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人要求重審蘇徹老大人一家遇害之案。”諸葛鈺面沉如水,“方紫嵐,你若是知道什么,現(xiàn)在說出來,還不算太遲?!?p> “阿鈺,你想讓我說什么?”方紫嵐自嘲似的笑了笑,“蘇昀有新的證據(jù),也算是把你們從死路上領(lǐng)了出來。既然如此,你們查下去便是……”
“我們?”諸葛鈺神色愈冷,“方紫嵐,你以為什么都不說,便能置身事外了嗎?”
“我從未想過置身事外?!狈阶蠉股裆届o,“我什么都不說,只因沒有必要。蘇徹老大人一家遇害之案,可以查。但是蘇月兮,恕我無可奉告?!?p> “為什么……”諸葛鈺甫一開口,就被方紫嵐截住了話頭,“為了逝者安息?!?p> 諸葛鈺神情一滯,喃喃道:“若是不能還蘇家月兮小姐一個(gè)公道,她如何能安息?”
方紫嵐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若是查了蘇月兮,必然會扯出夏侯嫣,當(dāng)初她們死得凄慘,好不容易才保住的身后名,如今要為了公道,什么都不剩嗎?
“阿鈺?!狈阶蠉孤牭阶约旱穆曇簦林囟j唐,“那是先越國公才能知道的事,如果我站出來,說了,會有什么后果,你想過嗎?”
“嵐姐姐……”諸葛鈺張了張口,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你若是有所顧忌,眼下抽身而退,還來得及。”
他說著頓了一頓,“榮安王做過什么,你心知肚明。如今玉成王要一查到底,不論真相是什么,都要公之于眾?!?p> 方紫嵐雙唇緊抿,終是什么都沒有說,轉(zhuǎn)身離開了。
她出驛館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聯(lián)絡(luò)到了林建,把他交給了慕容清手下的銀甲軍看管。
“我既和你有約,就斷不會說出當(dāng)年林家村發(fā)生了什么?!绷纸ò欀?,“你為何非要把我扣在此處?”
“為了保你性命?!狈阶蠉棺诹纸▽γ?,自顧自地倒了一盞茶,輕啜了一口。
“我不明白。”林建眉頭皺得更緊,“我聽說,玉成王殿下和諸葛大人都來了,當(dāng)年的蘇大人也來了,他們不就是為了查明真相嗎?水落石出近在眼前……”
“未必。”方紫嵐搖了搖頭,幽幽道:“他們還不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是什么人?!?p> “什么人?”林建一頭霧水,方紫嵐勾了勾唇,眼中卻是明顯的涼薄之色,“世間最了解他們的,親人?!?p> *
蘇昀看著眼前的人,強(qiáng)壓胸中怒火,冷聲道:“你說,誰派你來的?”
“令尊蘇大人?!笔绦l(wèi)打扮的人看似恭敬,實(shí)則倨傲,“蘇大人說了,若是小大人繼續(xù)如此執(zhí)迷不悟,葬送蘇家是遲早的事。與其如此,不如趁早做個(gè)了斷,他已為你寫好了辭呈?!?p> “父親這是……威脅我?”蘇昀咬牙切齒,侍衛(wèi)微微抬眸,“不算威脅,小大人不適合官場,蘇大人只是盡到為父之責(zé),替你選了一條更好的路而已?!?p> “更好的路?”蘇昀冷笑出聲,“父親他當(dāng)初送大伯父一家離京之時(shí),也是這么想的?”
“蘇大人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蘇家。”侍衛(wèi)揚(yáng)起頭,平視蘇昀道:“只要是蘇大人選的,便是最好的路?!?p> “混賬!”蘇昀一把掃下了桌案上的筆墨紙硯,侍衛(wèi)卻只是冷眼瞧著,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像是一個(gè)僵硬的木偶。
“小大人,蘇大人耐心有限,他只給你三日時(shí)間?!笔绦l(wèi)轉(zhuǎn)述道:“若是三日后,小大人還沒有回心轉(zhuǎn)意,便只有得罪了?!?p> 蘇昀滿臉不敢置信之色,下意識地后退了兩步,搖搖欲墜。
與此同時(shí),諸葛鈺看向房中的不速之客,臉色亦十分難看,“祖父說什么?”
“諸葛老大人命我轉(zhuǎn)告二公子,速速回京,萬不可攪入東南這潭渾水。”小廝垂首而立,“還請二公子,不要讓小的為難?!?p> “我若不回京,你又待如何?”諸葛鈺一字一句似是從齒縫中擠出來一般,小廝仍無動于衷,“二公子自小身體不好,如今熬不過京城風(fēng)雨,便自請回江安老家休養(yǎng)了。”
諸葛鈺雙唇緊咬,面白如紙,“祖父他……當(dāng)真是這么說的?”
“是?!毙P答得斬釘截鐵,簡單的一個(gè)字讓諸葛鈺如墜冰窟,再也不見天日。
至于去獄中探監(jiān)的李祈佑,在看到身前跪得板正的傅聰南時(shí),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王爺,你若想要我這條命,盡管拿去便是?!备德斈弦还淖鳉獾溃骸暗竽锬锖酮?dú)孤家還在等你回京,千萬不能在東南之地耽誤了……”
“傅聰南!”李祈佑俯下身,隔著監(jiān)牢的欄桿,抓住了傅聰南的衣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我有罪,我認(rèn)!”傅聰南視死如歸道:“但是一切都與獨(dú)孤家無關(guān),也和王爺你無關(guān)……”
“你的罪,自然和我無關(guān)?!崩钇碛由袂榉薹蓿德斈蠀s兀自笑出了聲,“王爺當(dāng)真以為與你無關(guān)?”
“什么意思?”李祈佑隱隱覺得不安,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只聽傅聰南高聲道:“獨(dú)孤家不無辜,太后娘娘亦然,王爺憑什么覺得,你能出淤泥而不染?”
李祈佑手上松了力道,傅聰南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陛下登基之前,宮里兩位娘娘沒少動手腳。便是陛下登基了,明爭暗斗也從未停止過。為了什么,王爺不知道嗎?”
“我……”李祈佑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腳下一滑,便跌坐在了地上。
“王爺,你怕了?”傅聰南一臉預(yù)料之中的表情,“東南的泥沼不適合你,若是不想沾上永世都洗不掉的污漬,還是盡早回京為好?!?p> 轟隆一聲驚雷響,另一扇牢門之前,紅泰挑了挑眉,望著里面虛弱無比的人,嘴唇翕動,似是想說什么。
“嘖,我一晚上沒看住,裴大人你就把自己搞成了這副模樣。”紅泰一邊利落地開鎖,一邊碎碎念,“要是被她知道了,指不定怎么說?!?p> 仿佛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后舉刀而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