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棠汐回去后先到狗棚看了看,又四處搜尋了一番,心里升起疑惑,莫非不聽話那邊還沒完事?可這都過去整整三小時了呀。
她倒不擔心不聽話會受傷,畢竟有了上次的教訓和經(jīng)驗,她家狗子怎么著也不能再輸?shù)摹?p> 第無數(shù)次回頭張望,金叔叫人過來傳話,說是午飯時間到了。
棠汐撓撓頭,滿腹疑慮的跟著傭人往前院走去。
和上次一樣,霍宗早早就坐在長形餐桌的一端,見女孩出現(xiàn)在門口,朝她招了招:“汐汐餓了吧,快過來。”
“干爹。”
她禮貌地喊人。
自打第一回見面,盡管這位年過半百的霍公對她親和有加,但棠汐還是從心底產(chǎn)生了那么一股敬畏之情。
和顏悅色的背后,何其沒有過疾言厲色的時候。
能坐到乾堂當家人的位置,連她父母都要敬重三分,絕不會是能被人輕易看透的人。
初來乍到,棠汐尚還在探索著前行。
這些沒人教過她,但因為從小的生活環(huán)境所致,她必須得事事留個心眼。
另一方面,霍宗自然是感受到了女孩的拘束,他卻也只是笑了笑,看破不說破。
來日方長,有些情感總是需要慢慢培養(yǎng)的。
吃飯期間,棠汐方才意識到滿桌子幾乎都是她愛吃的菜,許是金叔的吩咐,廚房甚至還特意做了兩道她家鄉(xiāng)的地方小吃。
霍宗拿起一旁的公筷,替女孩夾了一個麻小酥放進她面前的盤子里,“來嘗嘗,看看是不是你印象中的味道?!?p> 棠汐滿懷希望的夾起來塞入嘴里,動作有些迫不及待。
嚼了幾下,瞇著眼點評道:“口感不錯,但是太嫩了,油炸的時間應(yīng)該再長一點,嗯......另外還不夠麻,花椒,一定要多放花椒?!?p> 女孩像個品菜師,津津有味的吃著,還不忘提出意見。
霍宗聽著也忍不住笑了兩聲,偏頭朝金叔說:“看吧,廚子騙得了我們,但騙不了丫頭?!?p> 金奎贊同的點點頭,“估計是遇著一個江湖騙子,等會兒我就去打發(fā)了。”
一來一往,棠汐聽得認真,吃得也開心。
“廚子是真廚子,只是可能口味淡了些。”她替廚子說話,真就擔心會因為自己的一句點評讓人家丟了飯碗。
棠汐說話間又夾了幾個麻小酥放進嘴里,一來二回的比較,其實將幾次的味蕾疊加在一起,味道還是蠻不錯的。
美食當前,女孩在席間的動作歡脫了不少,霍宗時不時的替她夾菜,氣氛極其融洽。
午飯時間接近尾聲,這樣的氛圍被一陣驚天動地的鬼哭狼嚎給打破。
徐連斐臉色慘白的摳著大門滾進來,也沒看清屋內(nèi)都有些什么人,手腳并用地順著桌腿往上爬,然后,用那雙烏七八黑的爪子端起一缽湯就灌下了肚。
呼……
總算有了喘氣的勁兒,他胡亂抹了抹嘴,眼睛懶洋洋的撐開一條縫。
看到穩(wěn)坐上首的霍宗時,徐連斐才徹底恢復(fù)了元氣。
“那個,霍公您也在啊?!?p> 乾堂底下所有人,唯獨只有他徐連斐沒規(guī)沒矩,金奎倒已經(jīng)見怪不怪,只無奈地搖了搖頭。
另一邊的棠汐,一雙烏溜溜的眸子直勾勾盯著一身狼狽的徐連斐。
毋庸置疑,且很明顯,這貨如此形象一定是她家狗子的杰作。
女孩先是偏過頭問霍宗:“干爹,他是誰?”
話一問出,空氣里即刻多了一絲古怪。
隨后,傭人們開始有序的撤走飯菜,不知是不是錯覺,連一向穩(wěn)如泰山的金叔此時站在旁邊都有些隱隱的焦躁。
問及徐連斐的身份,便要不可避免的挑開一些陳年往事。
而有些舊人舊事,不但是乾堂的禁忌,更是霍宗難以解開的心結(jié)。
棠汐眼珠轉(zhuǎn)動,將眾人的異樣悉數(shù)收入眼底,她本就聰明,當下只需稍微動動腦子,便明白自己是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唉,那個誰,聽說你跟我家狗子賽跑大半天了,怎么樣,結(jié)果是輸了還是贏了?”
她很識趣的轉(zhuǎn)移了話題,也沒再執(zhí)著于對方的身份,只是特別好奇,這人究竟跑得有多快,她家狗子居然連人家的一根頭發(fā)絲都沒碰著。
穹山這地兒,真是藏龍臥虎啊。
話已至此,可偏偏某個被狗追傻了的憨憨,脫口便是一句:“沒輸也只剩半條命了,以后再敢去后山偷襲老子,看老子不燉了它晚上用來下酒!”
徐連斐說得咬牙切齒,一張俊臉因為用力過猛而突起一條條青筋,棠汐甚至懷疑,要是現(xiàn)在往對方面前放一盤狗肉,他鐵定得連血帶肉一塊兒下肚。
女孩不說話,眼睛微微睜大像是被嚇著了。
一直未作聲的霍宗終是將目光落在了徐連斐身上,用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站著干什么,坐下?!?p> 霍公發(fā)話,徐連斐臉色即刻擺正,不再瘋瘋癲癲,連忙規(guī)規(guī)矩矩地入座。
不過一會兒,傭人們端著三菜一湯魚貫而入,整整齊齊的擺在徐連斐面前,一切就緒后,又悄無聲息地依次退下。
“汐汐是老二和老三的閨女,也是我們乾堂的掌上明珠,以后對她說話不準匪里匪氣的?!?p> 霍宗訓完,徐連斐差點被魚刺卡住了喉嚨。
“咳,咳咳,您老放心,就是借我一千個膽兒,我也不敢在……”
他說到一半時突然停住,意味深長地看了女孩一眼,然后慢吞吞卻極誠懇地補充完下句:“在祖宗面前,我哪敢放肆?!?p> 棠汐被他那副委曲求全的表情逗得一樂,頭一偏,笑瞇瞇的道:“你叫誰祖宗?這個稱呼好啊,來來來,再叫一聲給祖宗聽聽。”
女孩突如其來的得寸進尺,惹得徐連斐臉色一下子就青了。
“真是有其狗必有其——”
“嗯?”
霍宗一個眼神,某人又活生生將剩余的話給咽了回去。
話不能說,但梁子是結(jié)下了。
徐連斐這輩子都忘不了今天,被一條瘋狗追了整整三個小時,好不容易脫身喘口氣,肚子都沒填飽,還得低聲下氣的討好這狗主人。
他好歹也是當年霍公親自選拔而出的首席弟子,怎么混著混著就到了如今這般慘樣?
想起曾經(jīng)的光輝歲月,徐連斐差點哭了出來。
思緒不由飄到后山。
一大男人,想著想著,鼻子竟開始忍不住的發(fā)酸。
我的爺,你再這么吃齋念佛下去,咱們地位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