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儷妃和徐答應被帶著見程玉婉的時候,果然就如同程玉婉所預料的,在看清楚她身上那套裙子之后,儷妃的眼睛猛然瞇了一下,就連下跪請安的動作都比徐答應慢了半拍。
“起來吧,儷妃趕緊坐下。你身子,可好了?”程玉婉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不計是母后,還是陛下,又或者是本宮,都是惦記著你的身子的,之前不是說免了你每日的請安?”
儷妃低頭微笑,臉上帶著嬌怯的笑容。
她站了起來,福了福身子,“謝皇后娘娘關(guān)心,謝威后和陛下的體恤,嬪妾這兩日里面覺得身子清爽了不少,心痛也少有發(fā)作,因此不敢再耽擱給皇后娘娘和威后請安?!?p> “趕緊坐下,咱們同在后宮,同是服侍陛下,算起來也算是姐妹,儷妃不用如此多禮?!背逃裢裥χf,等著儷妃坐下了,這才看向了徐答應,道:“本宮看著,徐答應這些日子,似乎豐腴了一些?”
徐答應連忙起身行禮,有些窘迫的低聲道:“婢妾這些日子許是心情舒爽,因此貪吃了一些……”她說著臉就紅了起來。
程玉婉就輕聲笑了起來,“本宮看著這樣倒是也不錯,儷妃說呢?”
儷妃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徐答應,這才低聲道:“徐答應向來是個有福氣的?!甭晕㈩D了一下,她才又補充道:“臣妾也覺得,徐答應這樣珠圓玉潤的樣子,更得陛下喜歡。”她說著看向程玉婉,“嬪妾聽聞,皇后娘娘年幼時身體不好,如今看著,確實消瘦了些。陛下可不喜歡太過于瘦弱的女子……”
程玉婉目光沉靜地看著儷妃,看得她自動消聲,不再繼續(xù)往下說下去。
屋子里面的氣氛慢慢變得尷尬起來,徐答應有些不安的、細微的動了一下,儷妃端著茶杯低頭喝茶,程玉婉目光變幻莫測,讓人看不出來她究竟在想什么。
“本宮想著,儷妃不愧是陛下寵愛的妃嬪。”她不咸不淡的評價了一句,不等儷妃再說話,就起身。見她起身,儷妃就抿上了唇,連忙跟著起身。
“到了給母后請安的時辰了,既然儷妃今日身子好了,就一起跟著本宮過去吧。徐答應也跟過去跟威后瞧瞧吧?!眿寮壱韵碌膶m妃是沒有資格去給威后請安的,程玉婉不過是為了多一點時間和機會觀察徐答應和儷妃之間的關(guān)系,這才叫上了徐答應。
徐答應馬上露出了驚喜的神色,然后在儷妃看向她的時候,馬上低頭謹慎地道:“婢妾……去是否有些不太妥當?”
“母后向來待人慈愛,你是后宮的宮妃,母后自然是疼愛你的?!背逃裢裥χ矒崃诵齑饝痪洌缓筠D(zhuǎn)頭看向儷妃,“儷妃你說呢?”
