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已過深夜十一點,按照平時的作息要么在刷題要么在追劇,總之這種被幾雙不懷好意的眼睛盯著的情況還真是第一次。
不過即便如此,也絲毫不耽誤她倆的交流。
棠汐一五一十將元釋跟她打賭的事告訴了沈嘉欣,并且堅定自己的立場,告誡對方無論如何都不要中了元釋那家伙的圈套。
整件事其實在她眼里根本不打緊,只不過是一個心理有病的人布了一個幼稚的局而已。
沈嘉欣聽完有些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這件事你怎么不早告訴我!”
“我暗示過你無數(shù)次啊,可你呢,聽進一句沒?”
“你什么時候暗示我了?”
“上次在籃球場,我不是明明白白告訴你——”
話到中途,猛地被一聲巨響打斷。
老雕又一腳踢在鐵凳上,兇神惡煞地沖兩人吼道:“給老子閉嘴!你們到底有完沒完!”
“......”
男人急紅了眼,那把泛著寒光的刀片一下子來到沈嘉欣的脖頸處,“老子今天是來殺人的,不是聽你們嘮叨的!有什么想說的,到陰曹地府說去吧!”
“誒誒,大叔,別激動別激動,要殺就殺我吧,我的命值錢?!?p> “你說什么?”
男人懷疑自己聽錯了,到底是他耳朵有問題,還是那丫頭片子的腦子有問題!
沈嘉欣原本已經(jīng)嚇得面無血色,此番被棠汐打岔,她竟然沒那么害怕了。
人這一輩子,能交到身后這樣愿意以命相互的朋友大概很難很難。
可幸運的是,被她沈嘉欣遇到了。
“什么叫你的命值錢,難道我堂堂沈家大小姐的命就不值錢了?”
沈嘉欣將眼睛一閉,大義凜然地沖綁匪道:“來吧,想殺就痛快點,反正我要死了你也得墊背,我爸是警察,他絕不會放過你的!”
這話無疑再再再次激怒了那個男人,眼見著刀片已經(jīng)在女孩脖子上割出了一條血痕。
恐懼與疼痛的雙重刺激下,沈嘉欣堪堪暈了過去。
另一邊,棠汐的眼淚都已經(jīng)急了出來。
她偏頭朝綁匪說:“你不是要為你大哥報仇嗎,殺誰都一樣啊,其實我只是個孤兒,你殺我吧,沒人追究你的刑事責任?!?p> 從小天不怕地不怕,就因為她身負死亡逃脫技能,死對于她而言不過就一場夢的時間,一覺醒來一切又都回到了正軌。
棠汐為了朋友,打算大夢一場。
可惜,明顯這個綁匪大叔的腦回路有些異于常人。
聽完棠汐的話,男人竟在瞬間忍不住的淚目起來。
此等情義何曾相識,當年大哥就是為了掩護他而被警察抓,對于他們這樣的人來講,兄弟情勝過了一切。
如今在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身上,竟看到了大哥的影子,這樣重情重義的人,他實在下不去手。
男人頹然的往地上一坐,揮了揮手示意身后兩人,“把她放了,另外一個,馬上處理干凈?!?p> 另外一個,指的是陷入暈厥的沈嘉欣。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棠汐還是沒死成。
她無語望天,已然黔驢技窮。
無盡黑夜,兩個女孩將面臨著生與死的未知命運。
棠汐從沒想過有一天會眼睜睜看著朋友在自己面前死去,那種無能為力的無助感,這十七年來是第一次。
小時候,陸放總擋在前面替她挨罵挨揍,那時她在想,是否某天自己也會這樣奮不顧身地為朋友兩肋插刀,可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這天真正到來的時候,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看著那人將沈嘉欣裝入麻袋扛了出去,而她想要大聲呼救,后頸卻猛地被硬物大力撞擊了一下。
夜晚最后一縷灰白的燈光在棠汐的意識中一點點消去,直至暗無天日,周遭陷入一片安靜。
*
凌晨一點,西郊廢棄的工廠之外,警車馳鳴,人影幢幢。
鐵質(zhì)卷壓門在爆破中化為碎片,冬日寒夜里,一束束明亮的車燈穿過空氣溫柔地打在女孩眉頭緊蹙的小臉上。
一襲黑色大衣的棠東煌迎光大步而來,身姿挺拔,劍眉星目,周身凜冽,硬朗古銅色的面龐上難得露出了焦急擔憂的神色。
他俯身抱起躺在地上的女兒,脫下大衣將渾身冰冷的女兒緊緊裹住,指腹顫抖著按在女孩的頸動脈處,感受到那陣陣清晰的跳動,棠東煌才在瞬間活了過來。
“我沒死?”
女孩虛弱中帶著不確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綁匪并未下重手,稍有點動靜棠汐便慢慢轉(zhuǎn)醒過來。
她迷迷糊糊望著緊緊抱住自己的棠東煌,又驚又喜,“爸,你來了。”
聽到那聲“爸”,棠東煌有些激動地收緊了抱著女兒的手臂,泛起細紋的眼角微微濕潤,嗓音隱忍著發(fā)抖,“汐汐,對不起,爸爸來晚了,爸爸沒有保護好你,是爸爸不好?!?p> 棠東煌哽咽地一遍遍重復著自責著,身后眾人無不動容,乾堂二爺是誰,商場上殺伐狠絕,帝都叱咤風云的人物,這樣一個刀槍不入的男人,在此刻也不過是位疼愛孩子的普通父親。
“二爺,您先帶小姐回去吧,這里交給我?!标愂⒆叩礁拜p聲道。
此時,尚還在恍惚的棠汐也回過了神,突然想起什么,扯了扯棠東煌的袖子,“我朋友呢,她怎么樣了,有沒有受傷?”
“放心吧,她沒事?!?p> 兩列特警執(zhí)行小隊齊齊而入,走在最前面的是帝都第二刑偵總局大隊長——陸庭義,也就是沈嘉欣的父親。
陸庭義身著黑色作戰(zhàn)服,面容冷峻嚴肅,下達完一系列搜查指令后,目光落到棠汐身上時不由變得溫和,“不用擔心,嘉欣的傷勢無礙,已經(jīng)被安全送去醫(yī)院了?!?p> 來者身份不言而喻,傳聞中的沈爸爸。
可棠汐不知道,沈嘉欣其實是隨了母姓。
她張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偏頭朝棠東煌道:“太困了,我想先睡會兒。”
說罷,安安心心地閉眼。
棠東煌寵溺地笑了笑,抱著女兒朝工廠外走去,臨前對陸庭義留下一句:“等會兒去警局喝一杯?!?p> 陸庭義無動于衷,涼涼應(yīng)道:“我女兒還在醫(yī)院,你讓我喝酒?”
“那就去醫(yī)院喝?!?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