第十三章
“艾心一沒跟你提過？”顏申斂眉望著他。
這個艾心一，連這個都沒問清楚就想幫忙，萬一人家和你一樣對這些也不感興趣呢，你不是白費勁兒了？
任允尚在記憶中搜索，很快找到答案?！八皇菃栁矣X得拍戲怎么樣，沒說別的?！?p> “那你的看法呢？”
“應(yīng)該挺有意思的吧！”
顏申抬眉道：“任允尚，是這么回事?！彼幌腚[瞞，對方有權(quán)知道事情的原委?！鞍囊桓艺f，若有機會希望我能推薦你去拍廣告或是拍戲。我今天找你來就是想問問你心里對這件事是怎么想的，是否有這個意愿？”
任允尚看著顏申，目光愣怔。
生活露出微笑，還是陽光刺破云層？不，微笑和陽光是來自艾心一，一個認識還不到兩個月的朋友！有種叫溫暖和感動的東西瞬間脹滿他的心胸，他陷入了沉默。
是不喜歡嗎？不。只是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從前就讀技術(shù)學(xué)校時，就有同學(xué)開玩笑說，你外形條件那么好，可以去學(xué)表演，當(dāng)演員?？伤话堰@句話當(dāng)做一個笑話，并沒有當(dāng)真。有過心動，卻對自己沒有半點信心。來當(dāng)模特，也是因為家里出了事，別人說以他的條件當(dāng)模特能掙到更多的錢，他才來公司報名面試，不曾想竟真的成功?，F(xiàn)在又有人和自己說有機會拍戲，驚喜太大他一時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同時也感到困惑。他不知道對那個完全陌生的行業(yè)自己到底能不能行，雖然他其實還挺有興趣?？蛇@第一步又該如何邁出？
看他有些猶豫糾結(jié)，顏申安撫似的說道：“我覺得你不要有什么顧慮?！毖哉Z坦白真誠，“你知道之前也有導(dǎo)演問過艾心一這個問題，但她拒絕了，原因是不感興趣。如果你和她的想法不一樣，我覺得不妨試一試。艾心一也只是向我推薦了你，而我也會向別人推薦你。你應(yīng)該知道，最后能否成功，取決于你自己的能力，你的努力。我們的作用也只是引薦。所以，你心里不要有任何負擔(dān)和壓力。如果你想清楚了，我會以私人的名義幫你，畢竟我們公司沒有培養(yǎng)明星的計劃，更多的是影視劇方面的投資。幫你的理由，不瞞你說，確實是因為艾心一。你也應(yīng)該知道公司廣告部的事是黃副總負責(zé)，所以我對你們不是很了解?！?p> “我明白，顏總。心一對我的好我會記在心里。我也很感謝您給我的幫助?！比卧噬蓄D了頓，又道：“怎么說呢，如果這個機會放在從前，我可能不會考慮。但這段時間的模特經(jīng)歷，讓我對自己有了些信心，所以也想試一試。您剛才說的那些我也都很清楚，我只是不知道像我這樣的外行該如何開始?！?p> “這個你不用擔(dān)心，有專業(yè)的娛樂公司會給你建議。我會聯(lián)系口碑好的娛樂公司，之后再通知你?！?p> 任允尚忽地有些激動，一時又找不到別的說辭，雙手暗自搓著，恭敬地略微起身道：“好的，謝謝顏總！”
離開顏申辦公室，任允尚立即給艾心一發(fā)信息，讓她結(jié)束拍攝后等他。他也快速回到攝影間，繼續(xù)工作。
艾心一完工的時間比任允尚晚半小時。
看到她從更衣室出來，任允尚迫不及待地拉著她來到外面的休息區(qū)，遞過去一瓶她最愛的鮮榨檸檬汁。
“任允尚，‘無事獻殷情’的后半句是怎么說的來著？”她睨著他，一面笑一面狠狠大口吸著果汁，好像剛剛從八百米賽道上下來。
“什么‘無事’，你做了什么事你會不知道？”
一句話噎得她咳嗽幾聲，臉頰漲得通紅，一手不停拍著胸口，瞪眼瞧著他，“我做了什么？”
任允尚笑了，不由伸手拍她后背?！邦伩傉疫^我了?！彼Z氣淡淡的，看她的眼神卻滿滿都是謝意。
“是嗎，太好了。我跟你說，如果你真的對演戲有興趣，我覺得你應(yīng)該去試一試。”
“我是想說你，為什么拒絕那些導(dǎo)演的好意，你是真的不感興趣，還是害怕那個圈子？”
