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祈佑神情一滯,“你為何不拒絕……”
“拒絕?”方紫嵐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李祈佑的話,“殿下覺得,我能拒絕得了嗎?”
李祈佑沒有說話,握著方紫嵐的手卻驟然收緊了幾分,像是生怕眼前的人突然就消失了不見一般。
見狀方紫嵐微微側(cè)頭,不去看李祈佑近乎偏執(zhí)的神情,“殿下,夜色已深,你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實(shí)在……”
“方紫嵐?!崩钇碛佣ǘǖ乜粗矍暗娜耍蛔忠痪涞貑柕溃骸澳阍敢饧夼c慕容清嗎?”
“殿下,事已至此,縱然我不愿……”方紫嵐甫一開口,就被李祈佑截住了后面的話,“只要你說不愿,我便帶你走?!?p> 方紫嵐愣了愣,下意識(shí)地看向李祈佑,“殿下此言何意?”
“我?guī)闾踊??!崩钇碛幽抗庾谱?,最終吐出了那最不體面,卻是他心中唯一解決辦法的詞,“私奔?!?p> 方紫嵐啞然失笑,“殿下,你莫不是病了?糊涂了……”
她說著伸手去摸李祈佑的額頭,想要確認(rèn)他是不是在發(fā)燒說胡話,可卻被他把另一只自由活動(dòng)的手一并握住了,“我沒病,也不糊涂?!?p> “殿下,你可知我若是應(yīng)了你……”方紫嵐斂了神色,認(rèn)真道:“今夜過后,天下之大,卻也再無你我的容身之所了?!?p> “那又如何?”李祈佑的聲音中多了一分急切,“我們可以找個(gè)偏遠(yuǎn)之處隱居……”
“偏遠(yuǎn)之處?”方紫嵐挑了挑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殿下覺得,我們能逃到何處?”
李祈佑怔了片刻,方紫嵐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而且,王爺是有家室之人,倘若與我私奔,置二位王妃于何地?
“我……”李祈佑張了張口,不待為自己辯駁,就聽方紫嵐繼續(xù)道:“今日,王爺可以為了我,全然不顧二位王妃。來日,便也可以為了別的什么人,舍棄我?!?p> “我不會(huì)!”李祈佑不由分說地把方紫嵐帶到懷中,“除了你,我再不會(huì)……”
“殿下,你是大京的玉成王。而我,是相府方家的三小姐?!狈阶蠉估淞松裆崎_了李祈佑,“我們這樣的人,生來便注定了身不由己,即便你不愿背負(fù)李氏皇族的榮耀聲名,我也不能背棄方家?!?p> 她說罷,理了理衣袖,毅然決然道:“殿下,請(qǐng)你離開。”
李祈佑仍無去意,站在原地沉默不語,過了好一會(huì)兒,惹得方紫嵐沒什么耐心,連拖帶拽地將他送到了門口,卻在開門之時(shí),看到了慕容清。
方紫嵐沒什么意外,畢竟以她耳目之靈,剛剛就聽到了有人在門外,這才沒有強(qiáng)行把李祈佑推出來。
但不知為何,門外之人始終沒有離開的意思,她便也顧不得顏面,索性就讓人瞧見,她與李祈佑之間確有私情,待風(fēng)聲傳入忠正王府,也好看看他們的反應(yīng)。
可她沒想到,門外之人竟然就是忠正世子慕容清,如今她名義上的未來夫君。
慕容清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逡巡,最終落在了李祈佑身上,“玉成王殿下,三更半夜,你為何會(huì)在此處?”
“是我請(qǐng)殿下來的?!狈阶蠉姑嫔谷?,“怎么,世子覺得有何不妥嗎?”
“方三小姐,你我有婚約在身,還請(qǐng)你自重?!蹦饺萸逭f這話的時(shí)候一板一眼,頗有少年老成之感。
方紫嵐不置可否,另起話頭道:“不知世子深夜前來,有何貴干?”
“父王收到消息,大京將士南下,直指林城而去?!蹦饺萸宥⒅阶蠉?,沉聲道:“故而父王請(qǐng)我給方三小姐帶一句話,婚事非你我兩家所愿,但若因此再起戰(zhàn)火,忠正王府也絕不會(huì)有半分退讓?!?p> “世子說什么?”方紫嵐眼中閃過一抹訝然之色,慕容清冷哼一聲,“方三小姐神鬼手段,將大京李氏叔侄玩弄于股掌之中,如今卻是敢做不敢認(rèn)了嗎?”
方紫嵐心頭火起,面上卻仍是不動(dòng)聲色,“世子與我尚未成親,不覺自己管得太寬了嗎?”
“方三小姐,李氏叔侄都非易于之輩?!蹦饺萸逭f著,看向了一旁神情晦暗不明的李祈佑,“小心,莫要玩火自焚?!?p> “多謝世子提醒?!狈阶蠉沟暤溃骸爸徊贿^,在兩國(guó)和平一事上,我與忠正王府是同路人。是以非我本愿,我也斷然不會(huì)悔婚?!?p> 慕容清深深地看了一眼方紫嵐,似是透過她看到了其他什么人,“有方三小姐這句話,我便放心了。”他行了一禮,之后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方紫嵐眼睜睜地看著慕容清小小的身影消失不見,一時(shí)之間心中五味雜陳。
李晟軒揮師南下,便是將她架在火上烤。在旁人看來,或許他是沖冠一怒為紅顏,深情而莽撞。在她看來,卻是精于算計(jì),置她于萬劫不復(fù)。
從今往后,她便是世人眼中禍國(guó)殃民的妖孽,在大京的權(quán)力斗爭(zhēng)中被推來搡去,最終送給了來自汨羅的質(zhì)子慕容清,與其一道成為了飽受爭(zhēng)議的夾縫中人。
只是,慕容清的爭(zhēng)議來自于汨羅祭祀的天命預(yù)言,而她的爭(zhēng)議,更多的是詬病。在這個(gè)女子守德的時(shí)代,她便是眾矢之的。
李祈佑何時(shí)離開了,方紫嵐并未在意,她只記得末了他說——在婚儀之前,只要她反悔,他便不顧一切帶她走。
婚儀之前嗎?若慕容清所言為真,只怕別說他們的婚儀,就是慕初睿與李倩寧的婚儀,都要受影響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大京揮師南下的消息傳開后,汨羅那邊便聲稱大祭司夜觀星象,占卜過后,要另擇吉日行婚儀。
李倩寧得知后,第一時(shí)間找上方紫嵐,無外乎是陰陽怪氣冷嘲熱諷,泄氣罷了。
方紫嵐倒是坐得住,無論李倩寧說什么做什么,都是無動(dòng)于衷,“公主當(dāng)初向太皇太后娘娘請(qǐng)旨之時(shí),可曾想過今日?”
“你!”李倩寧憤聲道:“方三小姐,眼下我們同在汨羅,是一條船上的人。我不好過,你也休想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