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沁若有所思道：“汨羅皇后薨了尚不足三個(gè)月，按汨羅的規(guī)矩，喪期都未過，國主慕初睿便向德嘉求親，要與我大京結(jié)秦晉之好，未免過于倉促了?！?p> 一旁秋水忍不住接口道：“娘娘，莫不是年初傳言忠正世子要回國省親，把他們這位國主給逼急了？”
“你是說，汨羅的祭司預(yù)言？”方紫沁挑了挑眉，秋水抿唇道：“我不敢妄言。只是……”
她沒有說下去，方紫沁心中了然，再開口便轉(zhuǎn)了話音，“嵐兒今日如何？”
“三小姐今日仍是不言不語，雖然有阿宛姑娘在旁與她說話，但她始終沒什么反應(yīng)。”秋水面露憂色，“娘娘，三小姐她……”
“由著她去吧。”方紫沁站起身，理了理衣袖，見狀秋水不解道：“娘娘這是……”
“今日還未曾去給太皇太后請安?！狈阶锨邤苛松裆?，秋水卻是一怔。
自太皇太后回宮之后，不知是為了避嫌還是什么，整日深居簡出，便免了各宮的請安，頗有安心養(yǎng)老，不過問后宮事之態(tài)。
方紫沁不置可否，但也鮮少去請安了，除了太后、玉成王李祈佑和德嘉公主李倩寧，玉璋宮幾乎沒有其他人的影子。
眼下這個(gè)節(jié)骨眼去，只怕德嘉公主李倩寧會在，就是不知她是去求太皇太后拒親，還是……
“怎么，你怕遇到德嘉？”方紫沁側(cè)眸看了一眼跟在她身邊的秋水，從鳳儀宮出來后，她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娘娘，德嘉公主不肯出嫁，此事后宮人盡皆知?！鼻锼疄殡y道：“若是此時(shí)在玉璋宮遇上德嘉公主，只怕娘娘也會被卷進(jìn)去。”
“結(jié)親，結(jié)的是兩姓之好。兩國聯(lián)姻，更是如此?！狈阶锨呱裆?，“本宮身為大京皇后，這門親事遲早會擺在本宮面前，屆時(shí)德嘉嫁或不嫁，都由陛下做主，由不得旁人?！?p> 她的聲音不輕不重，卻偏生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壓得秋水不敢多言，只得垂首跟隨。
待到了玉璋宮，方紫沁還未入內(nèi)，便聽里面哐當(dāng)一聲，似是摔碎了什么東西，而后響起李倩寧的聲音，“祖母，我不嫁！汨羅那等蠻荒之地，不比百越煙瘴之地好多少，他李晟軒愿意便自己去結(jié)親，休想……”
“德嘉，不得放肆。”太皇太后的聲音嚴(yán)厲了幾分，李倩寧撒嬌道：“祖母，您是最疼我的，怎么忍心看著我嫁到汨羅那種地方？而且，汨羅國主是庶出，宮里太后林氏與之素有嫌隙，那樣一座宮廷，倘若我嫁過去，要怎么活？”
她說著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祖母，求您心疼心疼孫女，拒了這門親事……”
方紫沁聽到此處，款步走了進(jìn)去，徑自繞過了跪在地上的李倩寧，恭恭敬敬地朝太皇太后行了一禮，問安的聲音蓋過了李倩寧的訴苦。
“皇后娘娘！”李倩寧不滿地直起身，抬頭看向方紫沁道：“平日也不曾見你來我祖母宮中請安，今日這般殷勤，莫不是故意來看我笑話……”
“小寧。”一旁沉默的太后忍不住輕斥一聲，“不得對皇后無禮?！?p> 李倩寧撇了撇嘴，側(cè)過了頭，不去看方紫沁，只聽太后道：“皇后，小寧這孩子被哀家寵壞了，她的話你莫要放在心上?！?p> “德嘉年紀(jì)尚輕，本宮自是不會與她計(jì)較，不過……”方紫沁刻意地停頓了片刻，眼中多了一抹凌厲神色，“若是德嘉日后出嫁了，還是這般不知輕重，只會令人看輕了大京皇室?！?p> 她這話是明顯的敲打，太皇太后和太后在后宮多年，怎可能聽不出？
于是太皇太后當(dāng)即神色一凜，“紫沁，你此言何意？”
“汨羅國書昨日便已送到，其中寫了什么，無需本宮多言，想來二位也都知道了?！狈阶锨咭蛔忠痪涞溃骸按耸掠杀菹露▕Z，本不容旁人置喙，只是……”
她定定地看著李倩寧，聲音冷了些許，“若德嘉寧死不愿，本宮也不想勉強(qiáng)。畢竟兩國聯(lián)姻，是國之大事。若好，互通有無百年和平，近在眼前。若不好，兵戈相向烽煙四起，也未可知?！?p> 聞言李倩寧面色發(fā)白，方紫沁卻絲毫沒有理會她的意思，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此等大事，若沒有覺悟，不如不要做，免得平添不必要的麻煩?！?p> “方大人，我卡著日子回來了，想來你也沒法子打發(fā)我走了?！笔掕瘍旱纳袂槭且蝗缂韧牡?，語氣卻多了些許揶揄。
“蕭姑娘是什么時(shí)候知道的？”方紫嵐無可奈何地笑了，蕭璇兒勾唇道：“路上便已隱約覺得不對，待見過我家小姐和姑爺之后，便是確信無疑。方大人就這般篤定，我趕不回來嗎？”
方紫嵐斂了笑，一本正經(jīng)道：“我想著時(shí)至中秋，你多少也要多耽擱些日子?！?p> “方大人兵行險(xiǎn)著，便是我想多留，怕是我家小姐也不愿?！笔掕瘍赫f得隱晦，方紫嵐垂眸道：“他們還好嗎？”
“一切都好?！笔掕瘍弘y得打趣了一句，“若是方大人照顧好自己，想來他們會更好?！?p> 方紫嵐輕咳一聲，蕭璇兒定定地看著她，低聲道：“聽說今年的中秋宮宴，玉寧王和嫵青郡主也會到場?！?p> 一葉落而知天下秋，千金坊便是這樣的存在。有些蛛絲馬跡便能按圖索驥，找到更多的消息，更不要說其中蕭璇兒這樣的佼佼者，一有風(fēng)吹草動(dòng)便能立刻判斷出風(fēng)向。
方紫嵐落落大方地承認(rèn)了，“是。有點(diǎn)事，需要在中秋宮宴上處理?！?p> 她說得云淡風(fēng)輕，蕭璇兒卻是心中一緊，但她并沒有追問，只是微微頷首道：“我知道了。方大人放心，今夜府中有我在，必會守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方紫嵐嗯了一聲，“鄭琰留下，你有什么事可以讓他幫忙?！?p> “方大人，你……”蕭璇兒甫一開口，就被方紫嵐截住了話頭，“中秋宮宴，我一個(gè)人去就行了?！?p> 蕭璇兒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多說什么，目送方紫嵐離府去了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