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祭品

　　方紫嵐虛弱無比，卻仍撐著一把力氣，勾唇笑道：“我就知道你會來?！?p>　　“你若是作死，沒人救得了?！睖匮吕浜咭宦?，“吃不下梅花羹，就不要吃……”

　　“轉(zhuǎn)輪王做的，我吃得下?！狈阶蠉估渎暣驍嗔怂脑?，“告訴我原因?！?p>　　溫崖定定地看著面前的人，她瘦得幾乎脫了相，嗓子也啞得厲害，眼神卻執(zhí)著無比。

　　“方姑娘，不是所有事都能問個原因。”溫崖坐在桌案邊，自顧自地倒了一盞茶水，“你有沒有想過，現(xiàn)在這樣什么都不知道，對你反而更好？”

　　“好不好我說了算?！狈阶蠉谷滩蛔】人粤艘宦?，嗓子里的甜腥氣翻涌上來，又是一陣惡心。

　　她強(qiáng)行壓了下去，然后才繼續(xù)道：“你要么告訴我原因，要么回去告訴陛下和公子，方紫嵐命不久矣?！?p>　　“若是轉(zhuǎn)輪王不想讓你知道呢？”溫崖站起身走到床榻邊上，居高臨下地審視著方紫嵐，“以前從未注意過這些的人，何時心思縝密到這等程度了？”

　　“廢話少說?！狈阶蠉寡鲱^望向溫崖，毫不示弱，“你若不愿說，就由我來猜?！?p>　　“好啊，那你猜猜看?！睖匮侣渎浯蠓降刈诖策叄桓毕炊牭哪?。

　　方紫嵐斟酌字句道：“轉(zhuǎn)輪王做的梅花羹中加了什么東西，與我的蠱有關(guān)，對嗎？”

　　溫崖點了點頭，“還有呢？”

　　“加的東西你知道是什么，既然沒有阻止，那就是默許?！狈阶蠉拐f得很謹(jǐn)慎，“說明加的東西對我有益無害，是嗎？”

　　“不錯?！睖匮卵壑卸嗔艘荒ㄙ澰S之色，方紫嵐神色愈冷，“但是對轉(zhuǎn)輪王有害，對嗎？”

　　溫崖眼中的贊許轉(zhuǎn)為詫異，下一刻變?yōu)榱司瑁澳恪?p>　　“溫崖，我的決心你看到了?！狈阶蠉箿惖綔匮律砬埃瑲舛ㄉ耖e道：“今日我把性命押在這，換你、轉(zhuǎn)輪王與我之間的秘密，你可考慮清楚了？”

　　“若我說出這個秘密，你可活。但是……”溫崖不動聲色地向后挪了挪，“我與轉(zhuǎn)輪王能不能活，就要另說了。”

　　“溫崖，你用不著拿話誆我?！狈阶蠉购谜韵镜溃骸拔乙獑柕氖?，除了你和轉(zhuǎn)輪王，世上怕是沒有第三人知道。否則，今日我見到的就不會是你了?！?p>　　溫崖沒有說話，方紫嵐唇角勾起，語調(diào)也愈發(fā)篤定，“公子向來最為厭惡有人以命相挾，若他知道原因定是要拘我回去，怎會讓我見到你？”

　　溫崖仍是沉默，方紫嵐的笑容中多了一絲惡劣的意味，“還是說，你想讓我把此事告訴公子，由他來讓你解釋原因？”

　　“你什么時候?qū)W會狐假虎威了？”溫崖神色淡了些，方紫嵐輕笑出聲，“剛學(xué)會?！?p>　　溫崖既然肯開口，便懶得與她東拉西扯，開門見山道：“轉(zhuǎn)輪王身上也有蠱。你是主蠱，他是副蠱。”

　　“什么意思？”方紫嵐疑惑道：“蠱怎么還會分主副？”

　　“說是主副，說白了他是你的祭品?！睖匮卤〈焦雌鹦Φ脹霰。安蝗粸楹文闶翘煜碌谝?，而他只能在十殿之末？你該不會以為自己天資異于常人吧？”

