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出征

　　方紫嵐愣了一瞬，沒想到還真是被諸葛鈺猜了個正著。

　　見她沒有回答，諸葛鈺徑自說了下去：“若說以女子之身上戰(zhàn)場，前朝紀氏有平南王妃琴姬隨夫一同征戰(zhàn)沙場，百越之地有夏侯蕓昭為百姓守境戍疆。如今方姑娘又是為了什么？”

　　“我是為了自己?！狈阶蠉沟穆曇艉苄。鹑魢艺Z的一句話卻還是讓諸葛鈺聽到了。

　　他聽到她說：“諸葛公子今日不肯承認方紫嵐將軍之名沒有關系，終有一日我會讓所有人不得不承認?！彼f話時眼中的氣勢與光華，讓他幾乎不敢直視。

　　原來她早就注意到了，在營帳中他那一句方將軍并非出自真心，所以如今稱呼變?yōu)榱朔焦媚锼膊粣?，只是因為她有那個自信，有朝一日終會讓所有人心服口服。

　　李晟軒的眼光果然不錯，這個女人不簡單。

　　“諸葛鈺拭目以待。”他這樣說著，恭恭敬敬行了一禮，之后轉(zhuǎn)身離開了。

　　見他離開，方紫嵐也不多做停留，趕忙回了軍營。

　　領兵打仗并不是什么簡單的差事，方紫嵐用了大半天的時間也不過剛剛弄清楚軍營上下的各個職務，至于行軍進程和出征方案她還都沒有考慮清楚，再想到李祈佑和諸葛鈺的隨行也不知是添亂還是搶功，以及不會輕易放過她的北境上官家，簡直不要太頭疼，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不由地嘆了一口氣。

　　以前在原來的世界，縱使男女算不得絕對平等，她也從來不覺得男女差距有多大，更不會覺得女孩低人一等，就算是女孩也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是如今在這個世界，她想要做的就是驚世之舉。女子之身上戰(zhàn)場位列公卿，她真的能做到嗎？就算說得再堅定，其實她的心中也是會不安的，只是她早就沒有退路了。

　　*

　　不日大軍出征，李晟軒親自在城門口送大軍離開。

　　在高呼萬歲的聲潮中，李晟軒把單膝跪在他面前的方紫嵐扶了起來，“朕出征北境恍若昨日?！?p>　　方紫嵐聽到他的聲音，帶著笑意卻是無比堅定。她抬頭看著面前的人，他的神情瀟灑自若，仿佛不是送軍出行，而不過是和故友攀談送別。

　　“你現(xiàn)在身為三軍主帥，要記住此番前去之重任。只有查克爾一死，才能換得邊境百姓的安寧。”李晟軒說的云淡風輕，方紫嵐心下卻道他這是當著眾人的面把他們的約定說了出來，不僅是平定北境之亂，還有查克爾的項上人頭。

　　“方紫嵐謹記陛下之言，必當全力以赴。”方紫嵐說著看向身后的軍隊，起身上馬。

　　“大京江山有你之功。”李晟軒的聲音就這樣傳到了方紫嵐的耳中，她回頭看向李晟軒，只見他的神色是說不出的倨傲，這才是他作為天下主的儀態(tài)。

　　“待方紫嵐得勝歸來之時，朕必會親自出城門相迎，儀比公卿。”既然李晟軒已經(jīng)在全天下人面前給出了他作為帝王的承諾，那么方紫嵐定會竭盡所能去達成這個承諾。

　　她揚鞭縱馬，開啟了屬于她的征途。

　　兵貴神速，離京不多日的黃昏，方紫嵐便看到了近在眼前的燕州城，她終究還是又來了。

　　“前面就是燕州城了?！敝T葛鈺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方紫嵐回頭就看見諸葛鈺和李祈佑兩人縱馬到了近前。

　　“燕州城可是上官家的地盤?！遍_口的是李祈佑，他說著還特意看了一眼方紫嵐。

　　方紫嵐當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雖然那日李晟軒封住了皇甫霖的口，可是那一只老狐貍早就把她殺了上官云的消息悄悄傳了出去。

　　不僅太皇太后和李祈佑這邊知道，整個上官家更是知道的。進了燕州城，只怕她沒有什么好果子吃。

　　“好不容易到了上官家的地盤，自是客隨主便，任由他們招待了?！狈阶蠉股裆唬T葛鈺嘴角輕勾，“平山城的皇甫家可沒有什么招待。”

　　“皇甫霖將軍身體不適，我們也不便打擾?！狈阶蠉闺S口接了一句，心里卻暗罵皇甫霖老狐貍。稱病不出任由他們到燕州城，在上官家的地盤上出了什么事皇甫霖都能撇得很干凈。

　　“方姑娘倒是心寬?！崩钇碛硬幌滩坏卣f了一句，方紫嵐也不以為意。

　　這一路上李祈佑和諸葛鈺都很安靜，她已經(jīng)非常知足了。只要不給她添亂，偶爾冷嘲熱諷一兩句她聽著就可以了，反正也沒什么損失。

　　“諸葛公子身體可還吃得消？”方紫嵐沒有搭理李祈佑，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諸葛鈺，他仍只是笑，“方姑娘不必擔心。”

