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軍有十萬之眾,周圍的幾個小國根本連大氣都不敢出,一直在縮頭觀望。倘若這樣繼續(xù)進攻下去,以龜茲城的土墻,早晚要被攻破。
大宛太子深諳圍城的心理攻擊,過了幾天,綁著勸降書的箭接二連三地射到城墻上,上面說只要龜茲國交出公主,承認太子為龜茲國王位的繼承人,就愿意退兵。
否則城破之后,王軍屠城三日,所有城里的人都要淪為大宛國的奴隸。
慢慢的城里開始有不滿的民眾聚集,叫囂要王宮交出公主。
殿下也許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夫婿放在了火上烤。
不滿的民眾越來越多,這天王宮外從一早就開始圍了越來越多的人群,有人起了頭,勢頭就造起來了。
“公主明明已經嫁給大宛太子了,為什么要回來?!”
“公主一個人的過錯,為什么要拉整個龜茲國陪葬?”
“就是!把公主交給大宛人!”
德勇將軍憂心忡忡。殿下恐怕還不知道,之前朝中的大臣們表面上服從王和殿下,連續(xù)多日圍城,大臣當中已經傳出了不同的聲音。
太子宣布了他的條件后,有一小半的大臣都動搖了,還有一些不明說的也在心里嘀咕。公主殿下實在是多此一舉,本來就該好好地討太子的歡心,為何要紅杏出墻?這下還殃及了龜茲國遭受這潑天大禍。
“公主殿下不該同那大梁人糾纏不清!身為太子妃怎么能不顧惜夫君的顏面?”
“這不過是謠言,怎么能信?”
“我看這以那位殿下的脾氣,只怕還真不是謠言。”
每到這種時候總不乏渾水摸魚,不懷好意的人引導輿論。
德勇將軍今天進宮匯報軍情,這會兒猶豫再三,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公主,他剛才來之前聽說軍中已經有人慫恿士兵棄城出逃。
殿下已經沐浴更衣完畢,完全恢復了平時的高冷。渾身上下包裹在最昂貴的絲織長裙里,腰間束著銀絲纏繡的腰帶,華麗不可方物。
德勇將軍見到殿下的時候,心里忍不住感嘆。殿下可是有著高貴的血統(tǒng),這些無知的小人!
暴民聚集在王宮外,一陣陣的聲浪傳進王宮,聲音越來越大,德勇將軍聽得心里七上八下。
公主殿下似乎充耳不聞,在侍女的伺候下不緊不慢地梳妝。
看到公主這副樣子,德勇將軍沮喪地想怎么開口。公主轉身看了看他,面色不驚地說。
“將軍是不是在想告訴我,朝中有越來越多的大臣在勸父王交出本公主,換取大宛人退兵?”
“殿下。。。您不必為那些小人的胡言亂語煩惱,朝中總有各種聲音,也是人之常情?!?p> “將軍,守軍的士氣可還高昂?”
德勇將軍不敢抬頭,說,“殿下放心,守軍不敢松懈,日夜戒備,絕不放一個敵人進城門?!?p> 公主皺眉說,“只怕大宛人的眼線和內奸早就已經遍布城中,連朝中也不例外。。。。請將軍再堅持些時日。父王年邁體弱,又傷了神,一定不要讓他受到驚嚇才好。”
“殿下,古爾卡雇傭軍已經到了什么地方,還要多少天才能趕到?”德勇將軍憂心忡忡地問。
倘若守軍氣勢再低迷下去,被大宛人攻進了城,到時候就算援軍趕到也晚了!
公主臉色也嚴肅起來,想了想說,“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他們何時能趕到。還請將軍鼓舞士氣,務必在援軍到達之前守住城門。”
說起來容易,龜茲國士兵缺乏實戰(zhàn)的經驗,這些缺點很快就暴露出來。
將軍和副將恩威并用,下令所有守城的官兵晉升三級,戰(zhàn)死的士兵龜茲國將撫恤其婦孺老幼。散播謠言、動搖軍心或擅離職守者立斬無赦。
大宛王軍連日強攻,投石機投擲包裹著黑色濃油的鐵球,一個又一個裹著熊熊的烈火投擲過城墻,城墻上頓時燃起一處處大火,幸好守軍早有準備,拼命撲滅明火。
城里的平民婦孺都不得不被動員起來搬運器具,運送水桶。
王軍雖然無法破城,每天守軍的傷亡也在一天天增加。
城里早就開始規(guī)定每個人能分到多少口糧,水和糧食都不得不省著用。
城外,王軍也無法曠日持久地拖下去。
眼看十多天過去了,龜茲城的守軍居然還滴水不漏,一個大宛士兵也沒能活著登上城墻,不得不說讓太子殿下和王軍將領刮目相看。
都以為龜茲國的軍隊是一群廢物,這些廢物不但以卵擊石,還居然如此頑強,并不懼怕大宛王軍,這就讓太子殿下有點難堪了。
要是再這樣久攻不下,就只能圍城了。
“廢物!”蘇萊曼臉色猙獰,左右將軍和副將剛才在大帳中,現在他們退了出去,他馬上臉色陰沉下來,對穆勒說,“近衛(wèi)軍不想自己的人傷亡,堅持要送烏孫的士兵送死,這才久攻不下,這群蠢材想自己立功又不肯出力!”