　　方紫嵐的聲音有些顫抖，“所以梅花羹里面加的是……”

　　“他的血。”溫崖接口道：“以他血脈供養(yǎng)你體內(nèi)的蠱，再好不過。既然他心甘情愿，那我為何要阻止？”

　　方紫嵐垂眸道：“此事他一直都知道嗎？”

　　“他種下蠱毒之前就知道了?！睖匮掠挠牡溃骸肮黹T那種地方，除了他還有誰會愿意為你做祭品？”

　　“他為什么……”方紫嵐眼眶泛紅，話說了一半再也說不下去。

　　“為什么？”溫崖無可奈何道：“他跟你入的鬼門，說你是他的主子。你覺得為什么？”

　　“主子嗎？”方紫嵐重復(fù)了一遍這個詞，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追問道：“那梅花羹呢？為什么是梅花羹？”

　　“他說你愛吃。”溫崖神色透著不忍，“可是他不知道，你娘親遇害之時，你正在吃一碗梅花羹，血落了進(jìn)去你人都嚇傻了，以后只要看到梅花羹，就會本能的惡心?！?p>　　方紫嵐面沉如水，“他不知道，你怎么會知道？”

　　溫崖不敢看她，別過頭輕聲道：“你剛剛種下蠱毒的時候，有些神志不清。為了穩(wěn)固你身上的蠱毒，加之你小時候特別聞不得血腥氣，我就給他出了這個法子。”

　　“把他的血加到吃食當(dāng)中？”方紫嵐忍不住插了一句，溫崖微微頷首，“是，他當(dāng)時能想到的就是你愛吃梅花羹，誰知你吐了一碗又一碗，害他白流了好多血。而且他倔強(qiáng)得很，從不許別人沾手你的吃食，非要親自做?！?p>　　他說著似是回憶起當(dāng)時情景，“那時他沒比灶臺高多少，又割傷了手掌，做一碗梅花羹特別吃力。我實在看不過去，就悄悄打聽了一番，費(fèi)了許多周折才知道你不吃梅花羹的原因。正欲告訴他，卻不曾想你竟然吃下了半碗。后來他知道了，左右為難間便只在要以鮮血飼蠱之時才會做梅花羹，故而除了我和他，誰都不知這其中的秘密?！?p>　　他說罷偷瞄了一眼方紫嵐，聲音越來越小，“但我也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除了他做的梅花羹，其他的都吃不下?！?p>　　聽到此處，方紫嵐只覺得整顆心像是被緊緊攥著，揉捏過一遍又一遍，褶皺得不成樣子。

　　她定了定心神，緩緩道：“那你是如何打聽到我不吃梅花羹的原因？”

　　“當(dāng)年你娘遇害是在百葉寺，寺中許多僧人都曾親眼目睹?！睖匮碌吐暤溃骸拔抑滥隳镉龊δ愦驌艉艽?，但事隔多年，還請你節(jié)哀順變。至于他不愿你知道，也是不想你難過?！?p>　　“還有呢？”方紫嵐看向溫崖，聲音抖得愈發(fā)厲害，“你們還瞞了我什么？”

　　“關(guān)于梅花羹，就是這些了?！睖匮陋q豫了片刻，“不過你身上的蠱毒……”

　　方紫嵐雙唇緊咬，“你想說什么，盡管說吧，我承受得住。”

　　“巫醫(yī)言蠱，而我言蠱毒，你就該知道你身上這不是什么好東西?！睖匮螺p嘆一口氣，“此蠱除了有一對主副子蠱，還有母蠱?！?p>　　方紫嵐忍不住問道：“母蠱在誰身上？”

　　“這與你所問無關(guān)。”溫崖肅聲道：“我能告訴你的，便是若你長此以往，香消玉殞不過這幾年之事。你若身死，身有母蠱之人非死即傷?！?p>　　“你都不愿告訴我是誰，那人是死是活與我何干？”方紫嵐扯著錦被，佝僂著身體道：“我只想知道，若我身死，轉(zhuǎn)輪王會怎樣？”

　　溫崖默然不語，方紫嵐心中了然，“你有法子保住他的性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