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劍此時距離這年輕男子極近,感知更加深刻,面色也更加陰沉。
他鉆研劍道多年,知道同等境界的劍意也有極大差別。
就像幾人并排在一條大路上走,雖然看起來相近,但有人靠近中間,有人靠近邊緣。
在大道感悟上也是如此。
有人更接近本真,有人則只是粗通。
而表現(xiàn)出來的實力自然也是大相徑庭。
很明顯,這個青年男子走在了劍道的本真道路上,也就是真正的殺伐之道!
鬼劍壓制住方寸山不斷顫鳴的劍一道果,開口說道:“閣下何人?”
楚元冷然一笑:“你不配知道?!?p> 鬼劍從未被人如此看輕,心中怒意立即蓋過了懼意,說道:“即便你劍道修為極高,老夫未必便不是你的對手?!?p> 楚元冷哼一聲,沒有多話,直直刺出了數(shù)劍。
鬼劍臉色一變,趕緊駕馭飛劍接招。
幾聲金鐵交擊聲響起,他的飛劍已被戳破數(shù)個窟窿。
若非飛劍本體極為堅實,恐怕早已毀掉。
楚元再度刺出數(shù)劍,將飛劍徹底毀掉。
鬼劍臉色慘白,知道若是再不動用底牌,今日便要交代在此處。
當即抽出一枚黑玉令牌,大喝一聲:“萬魂歸身!”
隨著他大喝聲落下,黑玉令牌中涌出無數(shù)冤魂,這些冤魂或鳴或嘯,聲音極為可怖。
妙貞道人臉色一變,迅速出手,封住蘇云卿和蘇伯約的耳邊穴道,又對楚元和水宛晴清喝出聲:“閉上耳朵,不要聽!”
楚元反應迅速,當即以真元封住聽覺。
水宛晴反應慢了半拍,粉嫩的嘴角當即涌出一縷鮮血。
來自靈魂的痛楚讓她失神了一瞬,但還是艱難捂住了耳朵。
楚元眼神一凝,趁著鬼劍施為,立時對他肉身刺出數(shù)十劍。
鬼劍眼神怨毒,臉色越來越瘋狂,出聲說道:“你壞我肉身,待會兒老夫便要祭煉你神魂!”
妙貞道人用靈識傳音給楚元,急聲說道:“趕緊破壞他識海方寸山,那是他神魂藏匿之處!”
楚元心領神會,將真元、劍意催發(fā)到了極致,一劍刺向鬼劍眉心。
“哈哈哈,晚了!老夫萬魂歸身,神魂豈能如此輕易被擊碎!”
鬼劍的聲音響起,但是已完全不像剛才的聲音。
這聲音似乎是有無數(shù)道聲音雜糅在一起。
鬼劍肉身轟然倒地,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半透明的高大陰魂。
這道陰魂形象極為扭曲。
除了頭部是鬼劍的臉,其余部位全由大大小小的冤魂臉龐組成。
“桀桀桀~”
陰魂發(fā)出極為刺耳的怪笑,對楚元說道:“老夫肉身既已被毀,剛好便以你為容器?!?p> 他話一說完,立時鉆進了楚元眉心。
楚元神色一變。
他從未對付過虛化的陰魂,此時竟沒有任何防御之法。
他當即意存識海,只見鬼劍陰魂已經(jīng)度過混蒙的海面,抵達了方寸山山腳。
“嘖嘖,丹道初級道果,陣道初級道果,居然還有時空道果雛形……”
鬼劍陰魂大喜,一頭扎進了了方寸山上的一個洞穴。
這個洞穴正是人體魂魄的魂竅。
楚元神魂立時生出一陣劇痛,不由自主地掙脫手中長劍,死死抱住了頭顱。
“師父!”
“別過來!”楚元雙目通紅,臉色逐漸瘋狂,用僅剩的理智,大聲喝止住想要上前的蘇伯約兄妹。
隨即對妙貞道人說道:“外面邪修已經(jīng)肅清,帶所有人出去!”
“……關閉這個小世界,不要再回來……”
“師父……”
蘇云卿大哭不止,蘇伯約也嗚咽出聲。
“快走!”
妙貞道人神色悲戚,但仍然鄭重點頭,帶著幾人飛速離開了宮殿。
楚元呼出一口氣,當即盤坐在地,死命對抗著想要入主方寸山的鬼劍陰魂。
“別掙扎了,我入主之后,你不僅能驟然得到元嬰境的修為,你的肉身還能和老夫二十幾個美貌如花的姬妾夜夜笙歌……”
楚元腦海中浮現(xiàn)出眾多香艷畫面,這些都是鬼劍陰魂直接傳給他神魂的信息。
他沒有抵抗這些畫面,但也沒有理睬,只是冷眼看著識海方寸山,不斷抵抗著鬼劍陰魂鉆入魂竅帶來的煩惡之感。
鬼劍見此計不成,當即冷哼了一聲,加大了鉆進方寸山的力度。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夫接下來便讓你見識萬魂殿的真正絕技,萬鬼噬魂訣!”
