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煙化作一個個小人,飄在空中,圍著小方欒轉了幾圈就從窗戶鉆了出去。
一個、兩個、三個……
一共九個煙霧小人,一個跟著一個向上飛舞,蹦蹦跳跳,活潑機靈,它們手拉著手變成一只巨鳥。
在空中一個翻轉又變成一條游魚,天空成了池塘,云朵成了荷葉,撲通一聲蹦出水面又成了一只青蛙,蹲坐在荷葉上,呱呱兩聲變回原來模樣。
小方欒看著它們停在云朵上,笑著追了上去,從窗戶翻出,腳底冒出一朵白色祥云,就帶著他緩緩飄在空中,來帶那九個煙霧小人身邊。
“這法術還真是神奇呀?!?p> 他拍手稱奇,興奮得像個小小孩子,腳底踩著軟綿綿的祥云,風吹動他的頭發(fā),一點也感覺不到身處高空的恐懼。
張開雙手懷抱整個天空,衣裳被風吹的作響,風是暖的,云是軟的,要是躺在上面肯定比床要舒服多了。
“咦,它們在做什么?”
那九個煙霧小人只有巴掌大小,此時踩在云上,蹦蹦跳跳,似乎在測試云是否穩(wěn)定,會不會掉下去。
還好,它們都是些煙霧,身體是沒有重量的,云也是沒有重量的,它們踩在上面如同人踩著大地,不怕不知不覺間掉下去。
它們彎下腰,把云挖了個坑,多出來的云可以隨意捏造,云被做成了一塊塊方方正正的磚石,一個個碼整齊,在云上面搭建了一棟房屋,還不小呢,九個煙霧小人進進出出,手底下忙活不停。
房屋里還有床讓它們睡覺,還有一個個小小的板凳讓它們坐,最南邊,搭起了一口灶臺,也不知道它們會去煮什么來吃。
完全修建好房屋,他們又想用云捏造更多工具,镢頭、挖鋤、犁……
制造工具后,它們在云朵上搭起田坎,分割出一塊塊田地,然后像人一般種地翻土。
但云朵好像不夠用了,修建房屋和制造工具都消耗了不少云,剩下的能用來耕種的就太少了。
它們又全都飄起來,飛向旁邊的云朵,用手挖出一塊抱著回去扔在地里,然后再返回進行挖,周而復始。
但這可太慢了,它們像螞蟻般來來回回忙活半天,云土也才堆起小小的一堆,才一尺高,這些可不夠用,只能繼續(xù)搬運。
“嘿嘿,讓我來幫你們吧?!?p> 小方欒感覺好玩,又感覺它們實在太慢了,這么搬運得多久呀。
只見他趴在云上,對著旁邊最大的那朵云深吸一口氣,巨大的吸力讓云靠近,軟軟的白云如雪白的兔子,蹦蹦跳跳靠近,然后被他縫合到了煙霧小人的云朵上。
煙霧小人看著自己的地盤變大了好幾倍,高興的手拉手轉圈圈,小方欒也高興的笑了。
又將周圍所有的云抓住,一個個縫合在一起。
巨大的云擋住了陽光,在地面抬頭只能看見頭上烏云密布,后面藏著一只金烏,地面被籠罩在黑暗之中,一下子就變成陰天了。
小方欒沒有管這么多,他就看著煙霧小人拿著農(nóng)具在翻地,不知道從哪撿到了種子栽種在田地里,又不知道從哪挑來了水,就這么趴在云上靜靜看著。
長天的碧藍鋪到天邊,晚霞如彩綢,無比鮮妍。
天好像真的要暗下來了,太陽也真正的落下去了,他打了個哈欠,竟然就枕著云睡下,整個人藏在里面,真的很暖和。
……
小方欒感受到一雙手放在自己額頭上,手很大很粗糙,摸了摸額頭,又摸了摸肚子,最后終于才拿開了。
睜開眼,發(fā)現(xiàn)躺在床上,哪還有什么煙霧小人,哪還有什么云床,這是自己家里呢,家里人都站在旁邊,一個老頭才收回自己的手。
“不知怎的,他身子虛的很,按理說不會這樣,上次來時還沒有如今這般嚴重,只需吃些補藥便可。但現(xiàn)在身虛到骨子里了,吃再多補藥也無濟于事,最多再續(xù)幾年陽壽,活不過十六?!?p> “大夫,真沒有辦法?”方父遞給老頭一串錢,“再想想?”
