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有四大家族,分別是趙,錢,孫,盧。
這四家先祖與大虞王朝的皇室有著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其實目前實力最盛的分別是趙家和盧家,除此另外兩家近百年來相比之下有些人才凋零,在朝堂之上的影響力也逐漸江河日下,不復(fù)以往。
趙家的先祖本不姓趙,而復(fù)姓“慕容”。曾是大虞王朝趙家初代皇帝的家臣,在創(chuàng)立大虞王朝初期時立下過赫赫戰(zhàn)功,并數(shù)次救駕,最終死于亂軍之中。
初代大虞皇帝感念其恩,便賜國姓,許下承諾,只要大虞王朝存世一日,便保曾經(jīng)的“慕容”家,也就是如今的趙氏家族榮華富貴,長盛不衰。
之后的八百年里,趙家也堅定的站在皇帝陛下的身后。
世間因果循環(huán)從來都不是沒有道理的,趙家在朝堂之上門生故吏,朝堂之外商海沉浮。
而盧家相比之下就要稍遜半籌了,雖說也是從大虞王朝立國初期起家,但是相比趙家還是差了很遠,據(jù)說盧家的先祖起先只是大虞邊軍中驃騎將軍一類的武將,手里管著數(shù)千邊軍精銳。雖說在邊軍有些名氣,但遠遠還不夠能讓皇帝陛下關(guān)注的程度。
都說人要是時來運轉(zhuǎn),好事想擋都擋不住,也不知怎么的,盧家初代先祖的長子被當(dāng)時名氣最盛的衍天宗看中,收為祖師堂嫡傳弟子,這讓盧家先祖在朝堂之上的地位頓時提高了一大截,沒過多久便被調(diào)入京畿,參政議事。
衍天宗是集陰陽家學(xué)術(shù)大成的山上仙家宗門,門下弟子眾多,遍布沙礫洲各國,在當(dāng)時的影響力極大。
之后的盧家各代家主也都算的上是驚才絕艷的人物,因為初代長子的緣故,盧家算是衍天宗在大虞國的山下代言人,族內(nèi)弟子雖在官場朝野所居職位不算太高,但是卻也無人膽敢小覷。
另外錢家與孫家和之前兩家相比就有些捉襟見肘了。
再說孫家,本是前朝文壇的泰山北斗,受恩惠于大虞王朝的初代皇帝,而后大虞立國,又被請來為太子殿下授課。
孫家在文壇可以稱得上人才輩出,如今的歷史上孫家曾有數(shù)人官居國子監(jiān)祭酒,以及翰林院大學(xué)士的頭銜。
由于孫家在大虞王朝文壇的地位特殊,而這些讀書人更加致力于“修身”,“治國”,“齊家”,“平天下”。對著這樣一個只知道做學(xué)問的世家,自然是得到歷代君王的青睞,所以雖然孫家最弱卻也相當(dāng)平和,與其他三個世家關(guān)系走的也很近。
而錢家是金陵城的本土世家,大虞王朝立國之前就已經(jīng)在金陵城經(jīng)營了數(shù)百年之久。
名下商鋪田產(chǎn)多如牛毛,甚至把生意做到了沙礫洲以外的別洲。
錢家先祖做生意的頭腦也是相當(dāng)?shù)暮?,對人員的精簡,賬務(wù)的處理更是滴水不漏。
此外更重要的是做生意善于推陳出新。
……
位于朱雀大街最東側(cè),有一座院墻高筑的巨大宅院,遠遠看去,琉璃瓦頂?shù)娘w檐翹角宛如展翅的雄鷹,每個飛檐下方懸掛著一個銅色小鈴鐺,輕風(fēng)吹過隨風(fēng)晃蕩,發(fā)出聲聲清脆的鈴鐺音,眾多鈴音構(gòu)成了一道優(yōu)美的旋律。
宅院內(nèi)堂,一間陰暗古樸的屋子里,一個年輕公子正在書案前正把玩著手中的一個鼻煙壺,壺上天然形成的一副山水圖吸引了他的注意。
書案對面正跪著那個斷刀客左老三,肋骨的斷裂,以及體力的透支,此刻額頭豆大的汗珠正順著那漢子粗糙的臉頰滴在了那灰色衣袍上,不多時漢子后背也被汗水侵濕了大片。
即便這樣左老三也不敢哼半聲,就這么端正著跪著,一動也不敢動。
書案前的年輕公子過了很久才放下手里的那只鼻煙壺,斜靠在椅子上,懶洋洋的看這跪在地上的左老三,開口道:“抓一個鄉(xiāng)下過來的泥腿子,竟然還被人打成這幅模樣,真是廢物,平日里你不是挺高冷的麼,這會怎么不哼聲了。”
左老三深吸一口氣,道:“公子,那人可不是個尋常的泥腿子,雖說只是一境武夫,但卻很是邪門,體魄強度異于常人,拳意剛猛,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這個泥腿子竟然還是個劍修!”
