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情況是這樣的，棠汐一大早起床后便接到來自金山角舅舅打過來的視頻通話，大致內(nèi)容是詢問她的近況，順便給她安利了一部據(jù)說爆好看的青春網(wǎng)絡劇。
影帝大把歲數(shù)的人了，居然還看這些小姑娘喜歡的無腦劇，唉，真是人不可貌相。
剛吐槽完親舅舅，隨即又在餐桌上被親媽突如其來的拉到身邊談心。
梁霽云本來計劃今天凌晨飛澳洲的，可是因為昨晚江飛凡說了些事，她又臨時決定留下來跟女兒聊聊。
具體聊什么，自然不會顯得那么刻意。
不過是問了些關于她在新學校的適應情況，有沒有交到新朋友，和新朋友相處的愉不愉快，總之精通講話藝術(shù)的梁霽云，三言兩語便將女兒近期的心理狀態(tài)摸得一清二楚。
結(jié)束這場促膝長談已是半小時后，梁霽云見時間不早，便給央津校長室那邊打了電話過去。
“對，今天汐汐會晚點到學校，有些事耽擱了?！?p> “嗯，好，謝謝。”
見著母親忙前忙后想得如此周到，棠汐內(nèi)心又一次受到了震撼。
有個有錢有勢的父母真棒。
梁霽云轉(zhuǎn)過頭對她說：“正好我有事要找一下央津校長，我們就一起吧。”
“好。”棠汐點頭。
禮拜二的上午，難得有高三學生日上三竿才慢悠悠地晃進教室。
詭異的是，今天恰好正值閻王的課，棠汐同學姍姍來遲后非但沒有被罰站，一向嚴厲苛刻的班主任竟還和顏悅色的招呼人家進來。
一眾同學大跌眼鏡不可置信，都認為閻王最近怕是中了什么大獎。
全班四十二人，唯獨只有兩人面無表情不甚興趣。
就是沈嘉欣和元釋。
一個無精打采地趴在課桌上走神，一個堂而皇之地握著手機打游戲。
真是奇怪，該睡覺的今天不睡，該活蹦亂跳的這會兒倒一副文靜相。
棠汐坐下時發(fā)現(xiàn)前面的沈班花有些不對勁，臉色發(fā)白，坐姿別扭。
女生一瞧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她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然后用眼神輕輕瞟了瞟下面。
沈嘉欣一張臉難受的皺起，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看來已經(jīng)被折磨整整一堂課的時間了。
五分鐘后，下課鈴響。
棠汐從座位上起身，什么話也沒說徑直出了教室。
隨之沈嘉欣的微信收到一條信息，她低頭劃開一看，先是愣住，然后抿了抿唇動動手指在對話框里打了謝謝兩個字。
今天有不少班級在上體育課，超市比平時擁擠了許多，收銀臺邊排著長長的隊伍，棠汐以友好的方式插了兩次隊才堪堪在上課前趕回了教室。
感受到頭頂傳來熱氣騰騰的溫度，沈嘉欣抬頭一看，不知何時她的課桌上多了一杯水。
白色馬克杯里裝著紅棕色的液體，聞起來有些熟悉的味道，可她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它是什么。
棠汐從飲水機前返身回來，手里拿了一個透明玻璃杯，路過沈嘉欣座位旁時順手塞進了對方的懷里。
“先喝紅糖水，涼了就沒效果了，雖然很多人說喝那玩意兒沒用，不過我嘗試了好幾次都挺有效果的?！?p> “熱水瓶放在下腹位置，可能有點燙，但最好堅持十來分鐘，可以緩解疼痛?！?p> 以上囑咐是棠汐用微信發(fā)給沈嘉欣的，畢竟這種事不適合敞開嚷嚷。
前方人半晌無反應，還以為是她沒留意到信息，棠汐剛想拍對方的肩膀，微信叮一聲響了。
沈嘉欣問她：“你怎么懂這么多……偏方？”
沈班花別扭的語氣間多了絲絲訝異和崇拜。
這些只是基本的常識，十個女生里面該有九個都是懂的。
沈嘉欣這么問，可能真是鮮少有過痛經(jīng)的經(jīng)歷，不過如此一來，也證明生活在帝都的女孩子天生便養(yǎng)在溫室，一疼一痛皆有父母傭人照料，不像棠汐，很多生活問題都得靠瞎猜和效仿。
比如喝紅糖水和熱敷，正是效仿以前學校同班女同學的做法。
“這些不是偏方，有科學依據(jù)的。”
信息剛發(fā)送出去，就見物理老師手拿保溫杯踏進了教室，一沓厚厚的隨堂試卷從第一排窸窸窣窣的傳向最后一排，本就不怎么安靜的教室隨即響一陣陣起此起彼伏的哀怨。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別一個個跟吃了砒霜似的，睜大眼睛瞅瞅距離高考只剩多少天了，你們現(xiàn)在多做一道題，高考就能多得一分，有時候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歷屆很多同學就因為少了一分便與理想大學無緣，如果你們不想給人生留下遺憾，現(xiàn)在就得狠狠的逼自己一把，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們……”
每次隨堂考的前五分鐘，物理老師灌輸雞湯的時間恰好夠棠汐做完最后一道計算大題，但凡意志力薄弱的，絕無法做到在這樣聒噪的環(huán)境下計算出兩個帶電小球在磁場中第三次碰撞的位置。
當然，旁邊某位以睡為美的大神壓根已經(jīng)脫離了凡塵束縛，棠汐懷疑可能人家根本不用睜眼不用動手也不用草稿紙，在夢里大概就能算出答案吧。
有人歡喜有人愁。
正如此刻前方的沈嘉欣便已是瀕臨崩潰的邊緣，物理一直是她的弱項，加之這會兒根本就無法集中精力在題目上，腦子想的只有她房間里那張又軟舒服的大床，心里琢磨著要不要晚上跟班主任請個病假回去休息。
“【托腮】好想去見周公，要是能擁有一個元釋般的腦子就好了?！?p> 手機震動的聲音從抽屜里傳出來，棠汐瞟了一眼后沒做回復，繼續(xù)埋頭做題。
安靜不過幾分鐘，沈嘉欣又發(fā)來信息，是一些斷斷續(xù)續(xù)的字眼，表情+顏文字+濫用的標點符號。
連在一起的意思，大致是在向她表達對之前事情的道歉和求原諒。
棠汐仍在繼續(xù)算著題，右手在草稿紙上忙活不停，左手伸進抽屜里打字，考試和聊天兩不誤。
教室后排突然響起叮的一聲，嚇得沈嘉欣連忙哆嗦著伸手進去將手機按了靜音。
但一切似乎已經(jīng)來不及了。
物理老師走路習慣以光年來計算速度，沈班花只覺眼前一暗，多出一只沾有粉筆灰的大手。
“拿出來。”
“老師，什……什么拿出來？”
央津禁止學生上課玩手機，一旦抓包，立即沒收絕不姑息。
像沈班花這種垂死掙扎的，只能徒增悲傷。
在物理老師如炬的注視下，一部粉色外殼的智能機被交了出去。
以為交出手機這事就算完了？
做夢。
“我跟元釋同時掉進水里，你先救誰？”
物理老師瞇著眼睛將一條信息念完，沉默幾秒后，看向手機主人，“我建議你先救你自己?！?p> 噗。
詭異般的安靜后，教室里即刻陷入一片哄堂大笑，嘲笑聲，八卦聲，起哄聲，場面儼然失控。
后排的棠汐，那個在微信中讓沈班花做出選擇的怨婦，腦子已然死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