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青泉聽得一木道長向自己問岳叢峰的下落,輕輕“哼”了一聲道:“我怎知道?我醒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不見了?!眳s不提自己已經(jīng)在山莊里里外外都找過了,也沒有找到岳叢峰之事。
一木道長將信將疑,凜然說道:“此話當真?”武青泉淡淡說道:“騙你作甚?”一木道長心里九成九不信,暗道:“岳叢峰八成是被你殺了,你就是那個隱藏的兇手!這島上就剩我們兩個,明日說不定就是我的死期,我......我可如何是好?”
武青泉見一木道長面帶張惶,知他忌憚自己,悠悠說道:“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岳叢峰搞的鬼,在水里下了毒,讓我們兩個昏睡,然后等我們醒了自相殘殺?待我們斗得兩敗俱傷,他再忽然出現(xiàn),把我們兩個給----”
一木道長干笑道:“不錯,咱們可別上了他的當,千萬不可自相殘殺!”
武青泉森然道:“如果真是他下了毒,他為什么不干脆直接把我們兩個殺了?”
一木道長一怔,隨口說道:“為什么?”
武青泉道:“所以,你也覺得說不通吧......”
一木道長捋了捋下巴的胡須,說道:“是說不通......你到底想講什么?”他狐疑的看了武青泉一眼,說道:“你不會以為是我殺了他吧?----豈有此理,哈,我要是有機會下手,干嘛不去殺你?殺他又有什么好處?”
他頓了頓,說道:“武掌門,我并不想做什么武林盟主,老朽風燭殘年,早就沒有了雄心壯志,你大可不必......”
一木道長那也是一代掌門、武林名宿,他說出這樣的話,幾乎就表示在示弱,武青泉并非不知,因此他打量了一木道長一番,冷冷的道:“你這么說是什么意思?----你是說這些人是我殺的?”
一木道長道:“難道不是嗎?現(xiàn)在岳掌門也被你殺了,這島上就剩下我跟你兩個,這些人不是你殺的,難道是我?----其實岳掌門、何掌門包括我在內(nèi),沒人是你的對手,明年的英雄大會推舉武林盟主,憑功夫的話,你號稱天下第一,武林盟主的位子非你莫屬、舍你其誰,你又何必費盡心機、趕盡殺絕、大費周章、出此下策?”
武青泉見他認定了是自己是兇手,倒也不易辯白,當下森然說道:“你這是在教訓我么?”一木道長躬身道:“老道不敢!”武青泉哼了一聲,說道:“道長話說得冠冕堂皇,又說沒了雄心壯志,又說不想做武林盟主,剛剛還不是對著我手起劍落?”
一木道長悻悻說道:“閣下殺了這許多人,反正也不會放過我----豈有此理,我有機會又豈能白白浪費?”
武青泉目光炯炯的看著他,說道:“你認定我是兇手?”
一木道長半含譏諷的說道:“難不成是我嗎?”他常常嘆了一口氣,說道:“都這個時候了,也沒有第三個人,你又何必否認?”
武青泉低頭想了一回,突然抬起頭來,眼中精光大盛,他“嗖”一聲快速無比的拔出長劍來,身子飛身而起,滴溜溜如一只陀螺般旋轉著向一木道長挺劍刺去。一木道長雖然一直提防他出手,卻也想不到武青泉的動作如此迅速,忍不住吃了一驚,他畢竟也是一代掌門,雙腿一曲,身子急向后足不沾地退去,手中長劍兼且接著武青泉的劍招。
武青泉手中長劍抖動,這一招叫做“北斗七星”,是劍尖快速異常的刺向一木道長七個方位。一木道長識得厲害,忙以“九宮連環(huán)劍”抵擋。武青泉落在地上,劍身抖動如長蛇一般刺向一木道長心口,一木道長側身閃避,還以一招“隨波逐流”,兩把劍側面相交,兩人各自彈開,卻是誰也誰也沒占誰的便宜。
這兩位都是當世一流高手,即使是他們各自的同門也久未見過他們出手,更何況這種頂級高手對決簡直曠世難見,倘若有人看到,一定是看得目瞪口呆、心曠神怡,只可惜此際風火島上只剩他兩個,沒有別的觀眾了。
兩人只對了數(shù)招,忍不住心中贊嘆道:“果然他的功夫甚是了得!”武青泉出劍固然快如閃電,一木道長抵擋的招數(shù)也是疾若迅雷。兩個人轉眼間斗了數(shù)十招,勢均力敵,高下未分。
兩人彼來我往,打著打著已轉到去風火山莊的路邊。兩個人輕功都是登峰造極,分別躍上了一棵花樹。莫看那花樹弱不禁風,兩個人踩在花枝之上,卻都輕盈如燕,隨著微風輕輕起伏。