“劍修?一個跑江湖的泥腿子有什么資格做劍修,他連山澤野修都不夠格吧!”
盧桂翎撇了左老三一眼,這個從軍隊退下來的武夫雖說本事不高,腦子也不好,但是養(yǎng)了個如花似玉的閨女倒是很水靈。
只是那個丫頭有老太太護著,一直都未成得手,想到這里老這個刀疤漢子就越發(fā)的不順眼了。
盧桂翎揮了揮手示意左老三出去,翹著二郎腿,然后百無聊賴的打著哈欠。
一道陰風(fēng)吹過,一個黑袍老者出現(xiàn)在盧桂翎的身后,這個黑袍老者今天白天還在朱雀大街與穆白做著穩(wěn)賺不賠的生意,如今出現(xiàn)在盧桂翎身后恭敬道:“公子,今日的那個年輕人有點奇怪,一境的武夫卻能使出遠超同境的戰(zhàn)力,而更讓人意外的是能夠用出如此精妙的劍訣,只是他修為太低,導(dǎo)致劍訣的殺力也大打折扣?!?p> 盧桂翎摸了摸額頭,好像是有什么煩心事,想了一會問道:“那個突然出現(xiàn)的女子劍仙是什么情況?”
黑衣老者搖了搖頭,說道:“未曾聽聞過此人,想必是個很少在山下走動的修道有成的劍仙,甚至可能是別洲修士也說不定。”
黑衣老者嘆息一聲,心道:“晚了一步,如果那個紅衣女子要是能稍微晚到那么
一小會,或許就可以問出那個小子的劍訣奧秘??上?!可惜!”
只是這樣的心思言語是萬萬不敢讓少主知道的。
黑衣老者本名高桀,曾是衍天宗護山弟子,雖說心氣高,志向遠,但因天賦一般,一直得不到重用。機緣巧合之下與祖師堂的那個驚才絕艷的小師叔盧佑邊結(jié)識。
自此在衍天宗的地位一時間水漲船高,雖說依然是個外門弟子,但是與之前的境遇可謂是天壤之別。
后來又被指派往金陵城盧家,雖說從山上人被派往山下,對于修道之人來說牽扯紅塵俗事只會沾惹更多業(yè)障,無益修道。不過對于高桀來說卻未嘗不是好事。
盧桂翎道:“此事暫且先放下,父親在京城讓人捎來口信,說是宮里的一個大人物已經(jīng)在來往金陵的路上了,讓我們務(wù)必查清來人身份。”
高桀點頭道:“出入金陵城的過往馬車人員都會派有暗探跟隨,只要入城,想必找到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
夜已入深。
客棧中,房間內(nèi),床榻上,穆白幽幽醒來。
得益于吞天功的好處,原本的傷勢已經(jīng)好了大半,只是自然感覺頭重腳輕。
剛起身一個踉蹌差點一頭栽下去。
穆白走到桌子旁坐在,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穆白看著杯中倒映的燭火,思緒飄蕩,對今日之戰(zhàn)進行復(fù)盤。自練拳以來,動手次數(shù)并不多,今天算是真正意義上的舍命搏殺。
此刻穆白的心境已經(jīng)漸漸開始了潛移默化的改變,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初來這個世界的普通少年。
天道寥寥,仙路茫茫。所謂的證道長生也只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你醒了!”一道動聽悅耳如同黃鶯般的
聲音傳入穆白的耳畔。
此刻一襲紅衣的李詩詩不知何時正坐在窗戶,笑吟吟的看著穆白。
看著那一身紅衣,穆白想起昏倒前最后的那個畫面,一抹紅影出現(xiàn)在自己身前,擋下了那個黑衣中年修士的一擊。
穆白看著這個這個紅衣絕美女子心中了然,“多謝姑娘出手搭救?!?p> 李詩詩跳下窗子來到桌邊,端起那杯穆白倒?jié)M卻沒有喝的茶杯。
一飲而盡。
鮮紅的口紅沾在杯壁之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紅印,穆白看著杯紅的那一抹紅,頓時有些尷尬了。一時之間氣氛有些旖旎。
李詩詩咂了咂嘴,說道:“救命之恩光喝杯茶恐怕是不夠的吧。”
穆白微微一愣,隨即笑道:“喝酒也行,不過這會店家掌柜的早已休息,夜班叨擾似乎不太好吧。”
李詩詩神秘兮兮的湊近穆白的耳畔,小聲道:“我知道他的酒窖在哪里,咱們?nèi)ツ命c出來?!?p> 穆白有些訝異的看著李詩詩,小聲說道:“那不成了偷麼?”
