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地鐵驚魂(下)
正在這時車廂的頂燈忽然滅了,一片漆黑中大家的抱怨聲更大了。
但只過了幾秒鐘,車廂的頂燈又紛紛亮了起來,明亮的燈光在漆黑的隧道里顯得有些慘白。
奚崢本就頭疼腿疼胳膊疼,方才又好懸被甩出位,此刻也是憋了一肚子氣。
他抬頭左看看右瞧瞧,忽然聽到一陣嘩嘩的水聲,震耳欲聾。
難不成是剛才那一跤跌出了腦震蕩,出現(xiàn)幻聽了?
這時只見兩邊車廂內(nèi)的很多人都站了起來,趴在車窗上向著漆黑的隧道里看去。
得,又出現(xiàn)幻覺了?
不過很快,奚崢就發(fā)現(xiàn)自己既沒幻聽也沒幻視。
車廂外隧道里,一大片湍急的水流不知從什么地方?jīng)_了過來,巨大的水浪打在車廂的玻璃窗上,濺起陣陣浪花,且有愈演愈烈之勢。
地鐵秒變潛水艇。
車內(nèi)的乘客此刻都慌了神,男的喊女的叫,大家都只買了一張地鐵票,卻不想未經(jīng)通知就升級為了地下水景觀光票。
奚崢現(xiàn)在也很難著急,因為……因為他不會游泳啊。
可正當(dāng)大家紛紛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的時候,坐在奚崢對面的大胖子卻一動不動,非但如此,只聽啪嗒一聲,他的GBA游戲機直直的掉到了地上,彈了幾下,徑直滾到了奚崢的腳邊。
這款擁有彩色TFT液晶屏幕的掌機是千禧年一月剛剛上市的,一經(jīng)推出便成為宅男游戲圈的爆款,奚崢對其早已垂涎三尺。
拾起地上的游戲機,走兩步遞給對面的胖子,只見他一張大臉上滿是細密的汗珠,奚崢奇怪,這車廂里有這么熱嗎?
胖子直挺挺地坐著,原本的小眼睛此刻瞪的大大的,他緩緩向前伸出左胳膊,卻并沒有去接奚崢遞過來的游戲機,而是張大了嘴巴,面色一白,雙眼一番,咕咚一聲徑直向前倒了下去。
本來就嘈雜的車廂里,現(xiàn)在更加熱鬧了,四周的乘客俱都大叫了起來,可是奇怪的是他們并沒有圍上來救人,而是紛紛驚恐的看向奚崢的身后。
奚崢此刻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他先使出吃奶的勁兒扶住眼前的胖子,而后順著眾人的目光,向著自己的身后看去。
不看還好,這一看奚崢只覺得雙腿一軟,咕咚一聲坐到了地上,身邊的大胖子順勢倒在了他的懷里。
車廂外水浪里,一只紅白藍塑膠袋被大水拍在了玻璃窗上,袋子上碎開的裂縫中,一只灰白色的手直直的伸了出來,隨著水流搖搖擺擺,咋一看去就好像在跟車內(nèi)的乘客打招呼一般,一絲絲又黑又長的頭發(fā)也紛紛從縫隙中擠了出來,飄飄蕩蕩、張牙舞爪。
車箱內(nèi)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只剩眾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忽然,紅藍白塑膠袋好像已經(jīng)承受到了極限,隨著一陣驚呼,袋子猛地從中裂開,一片渾濁過后,一張慘白的臉貼上了玻璃窗。
“啊?。?!”
