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鳴疲憊的回到家，崔媽雙目放光的把他堵在門口問：
“那個研究生搞定沒？”
已經(jīng)困得不行的崔鳴一下子就沒了半絲困意，他腦子里不自主的閃過李一凡那張零下一萬度的臉，頓時就精神了。
“哪那么快！這幾天忙得很?！?p> “她長啥樣？漂亮不漂亮？都說學歷高的長得都不行，脾氣還古怪，她啥樣？脾氣好不好？”
“媽，你先讓我進屋行不？真的累了。”
崔媽讓出位置，嘴里可沒停。
“你說年前能帶家來，是陽歷年前，還是農(nóng)歷年前？”
崔鳴一邊敷衍著“看時間，看時間?！币贿呞s緊逃進自己的臥室。
崔爸坐在客廳中的沙發(fā)上，不樂意的說崔媽：
“你看看你，像啥！兒子好不容易回來歇一歇，還得應(yīng)付你！他要是找到合適的了，不用你說，他自己就往家領(lǐng)了！”
“等他往家領(lǐng)？你活著能看到？他都多大了？早十年我管他嗎？”
崔爸小聲嘟囔道：“你要是不管，我孫子早抱上了！”
“你說啥？！”
“我沒吭聲啊，你耳朵有問題了，老了！”
“你也知道我老了，再過兩年我更老了，怎么幫他帶孩子？”
“那就讓他們自己帶！”
“不行！孩子還得我?guī)?，別人帶我可不放心！”
崔爸同情的看了看崔鳴的臥室門，搖了搖頭，繼續(xù)看報紙。
崔鳴也知道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但是能消停十四天也是好的，他躺在床上，衣服都沒脫，很快就睡著了。
轉(zhuǎn)天，崔鳴剛進辦公室，于偉就跑進來說肖志成到了。
崔鳴先是一愣，問：“他這是準時打卡上班呀？”
于偉笑了笑。
崔鳴坐都沒坐，轉(zhuǎn)身去找郭華明，這事得帶著郭華明。
崔鳴推開郭華明辦公室的門，難得的看到一張略有笑容的臉，當然不是李一凡的，是郭華明。
“這是遇到啥喜事了？”
郭華明笑了笑說：“陳兵他們今天帶著從沈根富堂兄身上提取的檢材直接去省城?！?p> 這事崔鳴知道，沈大山有個哥哥，跟沈大山二十年前就不怎么來往了，本來早就找到他們了，但是人家不愿意配合，昨天好不容易做通了工作，今天陳兵和石小磊會帶著檢材直接去省城，然后等著出結(jié)果。
“這有啥好高興的？”
“省廳也是覺得石鼓村拋尸案能告破很重要，意義重大，所以匯集了不少專家，會用最快的速度檢測?！?p> “意義重大在哪了？”崔鳴納悶的問。
“領(lǐng)導說意義重大，就是意義重大，能快點出檢測結(jié)果還不好？”
“好，當然好，不過現(xiàn)在你得陪我先去見見肖志成，就是開陽橋女尸案死者的男朋友?！?p> 郭華明馬上嚴肅了起來。
肖志成二十二歲，正是青春陽光的年紀，崔鳴到接待室見到他的第一眼感覺就是自己老了。
肖志成長相帥氣，笑容質(zhì)樸，彬彬有禮。
簡單的寒暄介紹之后，崔鳴直奔主題：“知不知道為啥找你來？”
肖志成突然緊張起來，他不自覺的握緊雙拳，聲音有些發(fā)顫的問：
“是不是小蓮出啥事了？”
“你也覺得她會出事？”
“唉，”肖志成痛苦的搓了搓臉，接著說：“我倆吵了一架，她家經(jīng)濟條件好，我家，窮！她有些要求，我滿足不了她，就跟她說分手，讓她回她爸媽那去，她一氣之下就走了，再沒聯(lián)系過我?！?p> 肖志成垂下頭，猛然間又抬起頭，眼神中充滿恐懼，問：
“她咋啦？”
“她死了！”崔鳴輕輕的說。
肖志成像是渾身的力氣被一點點抽走，他一點一點靠到椅子背上，誰也不看，只怔怔的盯著桌子，眼淚洶涌而出，他像是沒有任何感覺。
崔鳴和郭華明對了一下眼神，這種傷心不會是演出來的。
崔鳴又看了一眼于偉，于偉馬上走到肖志成身邊勸慰道：
“哭出來，哭出來會好些，你要面對，盡快冷靜，為我們提供些線索，這是你能幫她的最后一件事。”
肖志成用雙手捂住臉，發(fā)出嗚嗚的哭聲。
李一凡深深垂下頭，接待室里的氣氛一下子悲傷了起來。
哭了一會兒，肖志成才露出發(fā)紅的臉，哽咽的說：
“我沒想到會這樣，我以為她會回家。”
“你知不知道她來找你是因為跟家里鬧翻了？”
“知道，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我一直覺得愧對她，想把最好的都給她，可，可我做不到?。 ?p> 肖志成又捂著臉嗚嗚的哭上了。
“你做不到什么？秦海蓮的要求嗎？”李一凡抽出幾張抽紙遞給肖志成，溫和的問道。
肖志成接過紙巾，點了點頭，說：
“我現(xiàn)在在鎮(zhèn)上的儲蓄所工作，她來找我，我就在單位旁邊租了一間平房，她住不慣，可我還是個實習生，工資本來就不高，上大學時還貸了款，還要給家里生活費，我，我真的租不起樓房……”
“她為啥不工作？”崔鳴問。
“她看不上鎮(zhèn)上的工作，想到市里工作，可我現(xiàn)在的工作是家里托了很多人，欠了些人情才找到的，雖然工資不高，但勝在穩(wěn)定，她想進城，我要留在鎮(zhèn)上，這就是矛盾，她覺得她為了我離鄉(xiāng)背井，我為了她就不能去市里打拼，唉，就因為這個，我們倆總是在吵，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我實在沒忍住，就說了分手然后就去上班了，下班回來她已經(jīng)不在了，我以為她回家了?！?p> “她在鎮(zhèn)上有朋友嗎？”
“沒有，她不大看得上鎮(zhèn)上的人，我們同事聚餐想叫她一起，她都不去?！?p> “她走時沒帶手機，你在家沒看到嗎？”
“沒，我要是看到手機了，肯定就會著急，她身上沒錢，咋回她爸媽家，警察同志，她，她是不是想不開了？”
崔鳴頓時警覺的問：“你憑啥認為她會自殺？”
肖志成耷拉著腦袋說：
“她不止一次跟我說過不想活了，說沒臉見她爸媽，我，我真不該跟她說分手，這就是往死路上逼她！”
郭華明突然問了一句：“你說她身上沒錢？”
“對，都在手機里，平時，平時也不買啥，家里就沒留現(xiàn)金?！?p> 郭華明沖崔鳴微微點了點頭。
肖志成走的時候還提出想見一見死者最后一面，崔明說秦海蓮的父母都來了，要征得他們的同意，肖志成說，那就算了。
看著肖志成落寞的背影，崔鳴心中頗不是滋味，愛情本沒對錯，可一旦沾上油鹽醬醋，愛情的樣子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