“威后自然是疼愛皇后娘娘的。”儷妃唇角帶著一絲假笑,輕飄飄的說了一句。
程玉婉笑著率先出去,儷妃跟在后面,徐答應次之,再后面才跟著她們身邊伺候的宮女。程玉婉坐著皇后的轎攆,而儷妃坐著嬪位的軟轎。徐答應身為答應,并沒有在宮中乘坐轎攆的資格,只能夠跟在后面。
還好,威后的寢宮距離程玉婉的椒房宮并不算太遠,徐答應趁著無人注意偷偷擦了擦額頭細細的汗珠,這才跟著程玉婉和儷妃一起進了威后寢宮給威后請安。
威后見到儷妃之后,臉色就有些不大好,不過是客套了兩句,就轉(zhuǎn)頭跟程玉婉說話,問起了景臻的情況。
“這兩日里面開朗了許多,只是今日起身的時候見他睡的香甜,就縱著他多睡了會兒,沒能帶過來給母后請安。”程玉婉笑著說,又看了一眼還站在一旁的儷妃和徐答應,這才低聲道:“母后,儷妃和徐答應還站著呢,臣妾只顧著跟您說話,倒是把她們給忘記了?!?p> 威后這才扭頭瞥了那兩人一眼,淡淡的道:“給儷妃搬過布墩子,她身子若,又是剛剛才好了些就趕著給哀家請安,自然是不能累著她的?!?p> 這話說的連消帶打,嗆得儷妃小臉都漲紅起來。而一旁的徐答應,縱然是站著也是不敢多說一句。
程玉婉看著儷妃吃癟,卻沒有多言語一句。當著凌塵的面“關(guān)懷”儷妃不過是為了讓自己過的好一點,而如今,凌塵又不在,她又不是圣母,自然是懶得幫儷妃這個害死她的仇人多說一句話。
威后就這么晾著儷妃,而徐答應,因為位份低,甚至連坐的資格都沒有。只是她臉色越來越蒼白,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程玉婉正在小心翼翼的詢問有關(guān)景臻落水的時候,微微移開了一絲目光就恰好看到了她一副難受的樣子。
略微頓了一下,她聽的威后說完,回了話,這才轉(zhuǎn)頭直白的看著徐答應,沉聲道:“徐答應可是身體不適,本宮看你臉色不大好?”
“回皇后娘娘,婢妾……婢妾……”徐答應跪下,話還沒有說完就微微一搖晃暈了過去。
程玉婉當場嚇了一跳,若是傳出來說是威后和皇后苛待宮嬪,讓一個答應問安的時候暈了過去總歸不是什么好話。她連忙看向威后,道:“母后,臣妾看著她似乎真的是不好,可否讓人先扶到偏廳去,請了女御大夫者過來給她瞧瞧?”
威后也不想讓皇帝以為她故意給儷妃好看,才故意凌辱了儷妃身邊的徐答應,一次就點了頭準了,且扶著額頭道:“哀家有些倦了,皇后看著行事就是了?!?p> 一旁的宮女早就領(lǐng)命扶著徐答應回去,儷妃見狀也行了個禮跟了過去。程玉婉扶著威后回了內(nèi)殿歇息,這才去了偏殿里面探望徐答應。
“婢妾身體不爭氣,讓皇后娘娘和威后擔憂了。”
徐答應不過是略微暈了一會兒,這個時候已經(jīng)醒了過來。見程玉婉進去,就一臉誠惶誠恐的跪下。程玉婉連忙示意她起身,等到她坐下之后才吩咐其他人跟著坐下。
“你不用如此恐慌,威后和本宮都是疼愛你的。之前已經(jīng)請了御醫(yī),你就多留一會兒,等著御醫(yī)給你診了脈象再說?!彼f著就細細的打量著徐答應,“之前說你進來豐腴了不少,如今看著,臉色確實有些不好?!?p> 她微微皺眉,卻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徐答應有些忐忑不安,儷妃卻是穩(wěn)坐在旁一言不發(fā)。還好,女御大夫侍來的快。等到她給徐答應診了脈,這才跪下回話。
“回皇后娘娘,徐答應是滑脈,雖然月份淺,但是脈象已經(jīng)穩(wěn)定。只是徐答應過于勞心勞力,這才會暈過去的?!?p> “滑脈?”程玉婉愣了一下,然后才反應過來,“也就是說,徐答應有喜了?”程玉婉的聲音中隱藏不住的驚訝和驚喜,而儷妃的臉色就難看起來。
當初不過是她身邊的一個宮女,如今竟然敢在她之前有孕……
她恨恨的在袖子下面握緊了雙手,指甲深深陷入了肉中都毫無察覺,只是一雙美麗的眼睛死死盯著徐答應。
女御大夫侍低頭道:“按照脈象,徐答應如今已經(jīng)有近兩個月的身孕了。為求穩(wěn)妥起見,還是請了御醫(yī)院擅長婦科的林御醫(yī)再過來確診的好?!?p> 程玉婉連連點頭,轉(zhuǎn)頭就吩咐了守在外面的宮女讓人去請林御醫(yī)。
賞了那女御大夫侍一袋子銀裸子,讓他退下,程玉婉這才笑盈盈的上前親自扶起了徐答應?!澳氵@丫頭,連有孕了都不知道嗎?也不知道好好照看自己,竟然生生的暈了過去。你這樣,讓威后和本宮如何自處,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被苛待了呢?”