一木道長隨手摘了幾個花瓣,施展“彈指神通”,像暗器一般向武青泉射去。別小看這輕輕巧巧的花瓣,一木道長使上了內(nèi)力,弱不禁風的小小花瓣也能發(fā)出鐵片一樣的威力。武青泉一招“流星追月”應對,劍尖竟將幾枚花瓣一一穿過,他內(nèi)力運處,右臂一振,幾枚花瓣脫劍而出,向著一木道長下盤幾大要穴飛了過去。
一木道長提氣躍起,旋身站上另一棵花樹,他雙手順手採下數(shù)枚樹葉,剛一站定,左手向飛來的花瓣射去,樹葉與花瓣相撞,輕輕落地,右手里的幾片樹葉正打算向武青泉射去,忽然停了手,失聲叫道:“有人!那邊是誰?”武青泉一驚,但他是何許人也,只怕有詐,長劍在身前舞了幾下,身子向后一躍,趁機看了一眼剛剛一木道長所指方向,隨即回過頭來,這才目不轉睛盯著一木道長問道:“哪里有人?”心中更認定了他是學先前自己玩過的那一套。
一木道長指著風火山莊急道:“山莊那里啊!我剛剛明明看到有一個人站在那里,只是看不清是誰----這會兒沒有了!”武青泉心念一動,說道:“是不是岳掌門?”一木道長道:“可能吧----太遠了,看不清楚!”武青泉道:“咱們?nèi)タ纯??”一木道長道:“好,咱們停手?!?p> 兩個人分別躍下花樹,一先一后提氣向山莊奔去,武青泉在前,一木道長刻意與他保持了一段距離落在后面。武青泉兩只袖子喝飽了風,雙足猶如不沾地般絕塵而去,一木道長不緊不慢的跟在他后邊,一雙眼睛卻不時向兩邊滾來滾去骨碌碌亂看。
兩個人進了山莊,先在院子里找了一圈,并沒有見到人影。然后進了大廳,一木道長試著叫道:“岳掌門,岳掌門?”也無人應答。二人對視一眼,心中暗暗警惕。他們逐間房門都打開看了,看一間,沒有,又看一間,還是沒有,越看到后來心越?jīng)?.....
所有的房間都看完了,根本連個人影兒也沒見到。武青泉疑惑的看了一眼一木道長,心道:“他到底是真看見了還是說謊?”一木道長明白他的心思,皺眉道:“我真的看得清清楚楚,的確有個人站在山莊門口......”
兩人又出了山莊,把山莊前前后后也都搜了一遍,還是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兩個人還一同上了山也查探一番,與其說是防備那個神秘的人,倒不如說他兩個互相防備----這島上數(shù)他們兩個武功最高,別的人他們也沒怎么放在心上,但是對方的一舉一動卻都有可能給自己致命一擊,不由得自己不小心戒備。
兩個人始終沒有找到岳叢峰或者別的什么人的下落。
武青泉瞥了一木道長一眼,淡淡說道:“你還是眼花了吧?”
一木道長想辯解的,可是張了張口,沒有出聲。
不,他肯定、確定沒有眼花,他明明看見有人的......
他們又回到了海邊。大海就像他們的心情,不再風平浪靜,而是波濤洶涌。天邊堆滿了云,夕陽一會子露一點臉,一時又不知道躲到哪一層云后邊去了。
兩個人各懷心事,生火,煮海水化淡水,釣魚,烤魚......
武青泉心道:“一木道長所說看到的人影,到底是不是他老眼昏花看錯了?”老實說,武青泉不太相信----找了兩遍風火山莊,一遍是他自己找,一遍是他和一木道長一起找,半個鬼影子也沒曾見到。
“大約是當時他和我打斗,體力不支,所以故意說有人,好找借口讓我停手的吧?----對,一定是這樣......”武青泉越想越覺得應該是這樣。
一木道長在心里想著:“我真的看見了有人,只是沒看清是誰......可是我們搜了個遍,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也沒見一個人影,那是怎么一回事?難道......難道是有鬼?”
他想起洪海棠附上田在山的身,然后自刺、投海身亡,會不會是田在山死了不甘心,也陰魂不散?
他身上一寒,打了一個冷戰(zhàn)。
不不不,其實這島上死的那么多人----十一個,或是十二個,個個都死得凄慘,個個都不會甘心的啊......
他情不自禁的回頭向風火山莊看去,武青泉以為他有所發(fā)現(xiàn),也悚然跟著轉頭凝視,山莊門前沒有人,沒有人......
夕陽下,霞光萬丈,風火山莊屹立在蒼穹之下,莊重,威嚴,然后還有幾分邪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