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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神她不好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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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神她不好撩 一懷黃土 3843 2020-12-28 21:52:31

  有了這些人作伴,我越發(fā)想那個人,身邊縈繞的人都與他有關(guān),我卻沒有絲毫辦法,就這般,又是百年。

  我在凡間身死魂歸雪域的那一年,人間已經(jīng)有了成型的城鎮(zhèn),念念和一回的孫兒是人間新的王,萬物已經(jīng)初初有了當(dāng)年的樣子,本上神很欣慰。

  畫兒留了下來,更名不律,我問她是什么意思,她笑而不語。

  自南燭之事后,畫兒便不穿粉衣了。

  著黑袍封國師,坐鎮(zhèn)人間執(zhí)掌刑法,請金科玉律,鐵面無私,一只判官筆斷盡人間恩怨事。

  “我不信金剛怒目菩薩低眉,他便是我的神祇?!?p>  “他除不盡的惡那便交給我?!?p>  她是真的斂了溫柔,不是不溫柔了,而是真真正正融進了骨子里,我常想,若是當(dāng)日我沒放中書出雪域,那該有多好。

  回到雪域不久,念念和一回也回來了,這一世我沒遇到夭夭,想來她有我一滴心頭血也不會過得太差。

  我想封一回做新一任的天帝,念念便是神后。一回拒絕了,說天帝沒有自由,比不得做個散仙。

  不做便不做吧,天帝之位空了這么多年,也不在乎這些日子。那便去管冥府吧,如今人間有了新的生靈,冥府也該忙起來了。

  后來南燭做了天帝,經(jīng)了畫兒這一遭他穩(wěn)重了許多,又有顆慈悲心腸,我很放心。

  我去了深海之森,那里還是沒有動靜。我不知自己還要等多久才能再見他一面,樹老頭總說快了,說的久了,連我自己都想笑自己,活像個缺漢子的饑渴女人。

  又是一年人間驚蟄。蟄蟲初醒,漸起驚雷。我正躺在自己做的秋千架上看小黃書,卻見一道紫雷劈向深海之森,草原方圓八百里內(nèi),一片火海。

  白云化了原形蹦噠著跳到我懷里,三瓣兔子嘴嚼著從神界天宮偷來的仙丹。

  “域主要等的人可是要回來了?”她懵懂地問我,身后的小鹿化了人形從我懷里接過她,指尖輕柔。

  “域主莫理她,笨兔子昨天聽說化為天尊要挨降神雷劫,這幾日說話都顛三倒四的?!?p>  我看了看沉沉天色,覺得這話說的頗有道理,雪域雖分四季,卻少見這樣的紫雷,上次見,還是我晉升上神之時。

  “朝辭!朝辭!”樹老頭打著滾跑到我面前。

  我端著架子矜持:“嗯?!?p>  “傻不拉幾的裝什么?。〉攘巳思?guī)兹f年現(xiàn)在矯情起來了,嘚瑟。”樹老頭笑我。

  黑婆婆帶著隔壁的喜鵲妹妹飛落到秋千架上,掐著嗓子叫喚??伤慕新晫嵲谔y聽,一聲一聲都入不了我的耳,我只聽得見腦海里有個聲音,喚我:“辭兒”。

  “上神,”水靈扭著腰坐到我膝下,修長的手指輕輕一點身前的青草,那青草搖了搖,吐了一滴水珠出來,“您可是擔(dān)心壇一神君過不了這雷劫?”

  我不擔(dān)心,一點也不擔(dān)心。

  水靈凝了靈力到那水珠上,水珠化為一顆珍珠落到我手心,“當(dāng)年扶桑神君生在蓬萊,金系神力豐沛的仙境之內(nèi)尚不能修至上神,今在雪域,可能?”

  可以,他必須可以,他只能可以。

  “若是無法渡劫成功,會怎么樣???”白云支棱起耳朵,沖我搖了搖。

  我沒答,不是不知道,而是答不了。

  第二十道雷劫劈下來時,我的三重結(jié)界破了。

  不律一身黑袍加身只露出精致的小下巴,周身干干凈凈沒有絲毫人間煙火味,我見她來了,心里踏實了些。

  “朝辭上神?!辈宦上蛭倚卸Y,我笑笑,托著她的手想把她扶起來,她卻沒動,只低著頭也不看我。

  我心往下沉了沉,“怎么了。”

  “朝辭上神,畫兒從未求過您什么,如今且有一事,我做不得主,唯您能給我答案?!?p>  她自稱畫兒,她說這事她做不了主,她說只有我能給她答案,我閉了閉眼,心里一片涼意。

  “這個關(guān)頭你來問,是何居心?”黑婆婆拄著拐杖敲地,“若你不想扶桑神君復(fù)生,早就該攔!老婆子把你從昆侖幻境里拉出來,可不是要你來做這背信棄義之事的!”

