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不信有鬼?”
已經(jīng)喝的醉眼朦朧的曾浩晃悠著腦袋突然冒出這么一句,把正在聚精會神目不住斜視的我嚇了一激靈。
“鬼你妹啊,你是不是小說看多了,月黑風(fēng)高的不嫌瘆人……”,我捻起倆毛豆朝他砸過去,然后又忙不迭十分隱蔽的觀瞧斜對面桌上的美女。
嘖嘖,這小短裙穿的,那叫一個涼爽,兩條修長的美腿泛著誘人的光芒,十分之晃眼,看完一眼忍不住又想看另一眼。
現(xiàn)在已經(jīng)接近深夜兩點(diǎn),小攤上除了我和曾浩、短裙美女和她男友外,還有一個看起來油膩的中年男人。
燒烤攤兒老板早就滅了火開始收拾,還故意弄出很響的動靜,目的很純粹,就時給我們提個醒兒——半夜了,打烊啦,快特么趕緊喝完走吧……
不是我不想走啊,是實(shí)在走不了啊……
遭受事業(yè)和愛情雙重打擊的曾浩看來是喝多了,翻來覆去說了半宿的悲慘遭遇。作為哥們兒我義不容辭又努力的聽他傾訴,十分同情卻無能為力。
“我肯定撞鬼了”,曾浩固執(zhí)的拉回我欣賞短裙美腿藝術(shù)的視線,跟我碰了碰,咕嘟咕嘟又灌進(jìn)去大半瓶。
“嗯嗯嗯,還是只倒霉鬼,否則你不會這么悲催”,喝多的人你得順著說,否則容易越掰扯越亂。
“我覺得也是,你說也怪,明明一件事很容易,到了自己這兒,偏偏就不行”。
曾浩說完開始長吁短嘆,我瞟了眼老板,站起來勸曾浩:“走了,咱撤”。
其實(shí)我是給剩下幾個人也提個醒,做點(diǎn)小生意不容易,現(xiàn)在確實(shí)是太晚了。
“不走,再喝點(diǎn)”。
“想喝明天再繼續(xù)”,看曾浩一點(diǎn)沒有要走的意思,我恐嚇道:“你不走一會兒真來只鬼,讓你霉上加霉”。
曾浩嘿嘿傻樂:“我還真想見見鬼,反正每天也是他媽的見鬼”。
我苦笑,硬拽他起來,感覺到右腿碰到什么東西,轉(zhuǎn)頭一看,那個油膩男鬼魅一樣就坐在我身后,仰臉直眉瞪眼。
我頭皮瞬間發(fā)麻,下意識大跳:“臥槽,你什么時候過來的!”
剛才明明看到他在自己桌上,怎么不聲不響忽然坐過來了?
油膩男沖我詭異一笑:“剛才”。
我沖他點(diǎn)點(diǎn)頭,拉住曾浩,無數(shù)次打架經(jīng)驗(yàn)告訴我,陌生人,還是少搭理為妙,尤其喝酒的時候。
“別走啊,聊聊”,油膩男慢吞吞道。
我怔了怔,仔細(xì)打量了下眼前這個男人:亂叢叢的頭發(fā),長的也算精神,就是看著有些萎靡,應(yīng)該是在家宅了很久的類型。
“對不住,我哥們兒喝多了,而且也太晚了,回見”。
“不聊你今天走不了”,油膩男說話四平八穩(wěn),隨手拿起桌上剩下的羊肉串,張嘴大嚼。
這句話點(diǎn)燃了我心中的一團(tuán)火,我干脆坐下:“你想聊啥?”
“鬼神”。
油膩男說的很平靜,但神色很鄭重。
“你想咋聊?”我九歲看故事會,十歲看民間傳說,還怕你聊這個?
油膩男嘿嘿一笑:“看來你不信鬼神”。
我也呵呵一笑:“常疑天上仙何在,最恨人間鬼不靈”。
油膩男稍稍一愣,說道:“夏禹鑄的鼎上便刻有魑魅魍魎圖像,鬼神之說,歷來有之,圣賢皆信,你怎么不信?”
我攤攤手:“因?yàn)槲覐膩頉]見過啊”。
油膩男搖搖頭,向上指了指:“你也沒去過天上,但是肯定有”。
呃…他這是說我以偏概全,所以我換了一個角度:“你剛才說,歷來有之,生而為人,死而做鬼,從古至今,那不是鬼滿為患?”
油膩男繼續(xù)搖頭:“人死為鬼,鬼死為聻,聻死為希,希死為夷,不足論也”。
嘖嘖嘖,有備而來啊,還拽文,所以我也使出了必殺技:“你說有鬼,是什么形狀,有誰證明?”
油膩男笑笑:“人死為鬼,自然像活著時的形狀,信鬼者都可以證明”。
我“呸”了一聲:“都說鬼是活著模樣,穿不穿衣服?如果穿著衣服,人死變鬼,衣服也變鬼衣服么?你信鬼,你叫一個給我看看?”
然后我就看到了鬼。
一只青面獠牙面目猙獰的大頭鬼,有多大?
就像一層樓那么大。
我“啊”的一聲驚叫出來,驚慌失措的想拉住曾浩,只看到他舉著啤酒瓶子傻笑,美女和男友看了我一眼,轉(zhuǎn)頭不再看我,老板的臉上一臉嫌棄…
難道他們沒有看到那只鬼?
就在我被驚嚇到快死過去的時候,油膩男起身拍拍屁股,說了一句“跟我走吧”。
我心里接了一句“天亮就出發(fā)”,然后拋下嘿嘿傻樂的曾浩還有美女的大白腿,就像被催眠一樣緊隨其后,連步調(diào)都是一樣一樣的。
四周漆黑,漫天星斗,都抵不過我心里的憂愁,還有顫抖…
我木然的跟在油膩男身后,想說話,卻只剩牙齒格格打顫,努力使自己清醒,又無濟(jì)于事。我機(jī)械的跟著他繞過一條河,又穿過一個小樹林,然后走到一間孤零零的平房前。
油膩男帶我走進(jìn)屋子,很簡陋,也真的只有一間。一個掛在墻上的燈泡發(fā)出昏暗的光,彌漫在狹小而雜亂的房間。
油膩男指了指靠墻角唯一的椅子:“坐吧,條件不太好”。
這是不太好嗎?這是特么的臟亂差!
我毫無反抗的乖乖坐上椅子,渾身失去控制。我拼命晃動身子,但看起來就像開啟了震動模式。
我驚恐的望著眼前這條鬼,心里一直盤算為什么他…它幻化的如此逼真,我努力搜尋腦海中有關(guān)鬼的認(rèn)知,或者捉鬼的方式,嚇唬也行,但是一無所得,學(xué)到用時方恨少啊…
我很沮喪,還有揮之不去的恐懼。
“你現(xiàn)在可以動了,也能說話”,油膩男抹了抹額頭上的汗。
我忽然想起:“鬼不是怕光么?”他為什么能這樣安然?
見我不說話,油膩男對我笑笑:“你不用害怕,其實(shí),我是個神仙”。
我沖口而出:“你剛才不是條鬼嗎?”
“那只是為了嚇你,隨便化個形,否則你怎么會看到鬼呢?我要給你變出幾串腰子,你肯定又說我在變戲法”。
油膩男隨即搖搖頭:“人總是這么奇怪”。
他的神情才特么奇怪,像是想到了什么往事,很是悵然若失。
我怎能錯失如此良機(jī),悄悄游弋到門口,然后用三十多年來最迅捷的一次啟動速度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