“我是真的不感興趣?！彼苏裆?，“我呢是覺得你的條件真的很好才向顏總推薦的，而且你也有興趣不是嗎？”
“心一，謝謝你，真的?！毖哉Z發(fā)自肺腑，極為真誠。
“一句謝謝加一杯檸檬汁就把我打發(fā)了，到底是誰小氣？”艾心搖搖果汁，白他一眼。
呵呵的笑聲在她耳畔漫開，“等著，會請你吃大餐的。”
“提前預(yù)約啊，我要絕食一天?！彼p笑。
*
遠遠看見高爾夫俱樂部幾個字，艾心一就泄了氣。
好歹提前說一聲嘛，我就不來湊這個熱鬧，這個地方真的不對我胃口。她看著駕駛座上的顏申，心中禁不住對他一陣腹誹。
冷峻硬朗的臉沒什么表情，自顧握著方向盤，把車停在指定車位。
除了自以為是，還喜歡自作主張。老板都這風(fēng)格？雖然自己一身休閑服出現(xiàn)在這個對方也算合適，可······
“顏總，以后去哪里能提前說清楚嗎？”你輕描淡寫一句“到了就知道了”的說法有時候不是驚喜而是驚嚇！
“你不喜歡這里？”顏申頗有些詫異。
你憑什么認定你喜歡的我一定會喜歡？這句話被她硬生生憋在心里。算了，這樣帶著火氣，不中聽的話終究不能說，人家也是一番好意。
看著她似有些走神，顏申輕喊她一聲。
“嗯！”她急速回神，看著他，立即找了個最適宜的說辭，“也不是，我只是不會打高爾夫?！?p> “一會我教你?！?p> 無語了，就知道他會這么說。艾心一看他一眼，沒接話。
顏申又道：“陸劍軒陸總應(yīng)該馬上就到，我們進去等他吧！”
也是在上車后艾心一才知道顏申也約了陸劍軒。
沒什么意外，大家都認識，便沒再多想，也沒多問。她自己也說不清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就不喜歡去猜測任何事情，也不臆想未來。世事風(fēng)云變幻，未知的事誰又能號得準它的脈！
兩人下車，顏申從后備箱里拿出自己的球桿包，鎖上車門。
艾心一背著背包，閑人似的，故意放慢腳步跟在顏申身后。任允尚的事她一直沒找到機會和他說聲謝謝，現(xiàn)在正是時候，可這稱呼？她頗有些猶豫。
“心一，在磨蹭什么？”顏申立住腳步，轉(zhuǎn)過身來看她，眸色流露出的不是不滿，而是泛著星芒的一種關(guān)切。
呃······
她抬眸迎著那目光，跟上去?！邦伾?，”坦坦蕩蕩，有什么可猶豫的?！澳莻€，任允尚的事，真的謝謝你！”既然說是朋友，那叫名字應(yīng)該是合適的。
顏申微愣。叫自己名字而已，胸腔里的那顆心怎會莫名悸動？心里偷樂，卻又一本正經(jīng)凝著她，道：“那你的謝禮是什么，不會只是一句謝謝吧，你知道為了你的這個忙，我也是要欠人情的?！?p> “嘁，”俏容揚著，壓根不信，“以你的人脈，這個小忙也叫欠人情？”
顏申目光盯著她，道：“你可別忘了，我和那些人也只是朋友關(guān)系?！?p> 糊弄誰呢，我才不信！不過，謝是肯定要謝的。
艾心一撇撇嘴，說道：“雖然我囊中羞澀，但請你吃一頓飯還是沒問題的。不過，別指望我會請你吃大餐，到時候也別嫌棄。”
“難道還有比蛋糕更差的？我可記在心里了?！?p> 俏容漾著笑，“放心，一定比蛋糕好吃?！?p> 再也藏不住歡喜，顏申凝著她也笑了，一只手不由自主地移到她肩頭，又驟然停住，手掌瞬間變成拳頭，慢慢垂下收回。終是理智壓住沖動，和她并排走向接待大廳。
看到他們進來，一個高挑的美女接待員很客氣過來招呼。顏申微微頷首，直接落座沙發(fā)，并吩咐她準備球桿。
剛才一番談話沖淡了艾心一心中對此地的不喜，她平靜淡然地坐到顏申對面。茶水上桌后，她端起紙杯，一面喝水一面望著墻角一盆綠植，探究式的，在腦海里搜索著它的名字，好像是叫金錢樹吧！
既來之則安之，便是她此時的心情了。
顏申起身去接電話，沒多留意她表情的變化。
十分鐘不到，陸劍軒一身球服，背著球桿包也跨進大廳，看到艾心一平靜的俏顏中溢出的淡漠，不禁笑了。
你這是不情愿？
“心一，”陸劍軒立在她跟前，“走啦！”
顏申已結(jié)束電話，吩咐引導(dǎo)員出發(fā)。
