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等待期
正午十二時。
東倫敦,白教堂區(qū)。
隨著一輛輛馬車駛?cè)?,這條陰暗的小巷變得無比熱鬧。
“讓一讓,都散開!”
“我們會在必要時通知各位,并向社會各界進行案情公示,現(xiàn)在請不要聚集在此處,阻礙辦案?!?p> 隔離線外,十幾名警員揮舞涂成紅色的警示棍,示意那群舉著速寫本的報社記者不要靠近。
而不遠處,小巷正中位置,一個戴著玳瑁眼鏡的老頭正在吩咐下屬如何展開調(diào)查:“派幾組便衣去附近干下流勾當(dāng)?shù)男【起^問問,昨晚有誰失蹤了,身高在5.5英尺左右,戴一頂絲綢軟帽?!?p> 話落,他頓了頓,盯著死者補充道:“生前喜歡穿一條放蕩的黑色內(nèi)裙?!?p> “收到,文森特先生?!?p> “老爺子,快下雨了,您先回辦公室喝咖啡吧,我們幾個絕對把事情辦妥?!?p> 三個級別不低的警官抬手朝老人行禮,神色恭敬,因為,眼前這位老先生是蘇格蘭場的重塑者——
十一年前,某些高層人士勾結(jié)罪犯一起設(shè)賭坐莊,遭到揭發(fā)。其中,五個警探部門中,就有四名主管上庭受審。
為修補受損的警方聲譽,哈佛·文森特重組了蘇格蘭場,并一手建立起刑事調(diào)查科,專門處理重大案件。
最終,蘇格蘭場重新獲得了倫敦市民的信任,而作為議案的提倡者與執(zhí)行者,文森特先生也理所當(dāng)然的受到了尊敬。
不過,隨著年紀(jì)增長,這位老人越來越暴躁,面對眾人的討好,他直言不諱地數(shù)落道:“混賬東西,回什么辦公室,我早該把你們的頭塞進馬桶里,好好清醒一下。”
“當(dāng)初上報時,不是跟我說案情復(fù)雜,找不到突破之處嗎?為什么陸離先生只用了半個小時,就查到了線索!”
老爺子越說越氣,愈發(fā)覺得自己有必要辭退一些家伙了。
然而,對于站在不遠處發(fā)呆的陸離來說,他并不在乎別人的吹捧,畢竟一個只能在此停留五天的過客,沒必要在意什么名聲、錢財。
除了破案,一切都是浮云。
滴答滴答……
陰霾終日籠罩著這座城市,天灰蒙到看不到陽光,而濃霧醞釀了一上午,終于在中午時分落下了雨。
“爵士,這件事多虧了你,不然,我們蘇格蘭場又要瞎折騰一段時間,才能進入正軌。”
這個時候,交代完正事的文森特撐著傘,快步走了過來。
“您過譽了。”
陸離沒興趣跟一個陌生老頭打交道,哪怕記憶中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一直不錯,可他依然感覺很膈應(yīng)。
“一起去吃個午餐?”
“抱歉……沒什么胃口。”
三言兩句之間,陸離成功殺死了一個話題。
而這個時候,文森特也看出他談興不濃,溫聲說道:“好吧,如果案件有什么進展,我會派人跟你聯(lián)系,外面雨大,把這柄傘拿去吧。”
“還有,別忘了多少吃點東西?!?p> “嗯,勞您費心了……”
陸離含糊其辭了一句。
看到這么惡心的場面,誰還有心情吃飯,至少他已經(jīng)打定主意,未來幾天都不吃帶血的牛排。
不多時,文森特乘著一輛馬車遠去,根據(jù)方向判斷,應(yīng)該是白廳街。
畢竟,身為一個部門的首席長官,老爺子不可能將全部精力放在一件兇殺案上,若非此案影響惡劣,加上該區(qū)警長宣稱無力破案,估計他連邀請信都不會寫。
……
時間慢慢過去,雨依舊淅淅瀝瀝下個不停,不僅沒有停止的跡象,反而愈加猛烈。
而污泥與血漬一起被沖入下水道,難言的臭味讓陸離不禁掩鼻。
“穩(wěn)一點!”
“快,再加一層?!?p> 這時,溫斯里的聲音從巷口傳來。
此刻,他正組織人手,將女尸用油布牢牢包裹住,看樣子是打算將其帶回警局,請醫(yī)生幫忙解剖。
“偵探先生,您打算去哪里?一起去警局,還是我派人送您回貝克街?”
其實,溫斯里一直在關(guān)注陸離,見他把視線投過來,立刻作出了回應(yīng)??上В@家伙聲音有些大,讓守在警戒線外的報社記者聽到了。
一時間,喊聲不斷。
“遠東巫師,過來聊兩句吧!”
“爵士,我最多問你兩個問題,回去能跟主編交差就行?!?p> 遠東巫師、蘇格蘭場的救世主、鷹眼勛爵……這些極度中二的稱號,全是這群無良撰稿人給原身取的綽號。
事實證明,一個巴掌拍不響。
記憶中,原身是個極具表演欲的家伙,渴望被追捧,所以每次幫警方破案,都會主動接受訪談。
不過,這與現(xiàn)在的陸離無關(guān),他掃了一眼朝自己招手的報社記者,懶得理會,徑直朝警方所在的車隊走去:“去白教堂區(qū)警局,你們那里有地方安置閑人嗎?”
“當(dāng)然,警局前年剛擴建,房間多的是?!?p> 溫斯里迎了上去,不過,說話間,他偷偷朝守在警戒線旁邊的同事比了個手勢。
領(lǐng)頭者瞬間會意,帶領(lǐng)十幾名下屬一字排開,并轉(zhuǎn)身背對著小巷,用身體阻擋住報社記者的視線。
畢竟,偵探出名,就意味著蘇格蘭場無能,道理很簡單,若他們真有能力,何必請求場外援助。
更何況,記者總喜歡夸大事實,利用噱頭去賺錢,對于蘇格蘭場苦心經(jīng)營的名聲,則毫不在乎。
幾分鐘后,一切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尸體被裹上兩層油布,裝進了最后一輛馬車之中。
而隊伍前方,陸離抖了抖傘面上的水珠,低頭鉆進寬敞的車廂,看著溫斯里問道:“接下來,你們有什么打算?”
“派遣便衣警察去打探死者的身份,將尸體送給信得過的醫(yī)生解剖,明確死亡時間、原因?!?p> 溫斯里攤了攤手,他同樣很心急,迫切希望能早日逮捕兇手。
但令人感到無奈的是,接下來的工作十分繁瑣,雖然不用特意吩咐什么(警員知道該怎么做),但必須熬時間,耐心等待。
送給醫(yī)生解剖?
陸離一愣,滿臉詫異地問道:“白教堂區(qū)沒有法醫(yī)官嗎?”
“原本有一個,可惜,前段時間辭職去大西洋城開診所了?!?p> “好吧,有合適的人選了嗎?”
“杜克教授,不知你有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他目前在國王學(xué)院擔(dān)任醫(yī)科教授。”
話落,一個寸頭男的身影浮現(xiàn)在陸離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