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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彈幕盯上

第十一章 口號(五千+奉上)

被彈幕盯上 彈幕深淵 5246 2021-01-01 22:14:40

  鼎元三五七年,庚申日。

  入伏。

  山腰一處斷巖,高度落差有五米左右,斷巖之上是一處略微平坦的林地,其下是山泉匯流而成的一口淺顯水潭,水潭正前六七米外堆壘著一道一人多高的山石墻,山石墻后又是一塊散發(fā)異味的泥潭,泥潭一直順著山勢向山下蔓延,蓋有百米遠近,盡頭則是遙遙可見的一小塊平整地帶——夜鸮小隊經常訓練完開反思會的地方。

  斷巖之上,夜鸮小隊副隊長黎鐵身穿一件用各種花草汁液涂染成的“迷彩”麻衣——據大當家茅翩如此吩咐,臉上原本也有涂抹,但因為天氣炎熱淌汗不止早已被汗水沖刷殆盡,露出黑乎乎,卻格外健康的臉龐底色,此時這位尤善穿山越嶺之術的副隊長腮幫鼓鼓,眼神狠戾盯著斷巖下的淺潭,手里揮斥著一截特制竹鞭,沖著剛躍下斷巖跌入淺潭里的夜鸮小隊隊員吼道:

  “周扒皮,你狗日的最近可是掉隊了,腿腳比山下那群肥豬還要不利索,你他娘的,是不是想讓我踢你出隊,哈哈……”

  淺潭中,被黎鐵嘲諷的周山狼從水里快速爬起來,胡亂抹一把臉上的酸汗,邊朝石墻迅速奔去,同時回頭沖斷巖之上的黎鐵齜了齜牙,嘴里輕輕罵了一句“干你娘……”,就騰的沖上石墻,手指扣住石墻上的兩塊凸石,敏捷攀墻而上,接連倒了兩次手,就躍上了石墻,稍作喘息,躍下之際,又眼神火熱回頭掃了一眼斷巖。

  “哈哈,周扒皮……”

  “下一個是誰,快點快點,給我跳下去,沒卵子跳的,就他娘的趕緊給老子滾蛋……快!”

  夜鸮小隊如此玩命進行山地訓練,已經持續(xù)第二十天,經歷過最初幾天隊員因為訓練艱難而進行過抱怨,抵觸甚至離隊等問題后,大當家茅翩親自參加訓練三日,于第四日末,在這塊人為依勢而建的訓練場地上開了一次長達兩個時辰的反思會,會上由茅翩先進行反思,當眾說了自己在訓練過程中遇到的一些困難,和遇到困難后的心里活動,以及如何克服困難緊跟訓練步伐的思想轉變等問題,正隊長山楂依次當眾反思闡述,之后是夜鸮小隊的每個隊員各自說了一些自己存在的問題,為了不讓大伙挨餓,茅翩又特意讓灶火小隊將飯食抬到小場地來,分過飯食后,各自席地而坐,邊吃邊繼續(xù)進行反思。

  茅翩因為在第二天爬石墻時,從上面摔下來過兩次,落地時手腕因撐地而受了傷,卻也仍舊咬牙堅持訓練,當然,攀越石墻指定是無法完成了,但其余的科目還得繼續(xù)完成,這會山楂打好飯端給茅翩,是為夜鸮小隊訓練專門開的單灶——雜糧飯加一塊巴掌大的鹵肉,或許是山楂看茅翩受了傷,就示意分飯的柳三勺多給了一塊鹵肉,茅翩看過自己碗里多出的一塊肉,又看了看周邊隊員的碗里飯菜,當即冷了臉,將筷子朝碗上一擺,冷聲道:

  “誰授意這么做的,???難道就因為我是大當家,就要比其他隊員多吃一塊鹵肉嗎,這是誰的意思?”

  質問的話語在山林中小場地回蕩著,在聽完主動承認錯誤的山楂解釋后,茅翩舉著受傷的手腕,在分飯的柳三勺面前走來走去,面色凝重,斟酌了片刻,最終在面面相覷的眾隊員身前站定,開口說道:

  “……大家都是爹娘生養(yǎng)的,沒有什么不一樣,誰也沒長出個三頭六臂來嘛,剛才我在沒有徹底了解情況的前提下因為多分到一塊鹵肉發(fā)了脾氣,這一點我得反思檢討,得向將自己的一塊鹵肉分給我的山楂隊長道歉!”