艾心一放下紙杯，起身跟在兩個男人身后，穿過玻璃回廊，乘坐電梯來到一樓，坐上電瓶車。
一個俊秀的年輕男子嫻熟地開著電瓶車，載著三個人，順著球車路前行。
一路上，艾心一都在不停寬慰告誡自己，似這般不感興趣的運動，也可以帶著平和甚至欣賞的心態(tài)去試著接受，說不定還會有意外的收獲。直接根據(jù)自我的好惡來判斷生活，那生活就當(dāng)真無趣了。羅素說過，參差多態(tài)乃是幸福的本源。生活如果只是一個樣子，才是真的可怕。
今天，無論是天氣還是時間點，在室外打高爾夫都是完美的。
上午的空氣本就清新，此時的天空也分外湛藍，薄云閑散自在的游走，偶有飛鳥歡喜鳴唱。
只要心態(tài)好了，一切都會美好。
兩個男人是有備而來，墨鏡、帽子，武裝到位。艾心一事先不知情，沒帶帽子。此時只能手搭涼棚，遮住頭頂還算并不熱辣的陽光。
顏申望望她，心下一陣懊惱，直覺地蹙蹙眉，目光投向遠處的綠地。
因為艾心一是生手，引導(dǎo)員便先帶著大家來到練習(xí)場。這里有打位，有休息椅。此刻，還有幾位正在揮桿練習(xí)的人。
目及之處一片綠色，舒適、賞心悅目自是不在話下。
趁著引導(dǎo)員剛剛停住車，還沒開始準備工作，艾心一拉住扶桿忽地從車上跳下來，把坐著的兩個男人嚇一跳。顏申霍地起身，蹙著眉，問：“心一，怎么啦？”
“沒事啊，”她一臉輕松，“你們不用管我，自己去打球吧，我一個人在這里看看風(fēng)景?！?p> 陸劍軒笑了，“你確定？”
“心一，我說過我會教你的?！鳖伾暾f著從車上一步跨下來站在她身邊。
“不是，你誤會了?！彼ы伾?，面露急色，“哎呀，跟你們說實話吧，這個高爾夫我確實不會，也確實不怎么喜歡。如果要我去運動，不如打一場籃球來得實在。但我還是很喜歡這里，景色太美，讓人心情大好。所以我是真心想要欣賞美景，你們就去好好打球不要管我，我們兩不耽誤，好不好？”真誠澄澈的目光像孩子期待得到大人允諾可以玩耍般望著兩個男人。
他們相視一笑。
“那好吧，”顏申開口道，“你就在這里等我們?！闭Z畢，上車，吩咐引導(dǎo)員前進。
艾心一歡喜地朝他們揮手再見。待對方走遠，她找到一個視線極好的位置，高興的坐到椅子上，望著滿目綠色笑了。
確實身心舒暢?。?p> “剛才我就看她有些不情愿。”陸劍軒望一眼顏申，淺笑道。
“這事也怪我。”語氣頗有些自責(zé)，“我以為她會和別人一樣喜歡這項運動，就沒提前問她的意見?！?p> 陸劍軒回頭望望練習(xí)場，道：“心一她，和別人有點不一樣?！?p> “是??！”顏申輕嘆，“劍軒，我今天叫你過來，是有件事要和你商量?！?p> “關(guān)于她的？”
“算是吧！”
不明就里，陸劍軒摘下墨鏡，望著顏申。
“心一要我?guī)兔ν扑]一位公司模特去拍拍廣告或是拍戲。”顏申的表情似有些無語又無奈。
“這事，”陸劍軒微笑，“像她的風(fēng)格?！鳖D一會，又想起什么似的問道：“那個模特是不是外形條件很不錯，帥氣中帶點冷漠的酷？”
“你認識他？”顏申驚詫。
陸劍軒搖頭，嘴角勾著淺笑，隨即把之前在慢搖吧發(fā)生的事簡單告訴顏申，最后加一句，“別看心一有時一副冷淡的樣子，對朋友卻是真的熱心?！?p> 顏申微微頷首，繼而又望著他，目光閃過一絲疑慮，轉(zhuǎn)瞬卻又被理智一拳打散。他沒有繼續(xù)談?wù)摪囊?，換了話題，“劍軒，像任允尚這樣的條件，你覺得走那一條路更合適？”
“這個必須和他本人親自談一談，才能為他制定發(fā)展路線。”
“那我讓他來找你，你親自和他談，畢竟這方面你更懂，怎么樣？”
“可以，反正我們一直有發(fā)展新人的計劃?！?p> 晚餐的時候，艾心一借口溜出去，到前臺想要買單，不料前臺回復(fù)說，有人已經(jīng)買過單了。她回到餐廳，對著顏申埋怨。顏申卻笑道：“今天本就是我請的陸總，你的心意就留到下次吧！”
還有下次？艾心一扯著嘴角朝兩人干笑。這人情什么時候能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