“婢妾確實不知道自己是有了身孕……”徐答應忐忑不安,一邊同程玉婉說話,一邊偷偷的看向儷妃,“婢妾小日子向來不穩(wěn),因此根本就沒有往有孕這方面想……”
“好了好了,快坐下說話。如今你身子可是金貴呢,定然要小心才好?!背逃裢裥χf,心中更是高興。
徐答應有孕,可真的是挑撥她與儷妃,甚至更進一步打擊儷妃的好機會!
她細細看著徐答應的神色,越發(fā)的在心中肯定了。徐答應雖然誠惶誠恐,且不時的偷看儷妃。然而,在儷妃不注意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雙眼流露出喜色的。
女人嘛,一旦有了自己的小心思,那么就更容易看穿了。
更何況,如今看來,這蘭橙轉(zhuǎn)身變成了徐答應,只怕也不見得是儷妃的意思呢。
林御醫(yī)很快就到了,隔著簾子又搭了絲帕,他這才坐在一旁給徐答應把脈。不一會兒的功夫,這位看起來不過四十出頭的御醫(yī)就起身拱手賀喜。
“恭喜皇后娘娘賀喜皇后娘娘,徐答應確實已經(jīng)有了近兩個月的身孕了。只是徐答應身子弱,這些日子又沒有休息好,因此胎像并不是很穩(wěn)……”他說著略微遲疑,程玉婉心領(lǐng)神會,唇角帶著無懈可擊的笑容,吩咐道:“還勞煩林御醫(yī)給徐答應開一副安胎的藥,平日里面需要注意的地方也都說與徐答應身邊伺候的人聽著?!?p> 略微頓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臉上烏云密布的儷妃,又看了一眼惴惴不安的徐答應,才對著林御醫(yī)點頭。
“一事不煩二主,徐答應這胎,以后就勞煩林御醫(yī)主治了。”
林御醫(yī)連忙跪下行禮領(lǐng)命,程玉婉叫了人送他出去,這才道:“本宮還要去給威后賀喜,儷妃就先回去歇著吧。你身子才剛剛好,也要注意休養(yǎng)才是。徐答應的話,倒不如在這里多停留一會兒,只怕過會兒威后還另有賞賜呢?!?p> 一句話說的儷妃臉色變了又變,最后才揪著一方絲帕憤憤的離去。
直到儷妃走了,徐答應這才松了一口氣。程玉婉又簡單的安撫了她兩句,這才起身去了威后寢宮。
威后在寢宮里面休息,外面守著的恰好是青湖。見了程玉婉過去,青湖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連忙起身行禮。程玉婉過去低聲詢問了兩句,知道威后并沒有真的睡下,這才讓她進去通傳。
程玉婉在外面略微調(diào)整了下復雜的心情,等到進去就馬上露出喜悅的笑容,湊到了威后的身邊,這才福了福身子,道:“母后,臣妾可是要給你道喜了。”
“喜,本宮還有什么好喜的?”威后看了程玉婉一眼,示意她坐在身邊,“倒是你,趕緊和皇帝給本宮添一個大胖孫子,這才是喜事呢!”