  茅翩話音止于此時,躬身沖正因為聽到大當家給自己道歉而手足無措的山楂一禮,很是惶恐的山楂身子朝后退著,慌亂擺著手,嘴里念叨“大當家,萬萬不可……”

  茅翩挺直身子,招手示意山楂無需慌張,繼續(xù)面眾說道:“……自我上山坐上四當家起,山楂就做了我的跟班,他這個人與大伙一樣都是苦出身,是家里沒飯吃又遇上天災,這才上山落了草,我相信大伙也都有差不多的原因,因為吃不飽飯,所以就上山落草,覺得當了山匪就會有大魚大肉吃,這是大伙最初的希望,也可以稱之為初心,這一點大家得記在心底,等以后我們有吃不完的大魚大肉,得再回過頭想想自己當初的初心,以及形成這份初心的原因,哈,這是將來可能要提到的話題,現在我就先不說了……”

  手指磕了磕大腿,茅翩走了兩步,腦海里跳過某個東西,又想了想,堅毅且不失溫暖的目光掃過眾人,卻是一拍腦殼,懊悔道:“對不住大伙了,我光知道說話,卻忘了大伙還有五臟廟需要犒勞,趕緊先吃飯,今天柳隊長他們做的這鹵肉可是真不錯,是柳隊長和灶火小隊在山林里布網抓的野豬,大家快嘗嘗……”

  所有人端著碗哈哈大笑起來,茅翩重新端起碗,走到山楂身前,將自己碗里多出的鹵肉還給山楂,笑道:“柳隊長已經給我使了眼色,示意自己下次會注意這個問題,畢竟有訓練,就會有人受傷,身為傷病員,得加強營養(yǎng),多吃一塊肉也在情理之中,這是我欠考慮了,不過這種傷病員福利得從明天開始算起,今天我這傷病員還享受不到,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山楂紅著眼,點點頭,與茅翩一塊蹲在地上,開始風卷殘云,秋風掃落葉。

  時值頭伏,山林已經是蟬鳴鳥悅不絕于耳,偶爾有山風從林中吹拂過,裹著絲絲清涼之意,茅翩先吃完飯,就幫著收了收碗筷,待送走灶火小隊后,看了看山林外的天色,日落西山,火霞盈滿天際,瑰麗壯闊,令人心神激揚。

  緩了緩心緒,待心里波瀾無驚后,茅翩收回視線,沖正打趣的幾個隊員招了招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接著之前的話題開了口:“……之前我提出過一個奮斗,讓大伙為了自己心中那份美好去努力奮斗,同時也說了這是大伙唯一的,也是最正確的一條道路,在這條道路上,大伙必然會遇到各種意想不到的問題,甚至會是絕望,絕望到自己堅持不下去,即便咬牙也堅持不下去,但同時也會發(fā)生剛才多分一塊肉的情況,第一次多分一塊肉,第二次多分一頭豬,照此下去,后患無窮,當然,眼下寨子里還沒有出現這種情況,因為每天給夜鸮小隊做頓單灶,就需要灶火小隊付出更多的心思,所以眼下還沒有物質基礎,大伙可以想一下嘛,寨子里的最氣派聚義堂都漏雨,豆子姑娘剛上山那會,還覺得聚義堂不如山下的胭紅樓氣派,所以啊……”

  茅翩頓了頓話音,扭頭望向正從山林一側走來的柔弱身影,正是茅翩讓柳三勺傳話而來的豆子姑娘,布裙荊釵,形容早已不是上山時的清秀,在山上這些時日的磨練,多出了一分腳踏實地的純樸,眾人看到來人是負責裁衣,制衣,治病救人,甚至山寨眾人一切后勤的豆子姑娘,知曉豆子姑娘與茅翩關系匪淺的人便笑了起來。

