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故里無長歌(5)
故里咬牙,青筋暴起,心中早已痛極,長歌,快住手啊,藥效馬上就要發(fā)作了!
然而長歌還是射出了第三支箭,當所有人以為這一箭還是會被擋了去,但卻是虛箭。親兵再想補救已經(jīng)來不及了,就連故里自己都覺得要完了。
可誰知,那一箭剛剛穿過故里左肩的衣角就停住了,他頂多也不過是擦破皮。
故里怔怔地抬頭望,眼里只有長歌折回的背影,長發(fā)披在身后,映著陽光,瀟灑干凈。
是有多恨,才知道明是最后一箭,也要想著殺他,是有多愛,才會明明可以殺他時忍不住要放過他。
故里還未及深想,下一眼就看到,長歌從馬上摔了下來。
長歌摔下來時,心口被什么東西咯了一下,疼得厲害。她記起來了,不禁笑了笑,那是故里給她的石頭。
原以為不知隨手放在哪兒的東西,沒想到早就放在了心口,看來這一戰(zhàn)她敗得不冤。
不知情何起,只知一往情深。
她怎會不知故里身上有貓膩呢,明明那么多疑點,她起疑了卻沒有放在心上,她一直那么英明神武,她以為這次也一樣。
罷了,她就要死了,想這些還有什么用呢,她長歌到底還是沒有嫁出去,只是不知道故里他說了自己會娶她的話里,幾分真,有幾分假。
長歌掙扎著,掏出那顆石頭,握在拳頭里,用盡最后的力氣,扔了出去。
你為什么去大契?
我是個畫師,沒畫過草原,怎敢說看遍江山。
你是哪個故?
長安有故里的故。
偏偏當今皇帝姓顧。
你和那掌柜的說什么了?
只是讓燈謎出簡單點……
你別動……我是男子應(yīng)當我親你……
那一場戰(zhàn)事,終究是以大契戰(zhàn)敗匆匆收場,中原的條件除了割地年年歲貢外,還要大契送出一位公主和親。
大契的百姓聽到之后都笑了,可笑著笑著就哭了,大契只有長歌這一位公主,長歌死了,哪里還能找出第二位公主。
不久后,沉寂了數(shù)月的大契都成迎來了一位客人,那是個書生模樣的青年,穿著一身干凈的儒衫,手持公主令,什么話都沒說,跪在了城門口。
晌午時,那青年已經(jīng)是滿面塵土,一嘴干皮,有守城的官兵想去扶一把,卻被將領(lǐng)喝止住。那官兵心里委屈,剛想開口辯解,不料卻看見將領(lǐng)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淚。
后來,官兵想起,他這位上司曾在公主長歌帳下做過差事。
故里一跪就是一天一夜,第二天的日頭方出來,他便再也撐不住,倒在了地上,倒在了長歌曾經(jīng)守護的土地上。
故里醒過來時,看見了大契的二王子,長歌的弟弟——長軒。故里眨了眨眼,這兄妹倆長得真像啊。長軒坐在高處,不茍言笑,他問故里:“三皇子,你為何而來?”
“我要見長公主長歌?!?p> 故里理了理衣裳,深深一禮,道:“我曾對公主說只要她還活著,我定來娶她,當時長歌是愿意的?!?p> “但長歌死了。”長軒扯了扯嘴角,面色蒼白的臉上顯出幾分哀色。
故里慌了,握緊拳頭,急急道:“不可能,當日我所下的分量,并不致死?!?p> “但你下的藥,輕則使人昏迷,重則使人斃命?!遍L軒的聲音徒然拔高,“更何況,戰(zhàn)場無情,想要尋回完整的尸首都是難事?!?p> “長歌她……”故里張了張嘴,臉瞬間煞白,嘴里的話還是沒有問出去。
“只找到這把金弓和紅纓槍,你若想要,便拿去吧。”
長軒的身影消失在宮殿中,故里佝僂著腰,伸手去觸金弓上的花紋,他嘴唇囁嚅,眼里早就失去了光彩。
好像到了這一刻,故里才明白自己錯過了什么,他退后著,畏懼地看著金弓和紅纓槍,把自己縮成一團。
他只是想娶長歌。
他以為,這樣他就能娶長歌。
他放棄了成為下一任帝王的機會。
十日后,大契的都城的城門又開了,從城內(nèi)走出一支吹吹打打的迎親隊伍。打頭的新郎官是一個白凈的青年,臉上笑嘻嘻的,是啊,成婚的大好日子,怎會不高興呢。
此時,有一陣暑日特有的熱風刮過,花轎上大紅的轎簾被卷起,空蕩蕩的花轎里赫然只有一把金弓,裹在紅綢里,隱隱生輝。
這支迎親隊伍走漠地,途經(jīng)一片草原,那是真的風吹草低見牛羊。
故里勒住馬,臉上一直掛著的笑容在看到草原的那一刻僵住了,他從袖袍中取出一個卷軸,展開,畫上的長歌在淡淡地笑,穿著一身的鳳冠霞帔。
他與皇帝的計劃是一早就定好了的,要是他潛伏在大契軍中,便伺機毒殺長歌,務(wù)必使長歌死在兩軍對戰(zhàn)之時。士為知己者死,這是他的宿命,但他卻偷偷做主,將毒藥換成迷藥。
他是父皇最得意的兒子,周旋于各國之間,一直堅持大業(yè)。父皇曾許諾于他,打勝大契,他便是中原下一任的新帝。
但他曾真心想娶過一位姑娘,不因她的貌美,不因她的聰慧,只是單純地心疼她固執(zhí)的倔強。
可他想娶的姑娘,被他害死了啊。
兩國的邊境有一座城池,背靠百鳥山,東傍星耀河,是大契長公主長歌和駙馬故里的封地。
當初那一戰(zhàn),大契失去了自己的公主將軍,中原也賠上了最好的皇子,不知道到底是誰賺得多一些。
但兩國的百姓,卻意外得了數(shù)年的和平,當初公主和駙馬相遇的地方也成了祈禱姻緣的福地。
可又有誰知道,城中央的那座公主府里,駙馬故里守著一幅畫一張弓一把紅纓槍,度日如年般熬了數(shù)載春秋。
突然有一日,有人敲開了公主府的朱門,老管家推開門看,是個年輕的郎中,但不知怎么,他的須發(fā)已經(jīng)灰白。
那個郎中只留下了一句話、一個名字、一塊石頭、兩封信,便走了。但就是這樣,卻讓數(shù)年不出房門一步的故里發(fā)了瘋般追了數(shù)百里。
那個人說:“告訴故里,他丟了的人,我給他送回來了,對了,我叫青游……”
故里一路飛馳,周遭閃過無數(shù)喧鬧的街巷,就像他心里這些缺失的繁華。他不管青游的話里有多少蹊蹺,只是心底還留存一絲僥幸,還有些許奇跡。
麋鹿崽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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