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在?!狈阶蠉闺y得好脾氣地蹲下身,握住了阿宛的手。
阿宛個子高挑,這樣看起來比她還高半個頭。
方紫嵐握住阿宛的手,溫聲細(xì)語道:“我們阿宛是不是餓了?方才在王家我看你吃了好些糕點(diǎn)?!?p> “方紫嵐……”阿宛什么都不說,只是反復(fù)喊著她的名字,模樣頗像一只楚楚可憐的小貓咪,叫喚得讓人心疼。
方紫嵐任由阿宛喊著,仍保持蹲著姿勢一動不動,握著阿宛的手也絲毫沒有松開的意思。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日影西斜天色有些暗了,阿宛才晃了晃她的手,一本正經(jīng)地撒嬌,“我餓了,想吃豆花餛飩包子糖糕,還有冰糖葫蘆?!?p> 方紫嵐忍不住輕笑出聲,“說了這么多,你吃得完嗎?”
“不是你問我的嗎?”阿宛忽然忿忿不平地甩開了她的手,“你買不起就算了,我自己去買?!?p> “誰說我買不起了?阿宛想吃什么我都買得起。”方紫嵐看著阿宛蹦蹦跳跳的背影,快步追了上去,重新拉住了她的手,“是我錯了,若是自己辛苦便罷了,還拖著你和我一起東奔西跑,不僅沒得休息,連東西都沒得吃?!?p> “什么叫做自己辛苦便罷了?”阿宛猛地停下腳步,“就算你一個人,也要好好吃飯好好休息,怎么就罷了?”
阿宛盛氣凌人的模樣氣勢十足,饒是方紫嵐也不得不低頭,“是是是,我們阿宛說什么都是對的?!?p> “你就這么敷衍我?”阿宛不依不饒,方紫嵐自顧自地向前走,“不是我敷衍,是再晚一些店家都收攤了,你還能吃什么?”
“我不管,反正我一定要吃豆花餛飩包子糖糕冰糖葫蘆!”阿宛跟上去抓住她的衣擺,“你別想擺脫我。”
“我不會擺脫你的。”方紫嵐放慢了腳步,神情語調(diào)多了幾分認(rèn)真,“只是這次禍福難測,我怕你跟著我受累。但是也只有讓你跟在我身邊,我才能放心?!?p> “方紫嵐,你現(xiàn)在說的話才像樣嘛。”阿宛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眼尖地發(fā)現(xiàn)路邊的包子鋪還沒有打烊,忙拉著方紫嵐跑了過去。
諸葛鈺捧著圣旨,在大帳中央站定,神色是方紫嵐從未見過的冷硬。
他目不斜視,徑自看向主座上的人,寒聲質(zhì)問道:“衛(wèi)大人,曹副將現(xiàn)在何處?”
這時方紫嵐才注意到,與諸葛鈺的來者不善全然不同,相對的男人刻意收斂了身上氣勢,威壓散了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閃而過的驚愕。
方紫嵐的直覺告訴她,男人的變化并不是源于圣旨,而是傳旨的人。
只是此時的她無暇顧及他與諸葛鈺的瓜葛,一心只在曹副將身上,并未細(xì)想太多。
直到他讓人把曹副將帶上來的時候,看到毫發(fā)無損的曹副將,她才算是徹底放心。
諸葛鈺手持圣旨不疾不徐地走到了男人的面前,俯身把圣旨放在了桌案上,然后直起身道:“陛下圣旨在此,衛(wèi)大人還有什么要說的?”
男人似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不確定地開口問道:“你是諸葛家的,諸葛鈺?”
“是?!敝T葛鈺應(yīng)了一句,依舊是公事公辦的冷淡模樣,“除曹副將以外,方大人府上兵士,也一并從京郊大營帶走。至于章程,衛(wèi)大人知道該怎么做?!?p> 諸葛鈺話音剛落,就聽他沉沉笑了,“你竟然會幫方大人,請旨來向我要人,有意思。”
他仍是置若罔聞的回應(yīng),讓諸葛鈺面色一沉,冷聲道:“衛(wèi)昴,我沒有我大哥那樣的好脾氣,耐心也不好??吞组e聊都免了吧,你領(lǐng)過圣旨,我便回去復(fù)命?!?p> 方紫嵐怔怔地看向諸葛鈺,他的眸中染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戾氣,透著不曾有過的隱忍怒意。
衛(wèi)昴微微挑了挑眉,意興闌珊道:“好。”
他拿過案上圣旨,漫不經(jīng)心地掃了一眼,“方大人要什么人盡管去挑就是了,挑好了讓衛(wèi)巍登記便可。我還有公務(wù)在身,恕不奉陪?!闭f罷他隨手把圣旨扔在桌案上,起身離去了。
衛(wèi)昴離開后諸葛鈺轉(zhuǎn)身便走,方紫嵐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但能夠感覺到他一刻都不愿多留。
于是她當(dāng)即讓曹副將留下選人,自己則追著諸葛鈺的背影出了大帳,“阿鈺,你等等我!”
諸葛鈺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語氣漠然道:“嵐姐姐,我還要向陛下復(fù)命。先走一步,告辭。”
他是從未有過的失禮,摻雜著些許不耐,讓方紫嵐猶豫著不敢上前追問緣由。
她立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身影漸行漸遠(yuǎn),恍惚間覺得自己像是做錯了什么,可又說不出哪里有錯。
她在腦海中反復(fù)翻找,卻尋不到任何衛(wèi)昴與諸葛家交惡的傳聞。與之相反的,京城眾人皆知,衛(wèi)昴與諸葛鈺的大哥——諸葛銘,私交不錯。
再思及方才諸葛鈺說過的話,他說自己沒有諸葛銘那樣的好脾氣。難道說與衛(wèi)昴交惡的,不是諸葛家,而是諸葛鈺一人?
但是以諸葛鈺家國比天大的性子,又能因何與衛(wèi)昴那樣守境戍疆的沙場征伐之人交惡?
諸葛鈺仍是一襲青色衣衫,外面罩了一件紗面白狐貍里的斗篷,素白的顏色襯得他愈發(fā)纖塵不染,更添了幾分清冷的氣質(zhì)。
方紫嵐看著他,無所適從地打了招呼,只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忽的疏遠(yuǎn)了許多。
諸葛鈺是如常的從容淡漠,他解了斗篷走到炭火旁暖了暖手,“裴大人今日便要回戶部了,東南事務(wù)嵐姐姐心中可有數(shù)了?”
“我……”方紫嵐猶豫著張了張口。
諸葛鈺側(cè)頭看向她,神情了然,“嵐姐姐有話對我說?”
雖是疑問句,但他說得篤定無比。
“阿鈺,昨日之事……”方紫嵐剛一開口,就被諸葛鈺打斷了,“無妨。昨日已過,今日既至,舊事不必再提?!?p> “也好?!狈阶蠉谷粲兴嫉攸c(diǎn)了點(diǎn)頭,低聲道:“人總歸是要向前看的。但無論如何,阿鈺,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