  在豆子姑娘留下的這一段時間,山寨眾人對她的態(tài)度可謂是一百八十度轉彎,因為先前上山后于聚義堂中,豆子姑娘已經將自己老底暴露,是山下胭紅樓的小娘,所以有些許人就有了異樣的心思,之后還發(fā)生了兩件刻意侮辱豆子姑娘的事件,茅翩也予以重批,算是暫時打消了眾人對豆子姑娘的一些不良想法,隨后茅翩在給眾人開反思會的過程中,便將如何對待兄弟的一些看法想法傳遞了下去,到的此時,豆子姑娘已經成了山寨里的巾幗英雄,不僅成了鎮(zhèn)山大隊的副隊長,還幾度登臺表演才藝,雖說大體上差強人意,但于毫無休閑娛樂的山寨眾人而言,已經是難能可貴的消遣方式了。

  眾人打趣豆子姑娘之際,茅翩迎了上去,豆子姑娘因為走的匆忙,熱的額頭生漢,臉也紅彤彤的,茅翩笑著將山楂給他用樹葉和草莖編的扇子遞給了豆子姑娘,打趣道:“麻煩我們的巾幗英雄一趟,我這大當家可能要受大伙不少口水……”

  豆子姑娘看眼笑容真摯的茅翩,接下扇子后,才將手里的信箋遞了出去,邊扇風邊說:“你給的時間太匆忙,我只能亂寫了一通,所以會有點……不太好看,你先湊合著用!”

  茅翩笑著將信箋拆開,當看到信箋上歪歪扭扭像蚯蚓爬的字跡,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險些笑出聲來,卻還得擺出一副頗為不錯的樣子,贊許道:“豆子姑娘就是太自謙,這副字一出來,我看寨子里會寫字的那幾個誰還敢在豆子姑娘面前顯擺,簡直是魯班門前耍大斧嘛!”

  豆子姑娘深以為然點點頭,便跟在茅翩身后走到眾人面前,茅翩將信箋在眾人眼前晃了晃,說道:“我特意請了一副豆子副隊長的墨寶,上面寫有幾個字,現在麻煩認字的給大伙念一下?”

  人群里有人舉手,是一名年歲不過三十的年輕人,茅翩點名讓其站起來,笑道:“趙金筐,聽說你上山前念過一年書,也算寨子里的讀書人,今天就暫且不給你這個露臉的機會了,還有一些剛學著寫字認字的兄弟,我想將這個機會留給他們,不過你勇于表現自己,這一點還是值得贊揚的,值得大伙給你拍拍手!”

  名為趙金筐的年輕人在眾人拍手叫好中坐下,眼神奕奕,盯著茅翩手里的字,茅翩心中記下這個趙金筐后,又在眾人堆里掃量,靠后位置的一個身影猶猶豫豫,舉著手卻好似沒舉一樣,低的幾乎看不到,茅翩笑著點名道:“章飛,你這爹娘起的名字讓我一聽,就覺得很是霸氣威武,聽說你近來私底下,認字練字很是刻苦用功,今天有此機會,正好給大伙露一手嘛,也好讓大伙看一看你用功的結果如何?”

  縮在人群角落里的章飛,生性膽小,之前在山寨里是個受氣包,茅翩知道后,看其身體塊頭不錯,就特許讓他加入了巡山小隊,之后又將其從巡山小隊調到了夜鸮小隊中,但生性膽小的毛病一時半刻也難以改變,一到開會,眾人都想坐前露臉,唯有章飛始終固定坐在角落里,默默無言,儼然一個透明人。

  小心翼翼從地上站起來,章飛還是低著頭,不敢面向茅翩,雙手緊張地扣著褲子,腦子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站起來是要當眾念字,一直低頭不敢說話。

  茅翩笑了笑,扭頭給豆子姑娘使了使眼色,心領神會的豆子姑娘輕咳一聲,穿過人群走到角落里的章飛身前,笑意盈盈問道:“章飛大哥,你上次幫我劈柴可是厲害的很,今天這才念幾個字而已,難道還能比你劈柴還難,反正我是不信,我覺得章飛大哥最厲害了,今后我還有好多東西要向你學習哩!”

