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嵐把王伯安置在床榻上沒多久,便見阿宛端藥而來,她身邊還跟了一個小姑娘,看模樣沒比她長幾歲,想來應(yīng)是小環(huán)無疑。
“這是我按你說的法子制的藥,先請王伯服下吧?!卑⑼鸢阉幩偷椒阶蠉姑媲?,她端給王伯,卻見他遲疑著不敢接過,“這藥……”
方紫嵐神色沉靜,“我只有五成把握,您可以選擇陪我賭一把,也可以選擇坐以待斃。但無論您選擇哪一種,我都會負責到最后。”
王伯定定地看著她,似是想從她的神情中看出一絲端倪,然而她的面色很淡,沒有忐忑不安,也沒有志得意滿,什么都看不出來。
方紫嵐端著藥好一會兒,見王伯仍是沒什么反應(yīng),便把藥放在了他的身邊,囑咐了一句好好休息莫要憂思過度,之后轉(zhuǎn)身離開了。
阿宛跟著她走了出去,小環(huán)猶豫了一瞬也跟了出去,三人直到行至前院中才停住腳步。
“我方才去給輕寒姑娘的父親送過藥,順帶瞧了瞧他的情況,比王伯要好得多,應(yīng)是才染上沒兩天?!卑⑼鹑詢烧Z簡述道:“輕寒姑娘的父親倒是很相信我,什么都沒問就用了藥?!?p> “不是信任。”方紫嵐搖了搖頭,“他是醫(yī)者,比王伯看得清形勢罷了?!?p> 阿宛秀眉微蹙,“你的意思是,他心中本就覺得自己無藥可救,因此用什么藥都無所謂?”
方紫嵐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阿宛不由地撇了撇嘴,“姐姐,我拜托你對自己有些信心好嗎?”
“我當然對自己有信心。”方紫嵐神情中多了分無可奈何,“但并非所有人都對我有信心,我也不能強求,隨他們?nèi)グ??!?p> 聞言阿宛張了張口正要說些什么,就被小環(huán)搶了先,“姑娘您千萬別這么說,我對您有信心?!?p> 方紫嵐把目光轉(zhuǎn)向一旁的小環(huán),只見她捏著裙角,藏在絲帕下的小臉漲得通紅,似是用了極大的勇氣,才說出這句話。
她說完見二人沒有反應(yīng),趕忙出聲致歉道:“啊,對不起,我不該插話,二位姑娘就當我什么都沒有說……”
“晚了,我已經(jīng)聽到了?!狈阶蠉馆p輕一笑,“而且聽得很清楚?!?p> 小環(huán)猛地白了臉色,結(jié)結(jié)巴巴地開口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對不起……”
“小環(huán)姑娘不必抱歉?!狈阶蠉姑嫔闲σ飧?,“小環(huán)姑娘對我的信心,我記下了,多謝。”
她說完欠身一禮,小環(huán)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著她,“姑娘,您……”
“以后還請小環(huán)姑娘多多照應(yīng)?!狈阶蠉拐局绷松眢w,阿宛湊到小環(huán)身邊拉住了她的手臂,“你別見怪,我姐姐就是這么個人,最愛嘴上欺負人了。她剛才是逗你的,你別往心里去。”
小環(huán)長舒一口氣,“您二位叫我小環(huán)就好?!?p> “好?!狈阶蠉刮⑽㈩h首,“小環(huán)不必對我姐妹二人用敬語,都是同輩人,叫名字就好?!?p> 小環(huán)猶豫地看向阿宛,見她鼓勵似的笑了笑,便也不再緊張,點頭應(yīng)了下來。
“對了,我還有些重要的事要與你說?!卑⑼鹪挷乓怀隹?,小環(huán)就極有眼色地以要照顧老爺為由走開了。
阿宛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小環(huán)真是個謹小慎微的姑娘。”
“是啊。”方紫嵐看著小環(huán)的背影消失不見,轉(zhuǎn)向阿宛問道:“你要與我說什么?”
“你跟我來?!卑⑼饚е叩搅搜b草藥的車旁邊,從草藥堆中拿出了一方木盒,“我方才分揀草藥時發(fā)現(xiàn)的,你看看?!?p> “這不是我們之前準備的,是有人趁我們不注意偷偷放進來的。”方紫嵐一邊說一邊打開了木盒,映入眼簾的信箋上寫著:方紫嵐大人親啟。
她皺眉不語,只是從盒中拿出信箋,木盒隨手給了阿宛。
“是誰偷偷放進來的?”阿宛看向放在信箋下的藥材,撥弄了半晌后,嘆了一聲,“不得不說,這人還挺貼心,說句雪中送炭不為過。”
“是蘇昀偷偷放的。”方紫嵐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箋上的內(nèi)容,“他說自己職責所在,不能和我們一同前來,只能準備些藥材聊表心意。”
“蘇大人著實有心了。”阿宛把木盒捧到方紫嵐面前,她的眉頭反而皺得更緊了,“你這么夸蘇昀,難道他懂藥嗎?還是說,他放的這些藥材有什么特殊的功效?”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阿宛一本正經(jīng)地解釋道:“蘇家祖上都是煉丹的,能至今日公卿之位,就是因為前朝有位皇帝醉心于長生不老之術(shù),重用了蘇家。加之他們家祖上心思活絡(luò),知道煉丹之術(shù)不長久,后代走的多是正兒八經(jīng)的為官之路。故而到了本朝,基本沒什么人知道蘇家這段過去了?!?p> 方紫嵐好奇追問道:“那你為何會知道?”
“當然是我?guī)煾父嬖V我的了?!卑⑼鹨桓笨此僖姸喙值哪?,“你是不知道,我之前所做浸泡絲帕的藥,就是我?guī)煾赴凑仗K家的一個秘方改的。如今有了蘇大人放的這些藥材,我就能多做些絲帕以備不時之需了。”
“如此說來,是該好好感謝蘇昀?!狈阶蠉谷粲兴?,展眉勾唇道:“等我們回去以后,我再當面謝過他?!?p> 阿宛如視珍寶般把藥材收好,“還有一事我要和你說,輕寒姑娘父親的癥狀比較輕,暫時只用藥觀察即可。但王伯,只用藥恐怕不行?!?p> 她頓了一頓,低聲道:“除了用藥之外,我想再試試為王伯施針。但此法是否可行,結(jié)果究竟如何,我也不敢保證。”
“盡人事,聽天命?!狈阶蠉股焓治兆×怂氖?,溫聲安撫道:“阿宛,你盡管放手去做。哪怕結(jié)果并不如人意,也總比留有遺憾的好。”
“好?!卑⑼鹣袷窍露Q心一般,篤定道:“我必當盡力而為?!?p> 之后幾日,方紫嵐負責照顧王伯,小環(huán)負責照顧云輕寒的父親,阿宛則是負責用藥施針。至于云輕寒,她帶著阿俊一直奔走于鎮(zhèn)上的各個醫(yī)館,尋找愿意幫忙的人,卻是一連碰壁。

某紫不吃香菜
或許大家道不同不相為謀,但在瘟疫面前,每個人都在以各自的方式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