“殿下息怒,他們也是過于自信,沒想到那些龜茲人還能守這么多天,也不能怪他們太傲慢了,誰能想到龜茲人居然這么死心眼,為了個女人愿意陪上一城人的命呢,”穆勒陪笑說。
“我倒要看看龜茲人,”蘇萊曼陰沉地說,“會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賣命?本王倒要見識見識?!?p> 他在案上輕輕敲著手指,沉吟片刻對穆勒說,“去,把暗號放出去,通知我們的人按計劃行事。”
“是,殿下!”穆勒領了命令馬上轉身退出了王帳去安排。
自古城池易受難攻,倘若久攻不下,攻城的軍隊也不免士氣打傷,要么圍城要么就得撤兵。
王軍里幾個近衛(wèi)軍的將領都以為龜茲城定能輕易攻破,卻沒想到守軍反擊得這么頑強,而且弓弩箭支毫不遜色,準備得可謂十分充分,這就麻煩了,王軍固然可以圍城,但龜茲地處商路開闊之處,又是綠洲中心城中不缺水源,圍城時間久了難說沒有變數。
幾天之后,城里開始盛傳王宮打算講和,將公主送回大宛,換取退兵。這不用說又是謠言,傳到城頭的守軍中,目的自然是為了動搖軍心。
接二連三的攻心戰(zhàn),德勇將軍氣得火冒三丈,恨不能宰了那些在軍中傳播謠言的人,但連日傷亡嚴重,再殺軍士又恐怕更傷士氣,真是左右為難。
王宮里如今也焦頭爛額。大宛在朝中的收買安插的棋子開始派上用場了。有人開始蠢蠢欲動,明里暗里要求龜茲王答應大宛人的條件。
世家沒有幾個人愿意冒險的,同生共死,開什么玩笑?幾個世家現在恨不得把公主殿下綁起來,親自送到大宛人的王帳,向大宛人求和。
“陛下要以大局為重,以社稷族人為重啊!”世家的人公開向王挑釁。
“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
“公主殿下是大宛太子妃,就應該好好侍奉太子,哪有把禍事引回龜茲國的道理?”別的大臣在一旁附和。
王本來就身體不適,這下被氣得更加急火攻心。
“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只想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他們怎么不想想自己的身家都是怎么得來的?!”王在寢宮里怒斥,氣得發(fā)抖,王后在一旁啜泣。
“陛下,保重身體,不要被這些人氣壞了身子!”王后哀求王。
“我就是死也不會把女兒交給那個野心狼!”王拿手中的杖敲著地上白玉鋪成的磚?!笆裁幢撑眩?!都是借口!那個畜生當初就想利用這樁婚事!”
王后心驚膽戰(zhàn)地看著陛下一瘸一拐,在寢宮里煩躁地轉圈。自從公主出嫁后,王的身體每況愈下。殿下回來的時候發(fā)現父王精力十分不濟,雙腿腫脹得厲害,連行走都困難。
“父王!”公主帶著侍女走進來,如月光穿過陰云,平靜得讓人意外,“再等一等,讓那些人暴露出嘴臉。他們跳得再兇,女兒也不會怕他們?!?p> “梨月,我的好孩子!”王后抓住她的手,淚汪汪地說,“你父王不會聽信這些無恥之徒的,他們以為把你交出去,就能保全自己,真是愚蠢至極!”
公主嘆了一口氣,在母后身邊坐下,握著她的手說,“母后,人心就是這樣,女兒一點也不意外。更何況朝中還有被蘇萊曼收買的人在故意挑唆那些世家。他們以為可以借機上位,殊不知一旦讓蘇萊曼攻下龜茲城,就再也不是原來的龜茲國了?!?p> 這天晚上,月黑風高,城中早就宵禁禁火,街頭一片漆黑。王宮里也與民眾共渡難關,不像往常燈火輝煌,只留有隱隱綽綽的數支牛油蠟燭點著。
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和厲聲號令,“有刺客!快來人??!”驚慌失措的喊聲突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