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香輕咳一聲,“主人,戶籍文書倒無妨,只是商會那邊的身份憑證……”
她說著頓了一頓,低聲道:“之前方家派人送來之時,便已寫的清清楚楚,上面用的是女子身份,須是位女商人?!?p> 方紫嵐愣了愣,她竟然把這件事忘了。原本為了便宜行事,她請方家為她做了商會的身份,彼時未曾想到會與李晟軒同行,便也沒有多做幾個身份備用。
現(xiàn)下可好,若是沒有商會的身份,李晟軒和夏侯彰便只能以護(hù)衛(wèi)或是侍從的身份跟著她,她是不介意,但……
“我不介意?!崩铌绍幱迫婚_口,方紫嵐下意識地問道:“不介意什么?”
“吃軟飯?!崩铌绍幷f得極為自然,饒是方紫嵐也是目瞪口呆,“你說什么?”
旁邊夏侯彰亦猛地變了神色,勸阻道:“先生,萬萬不可?!?p> “有何不可?”李晟軒挑了挑眉,方紫嵐深吸一口氣,“先生,莫要打趣了?!?p> 李晟軒斂了神色,定定地看著方紫嵐,“我是認(rèn)真的。”
眼見僵持不下,阿宛極有眼色地扯了扯茗香的衣袖,“茗香姑娘,我突然想起煎的藥還在爐灶上,怕是要燒糊了,你陪我去看看可以嗎?”
茗香點了頭,隨阿宛一道離開了。她們走后,方紫嵐不再壓著情緒,厲聲道:“說好了規(guī)矩我來定,你這是什么意思?”
“替你分憂罷了。”李晟軒滿臉云淡風(fēng)輕,方紫嵐雙拳緊握,“用不著。在我心中,你是我姐夫,便是換了身份,也不會變?!?p> 李晟軒神情一滯,“你全然不記得了?”
方紫嵐疑惑道:“記得什么?”
“沒什么?!崩铌绍帞苛松裆?,方紫嵐也沒有追問,轉(zhuǎn)而道:“時間緊迫,我們先交換信息好了。你都查到些什么?”
“山匪流寇與當(dāng)?shù)毓俑嘤泄唇Y(jié),飛凌山尤甚?!崩铌绍幾叩椒阶蠉古赃?,拿起她放在桌案上的紙筆,寥寥幾筆便已勾勒出一幅簡單的地圖。
“山匪流寇中不乏江湖人,向來有拜山頭的習(xí)慣。”方紫嵐一邊看圖一邊道:“飛凌山匪首,應(yīng)是罪魁禍?zhǔn)?。若殺了他,剿滅飛凌山匪眾,江南之地能消停不少?!?p> “且不論官匪勾結(jié),便是飛凌山匪首……”李晟軒抿了抿唇,繼而道:“狡兔三窟,何況是飛凌山那么一座迷宮?”
方紫嵐沉默了片刻,岔開了話題,“你之前說確信江南大營中有細(xì)作,是怎么回事?”
“江南大營建立之后,曾與山匪流寇交過手?!崩铌绍幍纳袂榛薨挡幻?,“皆以失敗告終?!?p> “就為這,便是有細(xì)作?”方紫嵐冷哼一聲,李晟軒輕嘆一口氣,“你不曾與山匪流寇交過手,可能不太清楚,大京從未敗過。”
“什么意思?”方紫嵐抬手輕擰眉心,李晟軒扯過另一張紙,筆鋒變換,銳利了許多。
李晟軒解釋道:“山匪流寇,難成氣候,一兩場交戰(zhàn)上朝廷會吃虧,但絕不至于戰(zhàn)敗?!?p> 方立輝聲音不大,卻自帶迫人氣勢,“在座諸位應(yīng)都知道,持有生意占方家一成以上者,便在方家有話語權(quán)。因此,我敢問方大人,對我繼任家主可有異議?”
“沒有?!狈阶蠉箵u了搖頭,認(rèn)真道:“北境的生意,我托付的人是你,而不是方家?!?p> 她話中有話,在場之人多是商場摸爬滾打多年,又怎會聽不出她的弦外之音。當(dāng)即都不敢再多說什么,反對的聲音漸漸消散。
“既然諸位都無異議,那么我方立輝便是方家現(xiàn)任家主?!狈搅⑤x一掃之前玩世不恭的浪蕩模樣,神情凌厲,“即時生效?!?p> 方紫嵐不說話,幾位執(zhí)規(guī)長老也不敢有異議,彼此交換了眼色,便準(zhǔn)備告辭離開了。
誰知他們還未起身就聽方紫嵐道:“方公子府上的茶不錯,諸位尚未品鑒一番,甚是可惜。”
她說罷低頭看了一眼仍跪坐在她身前的叢蓉,伸手把她扶了起來,示意她坐回原處,然后又道:“叢姑娘之事尚未解決,還請諸位耐著性子,多等一些時候?!?p> “這……”為首的執(zhí)規(guī)長老猶豫地開口道:“叢姑娘都已說了是受人脅迫,污蔑立輝。先前之言皆不可信,為何還要……”
“皆不可信?”方紫嵐冷聲打斷了他的話,“這位長老難道不好奇,京城如此多世家公子,叢姑娘為何偏要污蔑方公子?”
見幾位執(zhí)規(guī)長老沒有反應(yīng),她徑自問了下去,“京郊清水莊,是方家的莊子吧?”
雖是問句,但她卻毫無疑問之意,篤定的模樣讓幾位執(zhí)規(guī)長老不由地神色凝滯。
過了好一會兒,其中一位才開口道:“是,此事想來是莊頭欺壓莊戶,我們定會查清楚,給叢姑娘一個交代?!?p> “晚了?!狈阶蠉购谜韵镜乩砹死硪聰[,“此事我既已插手,就輪不到你們給誰交代。待我的人查清楚了,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便是對簿公堂,也無妨?!?p> 為首的執(zhí)規(guī)長老壓低了聲音,氣急敗壞道:“方大人,你北境的生意現(xiàn)今都在方家手上!”
方紫嵐斜睨了他一眼,反問道:“那又如何?”
“若是方家名譽(yù)受損,生意也必會受損。”為首的執(zhí)規(guī)長老痛心疾首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方大人難道不懂?”
“我正是因為懂這個道理,所以才要一查到底?!狈阶蠉箍孔谧簧希嬗芯肷?,“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也要正本清源走得夠遠(yuǎn),才有榮損可言。方家做了這么多年生意,莫非就學(xué)會了偷奸?;侩y怪這些年走了下坡路,大不如前?!?p> “方大人,你慎言!”幾位執(zhí)規(guī)長老被氣得不輕,方紫嵐卻仍是云淡風(fēng)輕,“利字旁側(cè)一把刀,方家小心不要傷了自身,悔之晚矣?!?p> 方立輝深深地看了一眼神色淡漠的方紫嵐,沉聲道:“既然方大人都如此說了,此事與我方家有關(guān),自是不能坐視不理,還請各位叔伯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