極度驚恐的乘客們終于驅(qū)動了各自的雙腿,向著車廂兩邊四散奔逃。
此刻只剩下奚崢一人坐在地上和窗外的那個“人”四目相對,這不是因為他膽子大不想跑,而是懷中的死胖子實在是太沉了。
第二天的琴島晨報上報道了一則不太顯眼的消息,自來水公司的一條主供水管道發(fā)生意外破裂,導(dǎo)致剛剛開通的4號線泰和站被淹,泰和站暫時封站。
可在琴島的天塹論壇的蓮蓬夜話版塊上卻有一條相關(guān)的置頂熱帖,但半天之后便被刪除了。
9號一早,奚崢坐在刑警隊的口供房里,喝著熱水、驚魂未定,雖然他家也算警察世家,雖然他從小到大就以爺爺為偶像,立志成為一名神探,雖然他酷愛看懸疑恐怖電影,可是真的“身臨其境”這還是第一次。
“說說吧,怎么回事?不是,你最近是不是撞邪了?怎么總攪合進這種事里?”白了然挑著眉毛說道。
“你不是不信鬼神的嗎?”
“到現(xiàn)在還貧嘴,信不信我告訴我?guī)煾??!?p> “打小報告、告黑狀那都是小學(xué)生的把戲。”奚崢邊喝熱水邊說道。
“到底怎么回事?說清楚?!?p> “喂,我只是目擊者,又不是犯人,請注意你的語氣和態(tài)度?!?p> 白了然被奚崢噎的一愣一愣的,完全沒了脾氣。
“快點說,我事情多的很。對了,你昨天為什么給我打電話?我后來給你回撥過去,你小子怎么又不接了?你家在市區(qū),沒事跑西郊坐什么地鐵?”
“你還讓不讓我自己說?”奚崢翻了翻眼睛,不耐煩道。
“你說你說。”
“昨天下午我接到白雪的電話,她那邊聽上去出了事,之后又斷了聯(lián)系,我就想找你和我一起去看看?!?p> 剛聽一句,就輪到白了然翻了翻白眼。
奚崢沒管他的臉色,雙手捂著水杯,繼續(xù)道:“后來終于聯(lián)系上了,她沒什么大事?!?p> “你和她在一起,所以不接我電話?”
“你不是也經(jīng)常不接我電話嗎?”
“我那是在工作?!?p> “咳咳咳。”一旁作記錄的女警捂嘴偷笑。
“后來天色不早了,我就告辭回家了,去的時候打的出租車,可車錢實在太貴了,我就想著回來的時候坐地鐵,沒想到就遇上了這種事?!?p> 奚崢想了想還是沒有將被頭戴鴨舌帽的男子推倒的事說出來。
“事發(fā)的時候是幾點?”白了然問道。
“我是5點55分坐上的地鐵,車還沒開出一站地就停了,當(dāng)時應(yīng)該是不到6點。”
“現(xiàn)場還有沒有其他奇怪的事情發(fā)生?”
“還要怎么奇怪?地鐵變成河底游纜車,浮尸親自作導(dǎo)游……”
“行了,什么時候都忘不了貧嘴。”
“你也越來越像我爺爺了?!鞭蓫樞÷曕洁斓馈?p> “以后盡量不要和白雪私下聯(lián)系,知道嗎?”
“為什么?我和什么人來往犯法嗎?”一提到白雪,奚崢就秒變刺猬。
“你不是小孩子了,做事前要先動動腦子?!?p> “你做事前能不能不要抱有偏見?!”
二人正吵著,一個年輕警探敲了敲門,白了然起身走到門邊,兩人耳語了幾句。
“你先回去,沒事不許亂跑,否則……”
“否則就告訴你師父?!鞭蓫槗屜纫徊秸f了白了然的臺詞,而后趕忙腳底抹油溜了。
走出警隊大門,悶頭走路的奚崢忽然覺得天色一下子暗了,抬頭一看,只見一個大胖子正站在自己的正前方,一臉笑嘻嘻。
“你是……?”奚崢猛地想起來了,這不就是昨天把自己壓在身下,害得自己腿都麻了的大塊頭嗎。
“恩公!”
大塊頭的聲音很好聽,只是這聲稱呼讓對面的奚崢渾身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