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傳言

　　轉(zhuǎn)眼便是除夕前一日，清晨之時方紫嵐用過早膳，坐在廊下看府上眾人忙忙碌碌，掛燈籠貼窗花，好不熱鬧。

　　天色沉沉，細(xì)碎的雪花飄了一夜未停，在地上鋪了層薄薄的白色絨毯，方紫嵐抬腳踩了踩，留下了一個淺淺的腳印。

　　阿宛端藥而來，看到方紫嵐百無聊賴的模樣，不由地?zé)o奈道：“要我說，你還不如去宮里請安，準(zhǔn)備年終祭典什么的，多少有事可做。否則就你這閑不住的性子，怕是要悶出病來。”

　　“有什么閑不住的？”方紫嵐隨手拿過阿宛手中的藥，“難得清凈。”

　　她說得拖腔拉調(diào)，阿宛嗤之以鼻，“清凈？你是不知京城中都傳……”

　　“傳什么了？”方紫嵐端起藥碗一飲而盡，隨即看了眼猛地捂住嘴噤若寒蟬阿宛，忍不住好奇心起。

　　“也沒什么?！卑⑼疒s忙擺了擺手，方紫嵐若有所思道：“近幾日都不曾見蕭姑娘……”

　　“蕭姐姐在萬花樓中要好的姐妹生病，她去照顧了?！卑⑼痫w快地截住了方紫嵐的話頭，令她只覺頗為好笑，不輕不重地喊了一句“阿宛”。

　　聞聲阿宛仿佛泄了氣的皮球，沒好氣地開口道：“別說是我告訴你的啊?！?p>　　方紫嵐配合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阿宛湊到她身邊小聲道：“我聽聞，最近京城中人都傳你是災(zāi)星?！?p>　　“我？”方紫嵐用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自己，阿宛嗯了一聲，嘟囔道：“要我說都是沒什么根據(jù)的胡話，可傳的人多了還是讓人不安?！?p>　　方紫嵐總算聽明白了，便直接問道：“為何傳我是災(zāi)星？”

　　“因?yàn)樽詮哪愠霈F(xiàn)后，先是上官家再是夏侯家，不是覆滅就是隱退。”阿宛邊說邊掰手指，“還有方家，原家主方立人不知所蹤，換了紈绔子弟方立輝，如今裴家與歐陽家更是波折不斷，難以為繼?！?p>　　方紫嵐頷首道：“聽著有那么幾分歪理?！?p>　　阿宛氣不打一處來，“還不止呢，都說你身為女子，卻居公卿之位，才會引得周遭虎視眈眈，四境戰(zhàn)亂不斷?！?p>　　方紫嵐笑出了聲，“現(xiàn)在的傳言都是如此這般嗎？以前都說傾國傾城的女子才是禍水，什么時候我這樣的夜叉修羅也能禍國殃民了？”

　　阿宛將她話中的打趣聽得分明，卻仍是憤憤不平，“你說他們怎么還兩副面孔？戰(zhàn)亂之時你便是護(hù)國衛(wèi)民戰(zhàn)無不勝的大將軍，如今太平盛世，你不過摻和了一兩件芝麻綠豆的小事，怎么就成了災(zāi)星禍水呢？”

　　“小事？”方紫嵐似笑非笑，阿宛皺眉道：“難道不是嗎？無論是解救方二小姐還是偏幫歐陽小姐，都是仗義之舉……”

　　她說著驟然停住了，像是突然反應(yīng)過來似的，睜大了雙眼，“你該不會是刻意為之？”

　　方紫嵐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把藥碗交還給到了阿宛手中。

　　阿宛還想再問些什么，卻見有小廝慌里慌張地跑了過來，哆哆嗦嗦道：“方大人，陛下……陛下來我們府上了……”

　　饒是方紫嵐，聞言也是一愣，“陛下，他來做什么？”

　　“小的不知?！毙P把頭搖得好似撥浪鼓，“陛下他……”

　　“行了，你退下吧?！狈阶蠉拐酒鹕?，看向不遠(yuǎn)處款步而來的人，正是李晟軒。

　　為了避人耳目，李晟軒一身低調(diào)的便服，跟在他身后的夏侯彰也穿著簡樸，兩人扔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毫不起眼。

　　然而方紫嵐的視線落在李晟軒身上，卻是久久不能移開。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眼前這道身著玄色衣衫斗篷的身形，莫名的熟悉。

　　好像許多年前，他們便已相識了。

　　阿宛與小廝朝李晟軒遙遙行了一禮，之后便轉(zhuǎn)身離開了，只留方紫嵐一人，緊緊盯著由遠(yuǎn)及近的人，半晌未有動作。

　　李晟軒見到方紫嵐，似是松了口氣，甚至全然沒有在意她呆在原地忘了行禮，溫聲道：“朕聽說你告假數(shù)日，以為你病了……”

　　他頓了一頓，末了道：“還好?！?p>　　輕若羽毛的兩個字，卻讓方紫嵐心中升起了一股異樣的情緒，既意外又柔軟。她從未想過，李晟軒竟然會惦念她。

　　“我……還好。”方紫嵐有些猶豫地張了張口，她的腦海中霎時閃過了許多想法，卻無一能解釋李晟軒為何會出現(xiàn)在此處。

　　一時之間氣氛微妙，夏侯彰識趣地退下了。李晟軒定定地看著方紫嵐，沒有刨根究底也沒有說明來意，兩人陷入了沉默。

　　“你……”

　　“陛下……”

　　忽然兩人同時開口，卻又同時止住，相視一笑后，李晟軒先道：“朕想見你。”

　　他說得直白，方紫嵐怔了怔，脫口而出道：“除夕前一日，陛下應(yīng)為年終祭典準(zhǔn)備才是……”她的話甫一出口，便停住了，像是不受控制一般。

　　見她欲言又止，李晟軒勾起唇角，笑著問道：“什么？”

　　“沒什么?！狈阶蠉姑蛄嗣虼剑胺讲疟菹乱f什么？”

　　“這是朕即位的第四年，除了第一年你守在北境，之后每一年的除夕，朕都能見到你?！崩铌绍幧袂檎J(rèn)真道：“朕不想有例外?！?p>　　方紫嵐不可思議地望著李晟軒，有些分不清究竟是他不清醒還是自己吃錯了藥?？善哪抗馓谷挥譄崆?，令她避無可避。

　　“怕是要令陛下失望了?！狈阶蠉乖捯暨€未落，便聽李晟軒道：“所以，朕來了?！?p>　　方紫嵐神情一滯，雖然自從約莫一年前的上元燈節(jié)后，她就覺得李晟軒對她的態(tài)度曖昧不明，比收買人心多了赤誠，卻又比兒女私情少了貪戀。

　　她裝聾作啞，誰知李晟軒卻是得寸進(jìn)尺。事到如今，她若是再假裝糊涂，恐怕也行不通了。于是她索性問道：“陛下此言何意？”

　　李晟軒并未回答她的問題，轉(zhuǎn)了話音道：“京中之中傳言紛紛，朕自會處理，你不必憂心?！?p>　　“什么傳言？”方紫嵐故作不知，追問了一句。

　　“你不知也好?！崩铌绍幟嫔仙裆?，眼底卻增了幾分寒意，“都是些信口雌黃的無知愚見罷了?！?p>　　方紫嵐不置可否，卻聽李晟軒道：“不過朕今日前來，確有一事要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