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相府嫡女（12）
上巳節(jié)，宮里舉行了祭祀宴飲，朝臣女眷大多參與了開壇祭祀。
顧寧跪拜的身影在眾女眷中并不起眼，季子白手拿柳枝拂圣水時(shí)，仍繞到了她身旁。清涼的朝晨雨露滴在她白皙干凈面容上，旁邊女眷紛紛覺得晦氣，跪著姿勢挪得遠(yuǎn)些，免得倒霉沾染上她的晦氣。
圣水，顧名思義就是洗凈一身污穢，也就意味著顧寧是污穢之人，季子白分明是想讓眾人孤立她。
跪在顧寧身旁的厲芊芊也很無語，伸胳膊撞了她一下，“哎，你這個(gè)小師叔跟你有仇啊？好歹你娘是他的師姐，怎么一點(diǎn)情面都不顧，當(dāng)眾讓你難堪？就算你是天煞孤星好了，也不必如此宣告天下吧，氣人?！?p> “誰知道，可能我就是礙著小師叔的眼了?！?p> 顧寧納悶道，孩時(shí)的季子白對她還不錯(cuò)，沒到非要她死的地步，后來修煉有成，給她算了兩卦，便開始不近人情，覺得她影響國運(yùn)，禍國妖姬，要代表天道滅了她。
開壇祭祀過后，眾女眷行至華樂宮賞花泡溫泉池浴。
經(jīng)過一番更衣凈浴，換常服游百花園。
當(dāng)今皇后顧明玉是顧寧姑母，賞花時(shí)便陪伴在皇后身邊，因是過節(jié)，其余女眷識趣地沒有上前打擾她們，只有皇后宮里的宮婢奴才隨行伺候。
“寧兒身體可好些？”
“嗯，幸好身體無恙，寧兒才能和姑母一起過上巳節(jié)?！?p> 顧皇后摘下一片牡丹花瓣放入宮女提著的竹編花籃，無論是風(fēng)干了泡茶做香料，或者花瓣沐浴，在百花齊放的時(shí)節(jié)都是不錯(cuò)的選擇。
顧皇后的容貌端莊秀麗，與牡丹比之更勝雍容華貴，拖長落地的玄衣華服，上面刺繡著應(yīng)景的金線牡丹，手中拿著蝴蝶薄紗圓扇，纖細(xì)皓腕如瓷，領(lǐng)口上露出的脖頸雪膚瑩白晃眼。
她笑容明艷溫婉，沒有攻擊性，顧寧很是喜歡親近這位姑母。
顧皇后一直過得順?biāo)?，出嫁前是母族捧在手心里的女兒，嫁給司景帝成為繼后，她似乎也沒有抱怨，大概是因?yàn)闆]有遇見過喜歡的人，所以平靜接受了嫁給天子的事實(shí)。
唯一遺憾的，可能是沒有屬于自己的孩子，哪怕是位公主，相信顧皇后一定會捧在手心里寵著。
正因?yàn)闆]有自己的子嗣，顧皇后對顧寧格外溺愛。
只要是顧皇后擁有的，無論是珍貴衣服布料首飾，還是宅院地契，她都想給顧寧。
而且她還給顧寧準(zhǔn)備了豐厚嫁妝，完全是當(dāng)親女兒寵著。
顧寧是個(gè)藥罐子，顧皇后就從民間收集了許多稀世藥材，讓太醫(yī)院配制成補(bǔ)藥丸，方便給她補(bǔ)身子。
麗妃入宮這幾年囂張跋扈，漸漸不將顧皇后放在眼里，顧寧沒少當(dāng)面嘲諷她為姑母出氣。
就算沒有永福寺發(fā)生的事情，麗妃遲早也會除掉顧寧這顆眼中釘。
麗妃與顧皇后從蓮湖拱橋不期而遇，她站在橋中間卻不打算先讓路，敷衍地福身行禮道：“臣妾參見皇后娘娘。”
“免禮吧。”
顧皇后也回應(yīng)得極其不情愿，眼眸睥睨著她，又高傲地目視前方，如櫻嫣紅唇瓣始終緊抿著。