大夫推過,背起身邊包囊離開,“真沒有辦法?!?p> 方母轉過身去,揉了揉眼角,沒有再去看他。
“我怎么啦?”
方父回答:“你在爺爺家睡著,被抱回來了?!?p> “為什么不讓我在爺爺那睡?”
“他有事不能照顧你。”方父給他拉了拉被子,“你好好休息,有什么明早再說?!?p> “嗯。”
方父與方母離開,屋子里只剩下他和小弟兩個人,此時小弟躺在床的另一邊呼呼大睡,整個人都縮在一團。
他感覺自己全身都沒有了力氣,想起身都有些困難,深吸一口氣都感覺涼颼颼的。
他大概明白了,聽了剛才大夫說的話,又想起那個大胡子說的話,施展法術真的需要消耗壽命,如今自己可能沒有多少壽命了。
“只能活到十六,那我以后可怎么種地呀,也不知道死后能不能種地。聽說人死后會變成鬼,鬼需不需要吃飯?要是需要,它們是不是也要種糧食?”
抬頭看著屋頂?shù)耐咂粔K疊著一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瓦片是彎的,可以擋風遮雨,讓自己好好睡覺,就是看不見天上的星星了。
他的思緒慢慢飄到其他地方,不去糾結什么壽命長短,反而在想為什么要在屋頂裝上瓦片,是不是不想讓自己晚上數(shù)星星而耽誤了睡覺。
這時外面?zhèn)鱽韯屿o,有爹娘聲音,也有陌生人的聲音,惹得小方欒好奇心被貓撓了癢癢,必須得去看看情況。
起身下床,偷偷打開門一條縫,外面來了幾個穿著官差衣服的人,他們是縣里來的捕快。
“陳秀娥死了,我們來調查情況?!币粋€捕快說道。
“我們平時與她沒什么交集,并不清楚此事。”方父回答。
“這次來并不是找你們,而是尋你們家二郎,他白日到過陳秀娥家里,所有來問問他今天做了什么?!?p> “你們懷疑他一個七歲兒童能殺人??!狈礁傅芍郏晭酌靡?。
平日里官府昏庸無能,經(jīng)常干些殺良冒功的事,為了避免麻煩栽贓陷害也是常有的事,但如今竟然想讓一個兒童頂罪。
“你個賤民,嚷嚷什么,我看你就是那個殺人犯,走,把你關進去老實幾天。”
帶頭的捕快留著胡須,他抽出腰間快刀耀武揚威,在面前比比劃劃想要嚇唬兩人。
但方父“哼”了一聲,說道:“我家大郎在縣里讀書,明年就要去考取舉人。我家外祖父更是當朝進士,在郡里當官。我家四弟從軍多年,聽說已經(jīng)當了百夫長。就憑你們,也敢動我?”
幾名捕快面面相覷,帶頭捕快悄悄收起手中快刀,聲音都小了幾分,“怎么敢動您呢?!?p> “但這次案件不同尋常,縣里老爺非常重視,我們必須得給出一個交代?!?p> “有什么不同尋常?”
“我們接到報案,方家村陳秀娥在家中床上死于非命,身上血肉全無,只剩下一張皮囊貼在骨架上,像是精怪作惡,于是不敢耽擱趕來?!?p> “最近各地都發(fā)生了怪事,縣里老爺怕百姓恐慌,命我們必須兩天內(nèi)快速解決。但案件真的毫無進展,聽說令郎今天去過陳秀娥家里,所以特意來詢問一下是否看見什么?!?p> 幾名捕快解釋,完全沒有了先前的兇惡。
方父思量一番,終于點了點頭,“他的里屋,你們跟我進去吧?!?p> 方父帶著幾名捕快要往里走,方母挨在一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詢問:“我嫁給你這么久,還從沒曉得你家還有這背景,而且老大不是才考上秀才,怎么就要考舉人了?而且你家里不是只有三兄弟,怎么還有個四弟?”
方父瞥了一眼后面跟著的幾人,小聲說道:“騙他們的。”
……
方欒看見他們過來,連忙跑回床上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