  不律不語。

  我低著頭狠狠掐著手里那顆珠子,只覺自己一顆心也像這珠子一樣冰涼冰涼的。

  “說吧。”我嘆了口氣,語氣里帶了自己都不曾體會的哭腔。

  “我自神界而來,上九重天為的是求一味藥,主治疫癥?!?p>  不律說到這似乎停了一下,聲音突然低沉下來。

  黑婆婆拄拐的手松了,看著我似在猶豫。

  不律依舊不看我,我不知她在想什么,卻只能沉默著等自己的心隨她的話慢慢死去。

  “一個月前,人間紫氣東來祥云西至,乃是祥瑞之兆,可是東邊發(fā)了水災(zāi),水災(zāi)過后又起瘟疫,死的死傷的傷,一片慘淡之景?!?p>  “這般景象許多年前上神在昆侖之時曾有過一次,是西王母逆天之象。壇一小殿下是位福澤深厚的神君,他要重臨六界必有吉象,可他復(fù)生便要逆天而行,上神三思?!?p>  黑婆婆不說話了,白云套拉著耳朵,蜷在小鹿懷里似在哭泣,樹老頭悄悄收起了搖晃正歡的樹葉子,你瞧,所有人都沒有攔我,他們都在等我自己做決定,何其殘忍。

  紫雷劈到二十五下時,山石裂了,大地開始震顫,冰雪化了水似要湮滅雪域。

  我召來法器,似乎終于下了決心。

  我這法器喚飲恨匕,一旦出鞘必定見血,我的血,亦或是旁人的血,原是把戾氣極重的魔兵,在魔族時被生祭過百萬生靈性命,后來到了我手里,鎮(zhèn)在清雪下走了這么些年,如今染了神息,仍改不了本性。

  聽著手里兵器震動的嗡鳴聲,我深深吸了口氣。黑婆婆隨手握緊了拐杖,樹老頭扯著根粗壯的古藤,水靈召來了幻獸,所有人都知道我應(yīng)該怎么做,只有我,妄圖在這一場大夢里長睡不醒。

  我這一生其實有很多機會做選擇,也做過很多次選擇。許多許多年前,西王母問我,我可還愿意看那天機鏡,我做了選擇的,只是可惜我沒機會說出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自私。那一刻,只要西王母猶豫一息,我就會告訴她我不愿意,然后轉(zhuǎn)身就走。

  乃至更早以前,中書來找我,我讓他帶著鳳凰琴自己走了。

  還有那段我至今沒有的記憶里,壇一說我為了無辜的天下蒼生放棄了他囚禁了自己。

  你看,有那么多次我明明有機會選擇他,可是我沒有,在我大多數(shù)的選擇里他都被我放棄了,這一次,我大概也不能……

  “呀!”白云驚呼。

  我抬頭,只見一只鳳凰迎著紫雷以摧枯拉朽之勢迎面撞上去,是鳳凰琴的殘魂!它本就受了重傷一直未愈,身上魂火正隨著沖擊的速度越來越暗,如今卻是要以自身性命擋這一場降神雷劫!

  “嚦”,我第一次聽到它尖哮,我以為它是不會發(fā)出這么凄慘的聲音的,它是那么高傲的鳳凰之祖,昔日寒熾撫摸著它的身體輕輕撥弄琴弦就能奏出恒古的絕唱,后來它的主人走了,它便像啞了喉嚨一般再沒有發(fā)出聲響。多少年了,再一次發(fā)出聲音,卻是要去慷慨赴死。

  “朝辭,其實你不必猶豫的?!碑媰耗抗馊缢?,手輕輕撫上我的臉,似在為我抹掉淚水。

  可是,我沒哭,我想,我不會哭的,我不會為誰流淚,從來不會。

  “這一次,你終于可以遵從內(nèi)心的選擇。”

  “因為,有人替你做了決定。”