“皇后娘娘這花籃，里面摘下的花看著焉不少，花瓣都老了失顏色?！?p> 麗妃刻意咬重了最后面三個(gè)字，意在暗諷提醒皇后容顏已逝。
“花本就是用來賞玩的，妹妹不必憂心，就像你這般嬌花美人，是從不缺的。”
“姑母，寧兒再替你摘幾朵，那些花兒都是用來陪襯姑母的，猶如曇花一現(xiàn)，姑母圖個(gè)樂子而已?！?p> “顧姑娘慎言。”
麗妃狠瞪了顧寧一眼，神色緩和看向顧皇后，面色不虞道：“皇后娘娘，請容臣妾先行告退?！?p> 說完便徑自拂袖離去，對顧皇后態(tài)度甚是輕蔑。
顧寧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可惜道：“哎，真沉不住氣?！?p> “行了，別五十步笑百步?！?p> 顧皇后無奈拉著顧寧的手，免得她小孩子心性繼續(xù)跟麗妃過不去。
“姑母，你就容麗妃這般欺負(fù)人？”
她一直不解，顧皇后為何能容忍囂張跋扈的麗妃？
“傻孩子，她能受寵幾年呢？就算擁有子嗣，能夠母憑子貴，眾多及弱冠之年的皇子們也不是吃素的，而本宮是一國之后，儲君繼位也要對本宮謙恭盡孝?！?p> 顧皇后能這樣有底氣，主要是這時(shí)候的朝代，趙國、燕國亦或者齊國，都奉行百善孝為先，她沒有子嗣，但身份尊貴，對繼位儲君而言，沒有帝位威脅，無論哪位皇子登基，她都會得到很好的善待。
而麗妃不同，她若沒有誕下子嗣，便沒有可能隨皇子去封地當(dāng)太妃，下場只能是被迫殉葬。
她在后宮行事乖戾，囂張跋扈，一部分原因在于自暴自棄。
為了子嗣，麗妃煞費(fèi)苦心，叫太醫(yī)開了許多補(bǔ)身子的藥方，甚至民間偏方，入宮六年，她的肚子絲毫無動靜。
眼看著司景帝身體漸弱，一年不如一年，麗妃更是覺得心灰心冷，就算誕下皇子有何用？稚子年幼，爭奪不了帝位，還會任人擺布欺凌她們母子。
前朝太妃就是她的前車之鑒，司獻(xiàn)帝駕崩，后宮皆殉葬，只留下身懷皇嗣的太妃。司景帝篡位，自然沒有放過這對孤兒寡母的道理，司獻(xiàn)帝的唯一血脈被活活摔死，身為皇嫂的太妃被司景帝納入后宮。
太妃心死，此后不曾踏出宮門半步，整日里吃齋念佛，為她死去的孩子祈福。
麗妃不是認(rèn)命的主，否則也不會將她的情郎明目張膽安排在身邊。
無望本是一名永福寺僧人，如今出現(xiàn)在上已節(jié)的宮宴上，還是借著沈太后培養(yǎng)的戲班子名義。
顧寧神色復(fù)雜地看著臺上這出戲，扮演窮書生的無望一襲白衣長袍，帶著書生冠帽，眉眼精致昳麗，出場時(shí)一把烏木折扇遮住半張臉，一雙清冷淺色瞳眸引人心神蕩漾。
他的衣襟微散開，衣帶松垮慵懶側(cè)臥于美人榻上，酒水順著薄唇蔓延至玉色脖頸，果真是活色生香的美男子。
麗妃坐于上首，似對他的書生扮相滿意極了，瀲滟眸光直勾勾地打量著戲臺上的無望，對旁邊的沈太后歡喜道：“姑母，今日這出戲精彩極了?！?p> “難得你有眼光?！?p> 沈太后不知道麗妃意有所指，還真以為是戲班子安排的戲好看，連一向?qū)Υ瞬桓信d趣的侄女麗妃也愛看這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