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蕓昭轉(zhuǎn)過身,正對著李晟軒單膝跪地行了一禮,“東南夏侯氏夏侯蕓昭在此,正式卸任鎮(zhèn)南將軍一職,夏侯家主夏侯名勛移交所有東南管制之權(quán)。從此夏侯一族留在百越舊地,永不踏入京城一步。望陛下允準(zhǔn)?!?p> 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落入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夏侯名勛從懷中拿出半枚白玉虎符,單膝跪地捧在李晟軒的面前。
謝琛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心中暗嘆不論是夏家還是夏侯家,戎馬一生光耀滿門,也終究要收場了。
木強(qiáng)則折盛極必衰,他不是不清楚,相反幾經(jīng)風(fēng)雨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只是這么些年過去了,他眼前心上的夏侯蕓昭,依舊如初見時那般,仿若亭亭玉立的薔薇,遺世佳人傲然而立。
“陛下……”謝琛緩緩開口,卻被李晟軒打斷了,“謝卿要說什么?”
他收回了目光,轉(zhuǎn)向幾步之遙的謝琛,“君無戲言。既然夏侯蕓昭輸了,那么夏侯家想走,便走吧?!?p> 謝琛沒有說話,似是沒有想到李晟軒會如此輕易地放過夏侯家。此次來京之前,他曾和夏侯蕓昭說過,帝王之心難測,他們未必能全身而退。
李晟軒隨手拿過夏侯名勛掌中捧著的白玉虎符,“朕今日有些乏了,你們都退下吧?!?p> 方紫嵐站在演武場中央,卻還是把李晟軒眼底的落寞看了個分明,她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轉(zhuǎn)身離去,夏侯彰跟在他身后,孤家寡人這個詞和他愈發(fā)相稱。
方紫嵐把手中的劍交還給場邊的守衛(wèi),阿宛和曹副將走到她的身邊,還未來得及說些什么,就見李祈佑走了過來,兩人趕忙行禮請安。
李祈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隨后他看向方紫嵐道:“恭賀方大人?!?p> 然而方紫嵐神色郁郁臉上沒有半分喜色,出言詢問道:“王爺,方才在萬福宮,你為何要故意用話激夏侯家主?”
“我只是實話實說,并非故意激夏侯家主?!崩钇碛用碱^微皺,“方大人可是怪我把你推到了風(fēng)口浪尖上?”
方紫嵐沒有回答,李祈佑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夏侯家交權(quán)是必然,縱使沒有我推波助瀾,方大人也無法做到滴水不沾衣?!?p> “我不敢責(zé)怪王爺,多問一句也不過是好心,只愿王爺不要被有心之人利用,做了棋子而不自知。”方紫嵐神色疏離了幾分,李祈佑呆愣著沒有說話,兩人之間透著說不出的尷尬。
“方大人?!币坏缆曇羟『蠒r宜地打破了沉默,幾人看向來人,卻是方紫沁身邊的秋水。
她躬身向李祈佑行了一禮,隨即轉(zhuǎn)向方紫嵐道:“方大人,皇后娘娘有請?!?p> “請我?”方紫嵐不確定地反問了一句,秋水點頭道:“是,還請方大人隨我走一趟?!?p> “好。”方紫嵐應(yīng)了下來,看向阿宛和曹副將,還不待說什么,又聽秋水道:“皇后娘娘只請方大人過去,至于其他人……”
秋水沒有說下去,方紫嵐卻明白她的意思,當(dāng)即對兩人道:“你們先回驛館等我,我去去就回。”之后她與李祈佑告辭,周全禮數(shù)后便和秋水一道進(jìn)了鳳儀宮。
方紫沁捧了一方暖手爐,正坐在廊下賞景。待秋水把方紫嵐領(lǐng)到了她面前,她就屏退了左右,招呼方紫嵐坐在她旁邊。
方紫嵐猶豫了片刻還是站在了離方紫沁不遠(yuǎn)處的欄桿旁邊,她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笑了笑,“方大人可知,我請你來所為何事?”
“不知?!狈阶蠉箵u了搖頭,方紫沁攏了攏衣袖,“立人的事,你做得不錯,當(dāng)?shù)闷鸱郊乙宦曋x?!?p> “皇后娘娘客氣了,方立人公子已親謝過我了?!狈阶蠉闺m答得利落,但心中不免起疑,也不知道方紫沁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盤。
“不一樣。”方紫沁把手中的香爐放在了一旁,輕輕搓了搓手,“立人離開了方家,可方大人入股,便是與方家的糾葛再也斬不斷了?!?p> 方紫嵐輕哼一聲,不置可否道:“皇后娘娘久居宮中,消息倒是靈通。”
方紫沁仍掛著淡淡的笑,輕聲細(xì)語道:“今日你勝了夏侯蕓昭,明日這消息就會傳遍天下。不到兩年,滅了一個世家大族,取代了兩位公卿,打破了九大公卿鼎立的局面。你說,太皇太后和其他公卿可會坐視不理,任由你一人獨(dú)大?”
方紫嵐面色冷了幾分,是明顯的戒備,“皇后娘娘究竟想說什么?”
“我想說的是,如若你愿意,方家可以幫你?!狈阶锨哒酒鹕?,走到了她的面前,“高處不勝寒,你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搖搖欲墜。今日有玉成王受了太皇太后攛掇把你推到風(fēng)口浪尖,明日就會有其他公卿聯(lián)手妄圖置你于死地。若是沒有人在你身后撐著,你一個人能走多遠(yuǎn)?”
方紫嵐不答反問,“皇后娘娘怎知玉成王是受了太皇太后的攛掇?”
方紫沁掩面輕笑出聲,“你不是也心存疑惑,玉成王為何會出頭?我今日去向太皇太后請安的時候,湊巧玉成王也在。太皇太后對你贊不絕口,說你比夏侯蕓昭不知強(qiáng)了多少,還對玉成王說你與他有救命之恩,自是要在陛下面前力薦你上位,以作酬謝。”
方紫沁頓了一頓,繼續(xù)說了下去,“玉成王正直單純,對自家祖母又是深信不疑,可他殊不知太皇太后此舉不是幫你而是害你。登得越高摔得越重,更何況你是孤身一人毫無所依?大京朝堂這潭水有多深,你在北境多時也不過管中窺豹只見一斑。滿朝之上無一善類,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狠角,僅憑你一人,撐不了多久?!?p> “皇后娘娘既道兇險,那便知方家也不是什么易與之輩。還是說皇后娘娘背靠方家這座大山,靠得太久糊涂了?以為人人都與你一樣有所倚仗有恃無恐?”方紫嵐唇角輕勾,笑得無可奈何,“我本就是一無所有之人,眼下既然爬了上來,也不怕跌個粉身碎骨?;屎竽锬锏暮靡馕倚念I(lǐng)了,只是我背后既已站了陛下,那就無需旁人撐著了?!?

某紫不吃香菜
高處不勝寒,方紫嵐:我不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