鬼劍陰魂口誦邪惡法咒,組成他身體的冤魂紛紛分離而開,向方寸山咬去。
楚元神魂再度傳來劇痛,這劇痛讓他幾乎暈厥了過去。
守住方寸山的意志再沒有之前那般強烈。
鬼劍陰魂本體感知到這轉瞬即逝的變化,立時用力打破阻隔,真正入主了方寸山。
“呃?。。。 ?p> 楚元神魂的疼痛達到了極點,終于抵受不住,徹底昏死了過去。
……
朗日照耀著一片狼藉的龍淵城。
距離邪修入侵已經(jīng)過去了兩天,烽火的余燼剛剛熄滅
城中沒有受到波及,但各家門戶依然緊閉。
這場戰(zhàn)斗中,城北、城南損失最為慘重,都被邪修攻破了城門。
不僅凡人死傷無數(shù),守城兵卒也近乎全墨。
這兩天內,不斷有人在此嚎哭、悲泣。
……
龍淵道宮。
外門主殿廣場上,密密麻麻地排滿了棺槨。
里面裝著的盡是死去的弟子以及諸位長老。
青葉道人身披玄氅,與幾位幸存的長老主持著簡單的法事。
而幸存的弟子則不斷誦唱:
“攜此魂兮歸幽都,極樂仙鄉(xiāng)猶可追……””
“攜此魂兮歸幽都,極樂仙鄉(xiāng)猶可追……”
……
郡府廂房中。
蘇云卿眼角紅腫,臉上還掛著淚痕。
“極樂爺爺,師父還會回來嗎?”
極樂真人眉頭緊鎖,說道:“你師父神秘得很,哪有那么容易就死。”
“真的嗎?”
“哼,卿兒,爺爺還會騙你不成?你們昨天見到那條龍沒有?”
蘇云卿搖了搖頭。
而一旁郁郁寡歡的蘇伯約則開口說道:“我見到了?!?p> 極樂真人撫著被燒掉一半的白須,說道:“那可是真正的太古兇獸,雖然是一頭還未成年的太古龍族,但也非同小可。
“我聽郡守說,這頭龍已被你們師父馴服?!?p> 蘇伯約長大了嘴巴,說道:“果真如此?”
“哼,當然,連太古兇獸都能被你們師父馴服,足見他有極大的本領。區(qū)區(qū)邪修,自然不在話下。你們師父這兩日未歸,或許便是有什么事情耽擱了?!?p> 蘇云卿破涕為笑,心中又好奇起來,說道:“我也想見見那頭龍?!?p> 極樂真人搖了搖頭,肅道:“卿兒,這頭龍只認得你師父,可不認得你。說不得它現(xiàn)在肚子正餓,見到你便要將你吃了?!?p> 蘇云卿小臉一白,勉強笑道:“我又不好吃……嗯,我等師父回來再見見它也不遲……”
……
郡府正堂中。
張申行恭敬地看著面前的麻衣老者,躬身說道:“神宗陛下,沒想到這次是你來了?!?p> 張申行雖然語氣平和,但心中滿是震驚。
他沒想到,萬余年前執(zhí)掌九州神器的晉姜神宗居然還活著!
他更沒想到,神宗陛下會接領鎮(zhèn)撫使一職,前來龍淵郡主持局勢。
這可是和大衍道君同一個時代的人物!
而能有這樣悠長壽元的,只能是渡劫境的道君!
若非如此,也不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飛躍
張申行震驚之余,不由得暗暗想道:“看來神宗陛下真的和大衍道君交情非常,不然也不會如此上心?!?p> 他又想起年輕時,家中長輩曾跟他講過,晉姜皇室乃是太古遺族,即便有渡劫境的修為,也不會以道君自居,而且也很少顯山露水。
張申行此前還不信,但現(xiàn)在卻是暗暗感慨:“難怪圣庭能穩(wěn)坐天垣城十萬年之久,皇室中的水該有多深……太古時代的隱秘之事又該有多少……”
麻衣老者微微笑道:“我退位許久,早已不是陛下,我此次只是圣庭派來的鎮(zhèn)撫使姜震乾,你不必行此大禮。”
張申行肅然應是,心中激蕩仍未平復。
面對一位活著的道君,他實在沒有辦法鎮(zhèn)定。
麻衣老者呵呵一笑:“你不用如此局促,此次你護城有功,老夫感激你還來不及?!?p> “卑職不敢居功,只是多虧了楚元楚掌門,否則龍淵城早被攻破。”
麻衣老者姜震乾點了點頭,說道:“他居功至偉,但你也是調度有方,我會一五一十稟告圣庭。”
他慨然說道:“沒想到這次邪修居然出動了四大勢力,拜血教,萬魂殿,靈寂宮,萬獸宗……
“百年前亳州一戰(zhàn),已是重創(chuàng)了他們根基,沒想到這么快就死灰復燃,看來他們背后還隱藏著更深的勢力?!?p> 張申行說道:“卑職斗膽猜測,一些玄門正宗也已和他們勾結在了一起。”
姜震乾點了點頭,說道:“我聽宗山溪說過,你說的是天極宗吧?”
“不止如此……恐怕還有一眾和天極宗聯(lián)盟的宗門。卑職昨日收到線報,已有二十四個宗門匯聚在白玉山。
“他們行動如此迅速,恐怕就是等龍淵城被攻陷之后,再假借誅邪之名來渾水摸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