  畫兒話音落下的時候,我心里空空的。那一瞬間,我蹲在一片火海之中,泣不成聲。

  這一次,終于有人愿意為我承擔(dān)后果。

  這一次,我終于可以有自己的選擇。

  我太感謝寒熾了。我知道,這是他留給我的最后一件禮物。在每個人都在逼我的時候,他,我的義父,那個曾經(jīng)給了我生的希望的義父,還站在我的旁邊,為我做了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決定,哪怕他已經(jīng)魂飛魄散。

  所有人都知道我該走什么樣的路,這世間只有我一個神明了,我不敢走錯半步。

  我太害怕了,壇一拼命護住我是在為這世間留一縷希望,我怕自己毀了他的希望,也怕自己沒能力承載他的希望。這許多許多年,我連想念都只敢藏在夢里,就怕有一天所有人都拿起兵器對著我,我一直都知道我是他們的希望,可是沒有人知道,壇一,是我的希望。

  可我,不能守護自己的希望。

  “二十六”

  “二十七”

  ……

  耳邊一直有誰在數(shù)數(shù),我不敢看。淚眼模糊的我只敢蜷縮在所有人身后,十多萬年了,那個幾乎陪了我一生的高傲鳳凰正以我無法挽留的速度迅速衰敗,真殘酷,我想。

  這是第一次,我那么真切地面對死亡,卻又那么無能為力,我太弱小了,哪怕連阻止它都辦不到。你瞧,這六界中唯一的上神是多么無能啊。

  “三十八”

  “三十九”

  “四十”

  第四十下時,仿佛有了什么感覺,抬頭的一瞬間我感覺那只高傲的鳳凰也在看我,素來尖利的眼神是那么溫柔,那么慈悲,仿佛可以包容我的一切懦弱,又仿佛可以給我無盡的勇氣,那是一個父親的眼神,我想。

  我可能是真的想家了,哪怕我從來沒有過這個東西。

  黑婆婆抱著我,飲恨匕在我手里嗡嗡的響,似乎意圖出鞘去吃掉我犯的錯誤。婆婆慈愛的摸我的頭,我不敢看她失望的眼睛,她俯下身,在我耳邊輕輕嘆息:“別怕,我的孩子?!?p>  我抱著自己,很想真的變成她口中的孩子。

  “很多很多年前,我去過大荒山?!?p>  聲音是從樹老頭的方向傳來的,我從沒聽過他的聲音那般凝重。

  “那一天的大荒山,下了紅色的大雪。”

  “我去求白帝為我渡化,我想救雪域?!?p>  “后來……我遇到了一個姑娘。”

  樹老頭看著我,我抬頭,淚眼婆娑間我不懂他的眼神,許是懷念,又或是失望,似乎也有些遺憾。

  “那姑娘很好看,穿著身血紅華裳,二八年華,心卻滄桑?!?p>  “笑起來時像天邊的霞光,她問白帝,自己該叫什么?!?p>  “白帝說,凡官外徙者皆放朝辭,你是天道流放到人間的使者,當(dāng)喚朝辭?!?p>  我握緊了手中飲恨匕,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然后,那姑娘隨我來了雪域?!?p>  “她說,有她在,這天下不會亂?!?p>  “哪怕很多年后,她不再是天道的使者,可她,本來就是光呀。”

  樹老頭提了根粗壯的古藤拐杖,屏息在身上步了層青色結(jié)界,大步進了火海。

  鳳凰魂火,天劫雷火,那個當(dāng)初被我挑著燈籠往身上一晃都要哆嗦兩下的樹老頭仿佛一下子成了參天大樹。

  “朝辭,雖千萬人,亦往矣?!蔽衣牭疆媰旱穆曇簟?p>  頃刻間懂了寒熾為什么護住那妝臺,他想告訴我,若這世間還有一個人有資格去反駁天道,那只能是我。

  哪怕很多年后,我不再是天道的使者……

  原來是這樣……

  飲恨匕從我手上飛出去,似是藏著天下生靈無辜隕滅的怨氣,天上突然開始下起紅色的雪,冰涼的,悲傷的。

  可這本該澆滅大火的雪,卻似一桶油,讓火勢陡然烈了起來,我凝了層水汽沖進大火,樹老頭已經(jīng)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我立了結(jié)界護在他周身。

  飲恨匕回到我的手上,許多年前,它陪我度雷劫,許多年后,亦復(fù)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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