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叫張、張遠是吧?此處是府里女眷住的內(nèi)院,你……”
名叫小環(huán)的丫鬟拉著張遠的袖子,想把他趕出房間。但張遠卻若有所思地向商素雪走了過去。
商素雪默念了“張遠”二字,忽然說道:“你是我們家在城外農(nóng)莊的那個佃戶是嗎?你父親是張三仕,母親叫王月娥。前年冬天的時候,母親得了風寒,父親是年前入城時被馬車撞傷,最后……”
小環(huán)十三四歲的年齡,力氣小,自然是拉不住張遠的。張遠皺眉思考,眼睛盯著商素雪看,一臉的不茍言笑。
商素雪雖然得了父令,可以執(zhí)掌清元商府,但也從來沒有被一個男子,這樣毫不避諱地盯著看過。
張遠的臉上沒有表情,一雙眼睛帶著懾人的眼神,似是要把她徹底看透。
此刻的他就像一頭伺機狩獵的猛獸。
隨著張遠走近,商素雪的身體本能地站起,向后縮了縮,大眼睛里有些畏懼。
“你、你要干嘛?!?p> 她看著張遠逼近,而手卻悄悄地把桌上翻開的賬本合上了。
【生命剩余時長:五十五秒。死亡提示:商素雪?!?p> 張遠繼續(xù)向她走去,而商素雪則下意識地退后。
終于,商素雪退了幾步之后,退到了書架之前。她背貼書架,無處可退了。
張遠心想:此女子有些怕我,又手無縛雞之力,應(yīng)該不會是她來殺我。她不殺我,卻能讓我因她而死,究竟為何?
【生命剩余時長:三十五秒。死亡提示:商素雪。】
“你有仇敵嗎?”張遠問道。他此刻已經(jīng)轉(zhuǎn)變了思路,可能并非是商素雪要殺他,才會因她而死。
“什么?”商素雪有些不明所以。
小環(huán)的雙手還拽著張遠,道:“小姐為人善良,掌管府內(nèi)事物之后,更是處處小心,連你家的事都會記得清楚,怎么會有仇敵?”
“你父親,商老爺呢?”
商素雪搖了搖頭,“我商家憑祖上的織錦發(fā)家,父親做錦行商,全憑本分,不曾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只是,商場之上,難免會有冤家對頭?!?p> 【生命剩余時長:十秒。死亡提示:商素雪?!?p> “我記得商老爺有段日子不在府上了,他現(xiàn)在在哪?”張遠沉聲問道。
商素雪抬眼盯著他看,一改之前步步退讓的風格,似乎怎么也不愿說。
張遠一米八的個子,比商素雪高出半個頭,他也不避諱,直接俯視看她。兩人四目相對,都不退讓。
“你可能會死,你父親也可能會死。告訴我,他現(xiàn)在在干嘛!”
張遠一直以來,都是語氣和緩的,甚至在面對魏強時,也是如此。但此刻兩人暗中較勁之下,他突然在最后一句大幅提升語調(diào)。身高和語氣的威懾,便在此刻發(fā)揮了作用。
商素雪能夠維持商府運轉(zhuǎn),管理府中大小事務(wù),絕不是嬌滴文弱的女子,相反,她十分靈動聰慧,而且頗為沉靜。
只不過,年輕的商素雪面對的,是張遠這個心理冷靜到變態(tài)的怪物。
她與張遠交鋒,終是因為張遠突然的呼喝受了一點驚嚇。眼神閃爍了一瞬,便被張遠敏銳地捕捉到了。
張遠順著商素雪閃爍的眼神,向著她原本坐著的桌子看去。
【生命剩余時長:三秒。死亡提示:商素雪。】
那個桌子上赫然放著一個賬本,其名為《皇布銀賬》。
張遠此刻瞬間便明白了。商家乃是清元一帶負責給大渝皇室供貨的絲綢皇商。給皇家供貨,除了代表皇商貨物的品質(zhì)過硬之外,也會有大量的利潤。商老爺離家在外,估計便是和今年的皇室供應(yīng)有關(guān)。
清元一帶以織布聞名,小小的清元城內(nèi),也不止商家一家皇商。幾個織造家族之間明爭暗斗,早也不是一日兩日。
【生命剩余時長:兩秒。死亡提示:商素雪?!?p> 想明白了這些,張遠心里了然。回過頭來時,卻赫然見到,商素雪身后,也就是書架的另一側(cè),有一雙眼睛從書架低下緩緩浮出。
張遠此刻顧不了許多,立刻去抓商素雪的手。
沒想到這妮子的手剛被張遠碰到,就像觸電似的猛地縮回。
“別碰我!”
【生命剩余時長:一秒。死亡提示:商素雪?!?p> 越過放著書本的書架,張遠看到,那眼睛的主人黑布蒙面,手上舉劍已然刺出,快速至極!
他的目標,正是商素雪!
長劍已然刺出,張遠又和商素雪站得很近。這種情況下,他若自保則能活,若救人則必死。
商場暗算這事,與張遠無關(guān),他只是商府一個普通農(nóng)莊的普通佃戶。商素雪死亡與否,甚至說商家存亡與否,都和他關(guān)系不大。清元城的有錢人家那么多,他大不了換家送菜就是了。
退一萬步來說,他有周潛贈的五六百兩銀子,有了這些銀子,他去學武也好,去開酒館做生意也好,都是做得來的,且比種菜出息得多。
但是那年的清元城,下了一場大雪。
先是母親風寒,接著父親被馬車撞傷,張家兩個頂梁柱就這樣沒有征兆地一起倒下。變賣了馬車和田地,連著家里多年的積蓄,全變成藥湯送入父母的肚子。然后,一個完整的家庭,和張遠生活的希望,又隨著父母的生命,一齊消失。
到了父母先后離去的那段時間,家里能掩體的衣服,已經(jīng)全部穿著身上了。
莫說棺材,就連草席也只有一張。
這個時候,商素雪給了張家,十八兩銀子。
那個冬天,張遠記得她是穿的白狐裘披風,下了馬車,站在農(nóng)莊外邊,露在披風外的俏臉,被寒風吹得通紅。
張遠接過銀子,給商素雪磕了頭。
他拿著這筆錢,給父母風風光光辦了葬禮,然后買了些蔬菜種子,準備開春種到地里。
雖然此張遠非彼張遠,但是不管是哪個張遠,都知道什么叫:恩必報!債必償!
書架后,刺客的長劍已經(jīng)出手。
張遠眼神一凝。
這個系統(tǒng)不是叫“極限生還”嗎?如果因為害怕而去逃避死亡,那還叫什么極限生還?。?p> 張遠用左手抓住商素雪左邊的肩膀,一用力便將她甩到一邊去。此時,刺客之劍的劍尖已經(jīng)越過書架,在商素雪手臂的衣服上劃開一道口子,之后毫不停留地直奔張遠而去。
【生命剩余時長:零秒。死亡提示:商素雪?!?p> 借助撇開商素雪的手臂力量,張遠的身體得以向右側(cè)了一下。
這一劍,便擦著張遠的心臟,刺入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