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莫大人嗎,怎么跟在許公子身后?”刻意拔高的聲音夾槍帶棒,透著說不出的譏誚,“哦,是我忘了,早就沒有什么莫大人了?!?p> 周圍一陣哄笑,站在墻邊角落的阿宛氣不打一處來,正欲沖出去,卻被溫崖攔住了,還不待開口,就聽另一邊有人道:“溫先生,你對(duì)這個(gè)小丫鬟似是不一般啊,難不成是看上人家了?”
“你胡說什么!”阿宛回頭瞪了一眼說話之人,溫崖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淡聲道:“阿宛學(xué)醫(yī)頗有天賦,我已打算將衣缽傳給她,還請盧大人慎言?!?p> 被喚作盧大人的男子愣了愣,來不及再說什么,就聽院中央響起一道溫溫柔柔的聲音,道:“許公子安好。”
眾人安靜了幾分,不約而同地望向聲源處,只見方紫嵐欠身一禮,朝著對(duì)面許攸同家的大公子許毅問了好。
垂首跟在許毅身后的莫涵聽到聲音時(shí)怔住了,下意識(shí)地看了過去。眼前人清瘦無比,蒼白的臉頰上露出一抹淺淺的紅暈,含羞露怯的模樣甚是嬌柔,雖然長相與他嵐姐有八分像,但言行舉止并不同,看來確實(shí)是他想多了。
他的嵐姐,已經(jīng)不在了。
方紫嵐不動(dòng)聲色地觀察著莫涵的反應(yīng),當(dāng)初為了讓所有人信以為真,換囚替死一事她連莫涵和阿宛也沒有告訴,縱是蕭璇兒,也是到了相府之后,百般試探逼得她無可奈何,不忍之下才故意露出了馬腳。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從不曾真正告訴蕭璇兒背后之事,只是兩人心照不宣,知道相府之中的三小姐,便是越國公方紫嵐罷了。
“方三小姐真是難得一見?!痹S毅回了一禮,方紫嵐以團(tuán)扇半遮面,輕笑道:“許公子說笑了。我身子弱,經(jīng)不得風(fēng),向來不愛走動(dòng),但這花會(huì)乃是王夫人所辦,她的面子我怎敢不給?”
許毅心中一哂,王全睿夫人辦的花會(huì)年年都有,往年瞧不見,今年獻(xiàn)殷勤,哪有人變化這么大?還不是往年都收不到請?zhí)?,今年眾人想看熱鬧,這才邀了她過來。給王夫人面子?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嗎,真當(dāng)自己是什么貴女了?
果不其然,當(dāng)即便有人嗤笑道:“論說笑,誰能及方三小姐?”說話人聲音頗大,邊說邊朝這邊走了過來。
方紫嵐抬眼看去,只覺有幾分眼熟,略一思索后記了起來,原來是王全睿之子王顯輝,此番花會(huì)由他娘親所辦,他也算是半個(gè)東道主,自是飛揚(yáng)跋扈擺起了架子。
“王公子抬愛,我愧不敢當(dāng)。”方紫嵐禮數(shù)周全,說話也是客客氣氣,然而王顯輝卻是猛地沉了臉色,“王公子?方三小姐未免太孤陋寡聞了?!?p> 方紫嵐暗自冷笑,她故意露了破綻,這小傻子便上套了。之前她出演新年社戲之時(shí),王顯輝與她同演妖邪,那時(shí)她就知道王顯輝有官職在身,只是被衛(wèi)昴諷刺過德不配位,誰曾想竟是計(jì)較至今日,看來如今仍是芝麻大的官,海大的脾氣。
然而她面上裝作一副受驚的模樣,小心翼翼道:“我……是說錯(cuò)了什么嗎,竟惹得王公子這般惱火?”
“你!”王顯輝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可對(duì)面小女子見他瞪了眼,更是膽戰(zhàn)心驚地紅了眼眶,無辜又可憐的模樣,活像是被他欺負(fù)了。
見狀許毅趕忙打圓場道:“方三小姐莫要怕,只是王大人早已有官職在身,公子之稱有失妥當(dāng)了?!?p> 方紫嵐當(dāng)即了然道:“原來如此,我都不知道,王公子居然已是王大人了。”
居然?王顯輝氣上心頭,猛地上前一步,然而還不待他開口,就見方紫嵐被他氣勢洶洶的模樣嚇得一個(gè)趔趄,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一直跟在方紫嵐身后的秋嬋不由地白了臉色,手忙腳亂地?fù)巫∷纳眢w,驚呼道:“小姐!”
王顯輝和許毅兩人都懵了,他們知道方三小姐是病秧子,但從未想過她嬌弱到這般地步,不過是話說得重了些,就能把她嚇暈?
“小丫頭,你家小姐怎么回事?”許毅率先反應(yīng)了過來,懷疑地打量著秋蟬,誰知那小丫頭絲毫不懼地迎上了他的目光,只是聲音抖得厲害,“我家小姐她……她之前落過水,受不得驚嚇……”
她這么一說,滿庭院的人倒是都有了印象,聽說是有位大人酒后失德,妄圖輕薄方紫嵐,兩人推搡之間落了水,那大人溺斃了,方紫嵐被方紫桐命人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撈上來,當(dāng)時(shí)就去了半條命,后來更是從不現(xiàn)于人前了。
如此想來……許毅和王顯輝交換了眼神,皆在對(duì)方眼中看到了慌亂之色。方紫嵐即便再微不足道,也是相府之女,倘若真有什么三長兩短,她那做宰相的父親可不是吃素的。
圍觀眾人大多看出了事情的嚴(yán)重性,于是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溫先生”,便見溫崖款步而來,越過了人群,走到了昏迷不醒的方紫嵐身邊。
“溫先生,方三小姐現(xiàn)下如何?”王顯輝忍不住出聲詢問,溫崖不疾不徐地收回了為方紫嵐把脈的手,招來了阿宛,“你來看看。”
阿宛呆在原地,直到身邊有人催促才走了過去,茫然地把手搭了上去,然而摸清脈搏的那一刻,她倏然明白了溫崖的用意。
突如其來的驚喜幾乎沖昏了阿宛的頭,她如受驚的兔子一蹦三尺高,“她!她……”
眾人登時(shí)被阿宛這幾聲她嚇得不輕,心道溫崖都不敢直說,而這小丫頭又是這般反應(yīng),難道方紫嵐被嚇?biāo)懒耍?p> 許毅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顧不得禮數(shù),抓過了方紫嵐的手腕,剛確認(rèn)仍有脈搏,就聽阿宛一聲厲喝,“你做什么?”
“阿宛,不得無禮。”溫崖緩緩站起身,朝王顯輝一禮道:“王大人,方三小姐被嚇得不輕,還需找一處僻靜之所,好好醫(yī)治才行。”
“是,溫先生說的是?!蓖躏@輝趕忙喊來幾個(gè)丫鬟,與秋蟬一起,把方紫嵐扶去了后面供客人更衣小憩的廂房,鄭重其事道:“一切,拜托溫先生了?!?

某紫不吃香菜
方紫嵐:裝不了溫婉的我,就只能扮柔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