李詩詩板著臉,故意低沉起聲,“用讀書人的說法這種事怎么能叫偷呢?頂多算借!我們會還的?!?p> 片刻之后,兩道身影鬼鬼祟祟的出現(xiàn)在客棧的后院。
一般客棧酒窖大多是存放在后院雜物間的地窖內(nèi)。
藏酒那也是有講究的,需要找一個陰涼通風(fēng)的環(huán)境,避免潮濕之地,溫度環(huán)境不能過高也不能太低,溫度太高會容易造成封口處霉?fàn)€。溫度過低儲藏的酒水口感有所缺失。
故而很多人家,特別是一些大戶人家都挖有地窖用來藏酒或儲存冰塊或夏令時節(jié)吃不到的東西。
兩人打開了地窖,各自拎著一壇有些年頭的藏酒,翻身躍上屋頂兩人對飲起來。
李詩詩看著灌了一大口酒水的穆白笑道:“你這個傷病號,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呢就跑來偷酒喝?!?p> 也不知是酒壯慫人膽還是這酒醉人,穆白一改平日里的行事作風(fēng),大笑道:“那還不是你帶我去的。”
李詩詩飲了一口酒,說道:“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這么暢快了,放下偽裝的面具,放心暗藏的心計,這么痛痛快快的喝一次酒了?!?p> 穆白聞言道:“這也是你第一次跑去地窖偷酒喝吧?!?p> 李詩詩搖了搖頭:“別看我現(xiàn)在的樣子,小的時候我是什么苦頭都吃過的?!?p> 這讓穆白有些意外了,“你小的時候過了不少苦日子?”
李詩詩站起身,掂了掂手里酒壇,喃喃道:“小的時候,為一口吃的需要在那家生意并不太好的酒館后門待上好久好久?!?p> “小的時候,城外破廟才是我唯一的家,只是經(jīng)常要被一幫乞丐趕來趕去?!?p> “小的時候沒有衣服穿就去義莊扒死人衣服回來穿,有一次被發(fā)現(xiàn)了,被人打的半死,夜里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出來?!?p> “小時候過年了為換半斤豬肉打牙祭,需要背著半人高的籮筐走很遠的山路,腳都磨出泡了,采了一筐草藥卻賣不出多少錢。”
李詩詩抬頭望月,靜靜地訴說著自己童年的那些個遭遇,如果不是聽她親口說起,誰也不會相信如此風(fēng)華絕代,傾國傾城女子的童年遭遇是這么的困苦。
“那么后來呢?你又是如何離開家鄉(xiāng),變成現(xiàn)如今的樣子。”穆白問道。
“后來我被人賣到了妓院?!崩钤娫娸p描淡寫的說道。
穆白微微一愣,抬頭看像李詩詩的側(cè)臉,月光的映照下,這個絕美女子的臉龐上仿佛流淌著日月的光華。
一時間穆白都有些失神了!
而李詩詩仿佛沒有察覺穆白的眼光,自顧自的繼續(xù)說道:“楊媽媽是一個很好的人,雖然有的時候刻薄了點,但是每頓都能讓我們吃飽飯,有漂亮的新衣服穿,第一次抹胭脂水粉別提有多開心了。她還教我們琴棋書畫而且也很有耐心。在那里我待了三年,雖說那里是青樓,是個煙花之地,但是過得卻很開心,至少不用每天為了下頓吃什么而絞盡腦汁?!?p> 李詩詩擺弄了下大紅色的裙擺,又繼續(xù)說道:“只是突然有一天,我從楊媽媽的房間經(jīng)過,聽她在與一個老人交談,那是一個年近古稀的白發(fā)老者,在那座小城里名望很高。原本我并沒有在意,只是后來聽到楊媽媽要把我和另外一個姐妹賣給那個古稀老者做爐鼎。三天以后的一個夜晚,一輛馬車接走了我和那個姐妹,但是沒人知道,我的懷里揣著一把喂過毒的匕首?!?p> 穆白聽到這里似乎猜到下面發(fā)生的事,“你殺了他!”
“不,我只是閹了他?!?p> “噗……”穆白一口酒水噴了出來,尷尬的咳嗽了兩聲,示意李詩詩繼續(xù)。
李詩詩瞪了他一眼,繼續(xù)說道:“原本以為我很快會被折磨死,只是沒想到他們只是把我關(guān)進了柴房,而我的那個姐妹卻生死不知,就這么過去了三天,當(dāng)我奄奄一息連自殺的勁都提不起來的時候,柴房的門被推開了,我只見到一抹紅衣。她將我提到肩上,倒掛著走了出去,下一刻我發(fā)現(xiàn)柴房以外,殘肢斷臂,所有的人都已經(jīng)死了?!?p> “那一抹紅衣女人眼神深邃,手提一柄血紅短劍,當(dāng)看向我時感覺如醉冰窟。她對我說人間不可信,唯有自照!”
那一日,那一夜。
那一州之地的小城里多了一戶滅門慘案!
那一間最具盛名的青樓妓館的老鴇無聲無息的死在自己的床榻之上。
那年春分,一抹紅衣麗人牽著一個年歲不大的小丫頭回來了幽蘭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