“臣妾說的就是皇嗣的事情?!背逃裢耦D了一下,看著威后驚喜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肚子上,臉微微一紅,下意識的就擋住了肚子,低聲道:“不是臣妾,是徐答應。剛剛徐答應不是暈了過去,臣妾使人過來看了一下,竟然已經(jīng)有了近兩個月的身孕了。之前林御醫(yī)也確診了……真的是可喜可賀!”
“是徐答應?。 蓖竽樕采晕⒌诵?,不過也是高興的。“賞,青湖進來,傳哀家的旨意,賞賜徐答應……”她略微頓了一下,“先是去哀家小庫房中取些補品,另外……布料,皮料,也都挑出來些好的,順便把那尊白玉的送子觀音一起賞賜了!”
看著威后一連串的指令,程玉婉在一旁但笑不語,等到青湖領(lǐng)了旨意下去,她這才輕輕的清了下喉嚨,笑著道:“母后果然是歡喜的,臣妾親自跑這一趟見著母后歡顏,也是值得的?!?p> 威后這才略微收斂了下笑容,伸手拉著程玉婉道:“陛下子嗣艱難,如今還只有皇長子一個,徐答應哀家雖然不喜,可是能夠為陛下繁衍后嗣也是好的。然而,哀家最最希望的,卻是你能夠為陛下誕下嫡子。這皇宮之中,再也沒有人能夠越過你了?!?p> 程玉婉低頭羞澀,停頓了片刻,才又說出了自己盤算了好一會兒的事情。
“無論如何,這都是喜事。徐答應也算的上是功臣。母后只賞賜了些許東西,未免顯得有些不夠重視?!?p> “這還不重視?”威后愣了一下,“哀家已經(jīng)是抬舉她了的。”
程玉婉見她面露不喜,就低聲勸慰道:“既然要抬舉,母后何不多抬舉她一些呢?”
“皇后的意思是……?”威后疑惑的看著程玉婉,慢慢皺起了眉頭,“這樣,似乎有些太過于抬舉她了吧?”
“既然要抬舉,干脆就讓她感念母后的恩典,這樣豈不是更好?”程玉婉笑著說,“答應的位份畢竟有點低了,若是日后徐答應誕下了皇嗣……也影響皇子不是?”
威后沉思了片刻,最終被程玉婉說服。
“這件事情,哀家會跟皇帝提的。”
程玉婉又陪著威后說了一會兒話,這才起身離開,且領(lǐng)了威后的旨意讓人親自送了徐答應回去。
徐答應有孕的事情,不到中午就傳遍了整個后宮。凌塵下朝就匆匆到了椒房宮中,程玉婉看著他先是上前行禮道喜,然后幫著他換上了常服,這才道:“說也湊巧,要不是儷妃今日過來請安,臣妾也沒有想著帶著徐答應去給母后請安呢。”
她略微頓了一下,“只儷妃看起來,臉色似乎有些不好。臣妾只擔心她是強撐著身子來請安的……畢竟,陛下即將添子嗣,以儷妃對陛下的情誼,只有為陛下高興的心思才對?!?p> 凌塵動作略微一頓,看向程玉婉。
“儷妃身體還沒有好,怎么就……”
“臣妾也這么說,可她一口咬定身子好了,不愿意讓臣妾和母后擔心。臣妾想著,既然如此未免了母后覺得她拿嬌,就帶著她與徐答應一起去給母后請安了……”程玉婉略微頓了一下,幫著凌塵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才退后兩步上下看了一下,確認沒有問題。
“陛下還是去儷妃處看看她吧,臣妾也擔心著呢。”她說著看向凌塵,神色真摯而不帶一點的虛假。
凌塵聞言愣了一下,然后才點頭上前輕輕的摟了一下程玉婉的肩膀,“皇后,很好?!?p> 打發(fā)了一心只想著儷妃的凌塵離開,程玉婉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后斜倚在了美人榻上由著一旁的碧玉給她打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