　　“我怎能不擔心？諸葛公子這般弱質(zhì)纖纖的貴公子，如今隨我一同出征，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我如何向陛下與諸葛家交代？”方紫嵐說的擔心無比，臉上的神色卻是明顯的揶揄。

　　諸葛鈺斂了笑，“我還沒有那般弱不禁風，方姑娘不必費心?！彼贿呎f著，一邊暗中無奈自己這柔弱貴公子的形象。

　　無視了李祈佑，又調(diào)侃了諸葛鈺，方紫嵐心情輕松了不少，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們進城吧?！?p>　　“且慢?！崩钇碛诱f著攔在了方紫嵐的馬前，方紫嵐不由地皺了眉，“王爺這是做什么？”

　　“方姑娘進城必是兇險，不如由本王先進城為方姑娘一探究竟?！崩钇碛由袂檎J真，絲毫不像是說笑。

　　方紫嵐勒住馬，定定地看著面前的人，“王爺是真心顧慮我安危，還是想先進城和上官家聯(lián)手，置我于死地呢？”

　　“方姑娘！”諸葛鈺忍不住輕斥出聲，李祈佑卻沒有不悅，“本王知道方姑娘信不過本王，但國難當前，本王豈是那種不顧大局的人？”

　　“王爺是不是顧大局我不清楚，但我既已知上官家是沖著我來的，自然也不會讓別人替我以身涉險。”方紫嵐說著拍了拍身下有幾分躁動不安的馬，示意李祈佑讓開。

　　“上官家不敢對本王怎樣。”李祈佑寸步不讓，方紫嵐拽著韁繩的手又緊了幾分，“強龍不壓地頭蛇，王爺未免太過自信。”

　　“方姑娘為何一定要把事情想得這般糟糕？”李祈佑不依不撓，方紫嵐打馬側身而過，“這樣才不會太失望?！?p>　　方紫嵐的聲音隨著夕陽下的那個背影一起，讓李祈佑只覺得有幾分氣惱。

　　他貴為王爺，自幼養(yǎng)尊處優(yōu)，覺得天下事無不可為。可是自從這一次做了方紫嵐的監(jiān)軍以來，總覺得束手束腳，似乎不是所有事情都如自己所想一般如愿。

　　方紫嵐懷疑他，他便一路安分守己不給她添亂，諸葛鈺勸過他不要草率，他便一直細細觀察謀定而后動。如今他知道方紫嵐不是有勇無謀之人，想要盡力幫她，卻被拒絕得干脆。

　　“王爺不必氣惱，方姑娘就是這么個脾氣。”諸葛鈺出言安撫，“待時日一長，她自會知道王爺?shù)暮眯??！?p>　　“諸葛公子洞若觀火，不過本王也不是小氣之人?！崩钇碛硬唏R跟了上去，諸葛鈺也緊隨其后，“那是自然?！?p>　　方紫嵐一行三人率先到了燕州城下，燕州城守軍只是通報了一聲就打開了城門，很快一隊騎兵出城迎接。

　　為首的男子見到三人后微微頷首，“玉成王，諸葛公子安好。”他對于三人中間的方紫嵐視若罔聞，一時之間氣氛無比尷尬。

　　方紫嵐悠然開口道：“上官將軍安好。”

　　為首的男子微微皺眉，“托方姑娘的福，在下并不安好?！?p>　　聞言方紫嵐輕笑一聲，“上官將軍既然認識我，何必裝作沒看到？我奉陛下旨意前來北境平亂，是為公務，還望上官將軍莫要阻攔。”

　　“阻攔自是不敢?！蹦凶由裆淞藥追?，“只不過金人之亂為禍已久，不知方姑娘有何退敵良策？”

　　“良策不敢說，只是金人屢犯我邊境，自是不能輕饒?！狈阶蠉拐f著忽的頓了一下，“就連上官云將軍都死在金人手上，我以為上官家應與我等同仇敵愾?！?p>　　“好一個同仇敵愾?！蹦凶永淅湟恍Γ胺焦媚锶绱舜罅x凜然，我上官敬佩服?！?p>　　原來是上官云的叔叔上官敬。

　　方紫嵐心下捋了捋上官家的族譜：上官敬是上官家的現(xiàn)任家主，膝下僅有一子戰(zhàn)死沙場，因此他對上官云寄予厚望。但上官云已死，上官家人丁單薄，如今怕是連個下任家主都選不出來了。

　　這樣想著，她心底不由地生出幾分懊悔，更多的是擔心，上官敬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方姑娘？”上官敬見方紫嵐沒有反應，便出聲喊了一句。

　　她這才回過神來，“我可擔不起上官將軍的佩服。”說完抱拳行了一禮，“此次軍情緊急，我等在燕州城不能久留，現(xiàn)下就去點兵，明日一早便出發(fā)。”

　　“現(xiàn)在？”上官敬愣了一瞬。他早就接到了圣旨，這次平亂上官家可以不出面，但必須征用他們上官家在燕州城的駐軍。

　　只是他沒有想到這方紫嵐一來就要點兵?？磥硭埠芮宄?，燕州城她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