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嵐有一瞬的恍惚,像是回到了那年風(fēng)河谷中,義無反顧拉著她躲藏的李晟軒,似乎也是這般模樣。
彼時(shí)李晟軒分明還不知她是誰,卻仍選擇了相信她。如今李晟軒分明已經(jīng)看見了方立輝,知道方家脫不了干系,卻仍站在了她的身后……
“為什么……”方紫嵐忍不住問了出來,李晟軒忽然笑了,“你不覺得,我們很像嗎?”
方紫嵐愣了片刻,在灼心的疼痛中,猛地明白了李晟軒的意思。他明知江南大營(yíng)與州府都不干凈,卻還是存了一分信任。亦如她,早就對(duì)方家起了疑心,卻自欺欺人地閉目塞聽。
“你……”方紫嵐張了張口,還未說什么,便嘔出了一口鮮血,“我……”
阿宛趕忙上前一步,急道:“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你會(huì)沒命的!”
“噓?!狈阶蠉官M(fèi)力地伸手捂住了阿宛的嘴,“有人來了?!彼f著,穩(wěn)了穩(wěn)氣息,在李晟軒的攙扶下站直了身體。
“紫秀姑娘請(qǐng)留步?!眮淼哪侨斯ЧЬ淳吹匦辛艘欢Y,“今日天色已晚,姑娘若不介意山上簡(jiǎn)陋,不妨在此休息一晚,還有……”他頓了一頓,視線掃過了阿宛和李晟軒,欲言又止。
見狀阿宛快速接口道:“如此,我們便不客氣了?!?p> “三位請(qǐng)?!蹦侨颂止碜隽艘粋€(gè)請(qǐng)的動(dòng)作,方紫嵐便在李晟軒和阿宛一左一右地?cái)v扶下隨他去了客房。
待到了客房?jī)?nèi),那人又是一禮,“紫秀姑娘若無其他吩咐,我便退下了。”他說罷悄悄從袖中拿出一物,匆匆塞在了方紫嵐手中,小聲道:“這是我家公子命我交予三小姐的。”
方紫嵐神情一凜,緊咬牙關(guān)還了一禮,“如此,多謝了?!?p> “紫秀姑娘客氣了?!蹦侨藫u了搖頭,目光落在了李晟軒身上,“不過,這位先生看上去眼生的很,不知與紫秀姑娘是什么關(guān)系?”
“什么關(guān)系,都與你無關(guān)。”阿宛氣勢(shì)洶洶地?fù)踉诹死铌绍幒头阶蠉股砬?,試圖隔開那人的目光,卻是徒勞無功。
“阿宛姑娘不必如此?!蹦侨藬苛松裆?,認(rèn)真道:“我家公子關(guān)心紫秀姑娘,她身邊有什么人,總是要知道的。若我沒問清楚,那便是我的失職了。”
聞言李晟軒攬著方紫嵐的手收緊了幾分,不怒自威道:“你覺得我是她的什么人?”
方紫嵐靠在李晟軒懷中,聽著他強(qiáng)而有力的心跳,只覺沒來由的慌張,臉也不自覺地變紅了。
那人輕咳一聲,垂眸道:“是我失言,請(qǐng)紫秀姑娘見諒?!彼捯暨€未落,便逃也似的離開了客房。
“你真是……”方紫嵐妄圖推開李晟軒,卻是使不上一絲力氣。
“別亂動(dòng)。”李晟軒一手?jǐn)堉阶蠉?,一手拿過她手中之物拋給了阿宛,“你看看這是什么?”
阿宛定睛一看,原來是一藥瓶,她小心翼翼地打開,嗅了嗅,猶豫道:“這會(huì)不會(huì)是解藥?”
李晟軒面露喜色,“若當(dāng)真是解藥……”
“不可!”阿宛厲喝一聲,打斷了李晟軒的話,“她身上原就有……”
她甫一開口便意識(shí)到了不對(duì),訕訕地岔話道:“我的意思是,她原來中毒受傷太多回,用過許多藥,是以體質(zhì)與常人不同,便是解藥,也不能隨意用在她身上……”
李晟軒徑直把方紫嵐抱到了床榻上,像是并未聽阿宛說什么,直至她聲音減弱,才轉(zhuǎn)過身看向她道:“說完了?”
阿宛抿了抿唇,硬著頭皮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一步步緩緩靠到了床榻邊上,壯著膽子道:“現(xiàn)在你于我而言就是普通人,我不管你要做什么,總之都不能攔著我救人……”
“你有多大的把握?”李晟軒止住了阿宛后面的話,側(cè)身為她讓出了位置。
“不知道?!卑⑼鸫钌狭朔阶蠉沟拿}搏,聚精會(huì)神道:“我行醫(yī),向來是盡人事,聽天命?!?p> 李晟軒沉默不語,眼睜睜地看著方紫嵐眉頭緊鎖,整張臉皺成了一團(tuán),仿佛正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而他卻是無能為力。
“來,把解藥吃一半。”阿宛扶著方紫嵐坐直了身體,為她灌下半瓶解藥后,重讓她躺了回去,之后拿出銀針,開始為她施針。
方紫嵐?jié)u漸渾渾噩噩意識(shí)不清,阿宛專心致志地施針,也沒有注意到李晟軒何時(shí)離開了。
“先生?!毕暮钫玫仍诜客?,見李晟軒出來,低聲道:“查過了,江南大營(yíng)之中,姚武將軍一干人等,皆與飛凌山有所勾結(jié)?!?p> “怎么查到的?”李晟軒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之前他與夏侯彰查了許久,都沒什么進(jìn)展,眼下忽然這般順利,難免不會(huì)令人生疑。
“全賴阿是公子相助?!毕暮钫么诡^道:“若非阿是公子以身犯險(xiǎn),只怕我也不會(huì)這么快查到姚武將軍身上?!?p> “阿是?”李晟軒輕嘆一口氣,“他現(xiàn)下如何?”
“不大好?!毕暮钫玫念^垂得更低,輕聲道:“畢竟是在軍中,阿是公子……”
他沒有說下去,李晟軒的神色晦暗不明,“你去找暗衛(wèi),無論用什么法子,都要把阿是從江南大營(yíng)中帶出來?!?p> “先生,萬萬不可,我們此行身邊暗衛(wèi)……”夏侯彰的話說了一半,就被李晟軒沉聲打斷了,“這是君命,不可違?!?p> “先生!”夏侯彰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這灘渾水遠(yuǎn)比看上去的要深得多,不如回京之后從長(zhǎng)計(jì)議……”
“我意已決?!崩铌绍幏餍涞溃骸澳闳羰窃賱?,便自行離去,不必留在我身邊了?!?p> 夏侯彰神情一滯,他不是不明白李晟軒的良苦用心,但是將身家性命全都傾注其中,真的值得嗎?他可是大京的帝王啊……
李晟軒深深地看了一眼夏侯彰,心中五味雜陳。他無法解釋,正因他是大京的帝王,所以他才不惜賭上一切,也要一查到底。
軍務(wù),土地,皆為國(guó)之根本,倘若有人為了一己私利,便將這些牢牢擰成一股,變成勒緊百姓的繩索,他絕不能坐視不理。

某紫不吃香菜
這大概就是兩個(gè)小可憐,抱團(tuán)取暖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