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嵐斜睨了紅泰一眼,“你先幫忙把尸首找到,再說驗(yàn)尸一事不遲?!?p> 紅泰見方紫嵐不愿多言,便聳了聳肩,“既然說定了,那你隨我來便是?!?p> “現(xiàn)在?”方紫嵐愣了愣,紅泰點(diǎn)頭道:“怎么,你還想多等兩日?”
“也好。”方紫嵐略一沉吟,并未理會(huì)欲言又止的諸葛鈺和李祈佑,與紅泰一道離開了。
榮安王陵寢外不遠(yuǎn)處,甄蜜兒等著路邊,一身低調(diào)的路人打扮,并不惹眼。
方紫嵐看到甄蜜兒之時(shí),藏在袖中的手不由地緊握成拳,“你們這是早有預(yù)謀?”
“是你說自己早就交權(quán)卸任了?!奔t泰無辜地?cái)[手道:“如今你不是千金坊坊主,甄氏要做什么,誰人能管?”
方紫嵐正欲發(fā)作,卻見甄蜜兒快步走了過來,挽住了她的手臂,“嵐兒,此處一直有人盯著,不宜久留?!?p> “我知道?!狈阶蠉箶苛松裆?,忍不住問了出來,“你來做什么?”
“嵐兒,你想要我置身事外,也要問過我愿不愿意?!闭缑蹆何⑽⒁恍?,幽幽道:“更何況,千金坊早已立于漩渦之中,逃也逃不了?!?p> 方紫嵐垂眸低聲道:“罷了,你攔不住我,我亦勸不了你?!?p> 一旁紅泰搖了搖頭,“二位,天色不早了?!?p> “怎么,大當(dāng)家是打算白日去?”方紫嵐掃了紅泰一眼,見他點(diǎn)了頭,“撕破了臉皮的關(guān)系,是白日去還是夜間行,有什么差別?”
聞言方紫嵐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榮安王的尸首在山里?”
紅泰沒有回答,只是淡聲道:“走吧。”
方紫嵐和甄蜜兒跟了上去,三人縱馬,直朝飛凌山而去。
“大當(dāng)家,眼下你若回飛凌山,無異于自投羅網(wǎng)?!狈阶蠉拱櫫嗣碱^,紅泰輕笑出聲,“你該不會(huì)覺得,朝廷的人仍駐扎在飛凌山上吧?”
“不然……”方紫嵐甫一開口,就停了下來,隨即咬了唇,斬釘截鐵道:“不可能!”
“沒什么不可能?!奔t泰目視前方,神情冷峻,“海捕公文已下,故而以飛凌山之大,朝廷不可能命江南大營或是東南大營的兵士守株待兔,移交地方是最好的選擇?!?p> “然地方官員多與山匪流寇有所勾結(jié),飛凌山一旦交入他們之手……”甄蜜兒接口道:“便會(huì)再次成為山匪流寇的巢穴?!?p> 方紫嵐沉默不語,紅泰看了過來,吊兒郎當(dāng)?shù)溃骸拔易詮母四?,還未回過山上,你可莫要懷疑我啊。”
“少來?!狈阶蠉估浜咭宦暎翱v是山匪流寇,也不缺對(duì)家。若是無人覬覦飛凌山,反倒是你這做大當(dāng)家的失敗了?!?p> 紅泰面上笑意更盛,“世子夫人之言,真是-——深得我心?!?p> 他刻意拖腔拉調(diào),方紫嵐懶得搭理他,轉(zhuǎn)了話音道:“你適才說,撕破了臉皮的關(guān)系,指的是誰?山匪流寇,還是州官大人?”
“得罪過的人?!奔t泰輕描淡寫,似是不愿深談。
方紫嵐面沉如水,“大當(dāng)家,我需要知道,面對(duì)的究竟是什么人?!?p> “若是山匪流寇,你待如何?”紅泰勒住了馬韁繩,放慢了步子,饒有興致道:“若是州官大人,你又待如何?”
“若是前者,便沒得談,只能殊死一搏?!狈阶蠉跪?qū)馬走到紅泰身旁,一字一句道:“若是后者,尚有得談?!?p> “都是草菅人命的狗東西?!奔t泰面上寒意凜然,“世子夫人居然覺得,與州官大人便能有得談?”
“州官大人,多少顧及顏面,鮮少豁得出去,爭(zhēng)個(gè)魚死網(wǎng)破?!狈阶蠉瓜袷窃谡f什么最為平常不過之事,“為何不能談?”
紅泰神情一滯,“你是認(rèn)真的?”
“大當(dāng)家,我知自己能做之事有限,且能依靠之人不多,是以只有惜身,才能謀得長(zhǎng)遠(yuǎn)?!狈阶蠉股裆领o,“如今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huì)真刀實(shí)槍拼一場(chǎng)?!?p> 紅泰啞然,“方紫嵐,你這算是妥協(xié)嗎?”
“我更愿稱之為術(shù)?!狈阶蠉构戳斯创剑靶g(shù)者,手段也。藏之于胸中,以偶眾端而潛御眾人也?!?p> “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紅泰似笑非笑,眼中卻藏了一抹難言的情愫,“你可知,這無異于與虎謀皮?”
“誰是虎,尚不好說?!狈阶蠉箶苛诵?,臉上多了分凌厲之色,“前面便是飛凌山了,大當(dāng)家還是不肯說嗎?”
“蘇州府,錢文相?!奔t泰言簡(jiǎn)意賅,方紫嵐沉吟片刻,“看來是有得談了?!?p> “未必?!奔t泰神情嚴(yán)肅了些許,“錢文相手下有一師爺,是莽山的軍師?!?p> “莽山的大當(dāng)家,三年前死于飛凌山紅氏之手?!闭缑蹆簜?cè)眸看了過來,紅泰點(diǎn)頭承認(rèn)道:“沒錯(cuò),是我殺了他。”
方紫嵐的手指摩挲過馬韁繩,緩緩道:“若是用大當(dāng)家去換,錢文相可愿交出榮安王尸首?”
“錢文相至多算是個(gè)帶路的?!奔t泰的語氣中多了一絲輕蔑,“換不換,他說了不算?!?p> “那誰說了算?”方紫嵐猛地勒馬停了下來,望向紅泰的眼神,是明顯的審視。
“誰說了都不算?!奔t泰停在了方紫嵐身邊,“你不必這么看我,東南之地說話算數(shù)的,不止錢文相一個(gè)?!?p> “是嗎?”方紫嵐的聲音很輕,但紅泰還是聽到了,他解釋道:“東南之地,最有份量的便是五大府主事,榮安王尸首被藏匿,定與這五位都脫不了干系。”
“但是榮安王的尸首不可能在五人手中。”方紫嵐面若寒霜,“也就是說,我不必與五人相談。只要錢文相動(dòng)搖,我便有機(jī)可乘?!?p> “我可沒說,榮安王的尸首一定在飛凌山上?!奔t泰的神情黯了黯,“若是打草驚蛇,怕是再難見榮安王尸首了?!?p> “大當(dāng)家,你有沒有想過,為何他們不是毀了榮安王的尸首,而是藏匿?”方紫嵐的唇角彎出一抹譏誚的弧度,“你可不要告訴我,是不敢?!?p> “他們有什么不敢的……”紅泰話說了一半,猛地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