  章飛與豆子姑娘于先前一次劈柴中認識,后廚的大塊薪柴是需要寨子里所有人輪流去劈,大當家茅翩不例外,豆子姑娘自然也不例外,恰好輪到豆子姑娘劈柴那次,遇上了巡山回來的章飛,便上演了英雄救美的戲碼,二人為此還成了好朋友,章飛用功認字練字,亦是受豆子姑娘鼓舞。

  章飛漲紅著臉,稍稍抬頭看了一眼好朋友豆子姑娘,心里多少有了點勇氣,攥了攥出汗的手,張嘴想說點感謝的話,但話語到了喉嚨,卻是被什么東西掐住,支支吾吾如何也說不出來,憋得章飛心里像是燒起一團火來。

  不遠處的茅翩又示意眾人給章飛拍手打氣,他就是要幫助章飛打通這當眾開口說話的難關,這也有助于章飛從心底建立迎難而上的勇氣,畢竟每個人跨出心底那一步的時機不盡相同。

  在眾人連綿不息的掌聲中,章飛好似找到了一點勇氣,看眼沖他攥拳打氣的豆子姑娘,再看了看為他拍手的眾隊友,視線最后落向人前而立的茅翩身上,茅翩正沖他點頭微笑,章飛喉嚨里含糊不清地支支吾吾著,視線又偏移在那張字跡熟稔的信箋上,驀然想起他認的第一個字,就是被豆子姑娘寫在這樣的紙上,歪歪扭扭,完全沒有變化,章飛心底驀然一提,如同生出了一股心氣,這股心氣沿順喉嚨一路而上,到了被掐住的地方一沖而過,話語聲于這倏忽之間脫口而出,

  “艱苦奮斗!”

  茅翩笑著點點頭,伸手虛按了按示意章飛可以坐下了,剛攻破人生第一道難關的章飛覺得自己渾身輕飄飄的,心里好像有東西在生長,豆子姑娘看著正陷于奇妙心境的章飛,笑著拍了拍自己這個好朋友的肩膀,示意他坐下,然后就走了幾步,站在眾人后面,看向人前的茅翩。

  茅翩將紙遞給山楂,示意讓眾人傳著看一看,這才開了口道:“艱苦奮斗,這就是山寨今后的口號,正如大伙看到的情況,寨子如今并沒有實現大伙上山前所想要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的希望,而且這酒和肉不會從天而降,只能通過我們自己去辛勤釀造,去辛勤獵捕,所以啊,從今天起,我們?yōu)榱诉@個小小的希望,要勇敢邁出第一步去,去實現它!”

  “我再強調一遍,這個口號會是山寨今后一切行動的最高口號,灶火小隊要記住,夜鸮小隊要記住,所有的人都得記住,我們要明白我們依靠不了任何人,只能通過我們自己去奮斗,去給自己創(chuàng)造一個能實現自己希望的機會,好了,我不多說了,今天回去,傳令寨子里所有人,將這個口號記背在心,今后我要隨時抽查!”

  解散夜鸮小隊后,茅翩又交待了山楂兩件小事,之后便走到一直在等他的豆子姑娘身前,笑著指了指山林一側的小路,示意二人還是走正常山路上山。

  山林草盛,多蟲物,茅翩便撿了兩根木棍,一人一根走走敲打幾下,豆子姑娘疑惑不解,茅翩笑著說這是打草驚蛇,讓草叢里的小動物們先走,如此一直走到山石鋪就的路上,二人這才扔了手里的木棍,拾階而上。

  這是兩人第二次如此私密共處,豆子姑娘有些羞澀,悄悄以小碎步跟在茅翩身后一點點,還不時偷偷瞄兩眼笑意真摯的茅翩,對于這個由柳嫲嫲叮囑要她牢牢抱緊的大腿,或者說抓緊的高枝,豆子姑娘此時的心境與初次見面時已經大為改觀。

  當然,這種有著私密小女人春心的微妙變化,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加上茅翩一直未曾親口承認什么,山寨里的其他人自然更看不出什么來,也只有這個單純良善的豆子姑娘自己或多或少覺察到了自己心境的微妙變化,但因為害羞啊,實在說不出口,只能壓在心底,靜靜任由這種變化發(fā)酵。

  茅翩這時正思量著接下來要做的一些事情,與豆子姑娘同行,純粹是想給眾人一種這是我女人,你們莫要打什么歪心思的表觀印象而已,他這么做自然是為了保護豆子姑娘,于個人私心卻是沒有一點的。

  二人就在你不言我不語中,默默走完了山路,到廣場上告別時,茅翩看到豆子姑娘有些悶悶不樂,卻也沒在意什么,便笑著告辭離去。

  留在廣場上的豆子姑娘,望著徐徐遠去的身影,咬了咬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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