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有人的地方,總是會有些是非,有舒服的躺著享受的,有努力實干的,有被欺負的。
在遼東這個地方就更是這樣。
這樣一個偏遠落后氣候寒冷的地方,養(yǎng)活一個人的成本巨大。
本朝開國近五百年,遼東一直是聽詔不聽宣,很有幾分民族區(qū)域自治的意思。
朝廷的政令只能覆蓋奉天周邊六百里,在有兵的地方好些。
對于遍布山林的溫克部落這樣的部落來說,只有需要鹽鐵,布匹這些資源的時候需要朝廷。
朝廷治理遼東,靠的就是各個部落的首領。
這些部落成天游牧,行蹤成迷,在年成不好的時候往往還要兼職個馬賊。
這樣的性子,自然是實力說話,拳頭大就是王道。
每個部落的首領就是部落實際上的王。
整個部落的資源對他和他的親族來說都是予取予求的。
至于部落里面的其他人,有武力的活的好些,起碼自己的妻子兒女是相對固定的,其他的跟奴隸并沒有什么兩樣。
如今奉天傳出消息,要開代表會議,底下的人也只能是聽個大概。
更有溫克這樣的部落因為利益被占而隨著頭人大罵特罵的。
如今為了金山舉行人代會!
溫克部落的為了參會的人多,話語權多,也通知了臨近的部落。
各個部落聯(lián)絡有親,你傳我,我傳你,千人選一人,到來年春上大雪化開時,足足有上千的代表齊聚奉天城。
當然,溫克這樣的大部落,在這奉天城里自然是有住處的,不用擠在狹小的邸店和驛站。
溫克酋長皺著眉頭看向刺史,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這些作死的挨刀猴,我溫克的便宜也是好占的?”原本的溫克部落在遼東說一不二。
他們部落到哪里,哪里的小部落只有禮讓的份兒,敢冒頭!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分給這些賤民又如何,有命拿可有命花?”刺史想的確是另外的事兒。
這人代會聚集了上千的代表,每一個代表背后代表的是一千人,這次整個遼東大大小小的勢力都到齊了。
這么多的人,遼東王手里又有兵,萬一那個不開眼的做了遼東王的槍——
他如今更擔心的不是金子,金子有溫克部落的在,總有落到他手里的時候,他擔心的是權利。
去年他們議定今年舉行人代會后,他在這個冬天從長安了解了人代會的詳細情況。
議會,從三百年前昭明女帝頒布到如今,經(jīng)歷了一系列的變化。
如今的議會議員,那個不是上百年的大豪族子傳孫,孫傳孫的席位?
偶爾有驚才絕艷的官員進入議會,傳過兩代,也就固定了。
正是這樣,所謂的議會不過是官員手中的橡皮圖章,是大宣對外的美麗畫布。
議會怎么會損害自家同自家親戚的利益?
階級固化大概是和平日久的社會的痼疾,不是一人兩人能解決的事兒。
不管怎么說,在春雪消融的時候,整個遼東大大小小的部落頭人攜家?guī)Э诘膮R聚了將近三千人到了奉天。
因奉了遼東王的命令,大大小小的邸店給這些因公來奉天的代表們提供了免費的住宿。
到大會這天,大大小小的部落代表們穿著各式各樣的衣服,說著各式各樣的語言一起匯聚到了府衙里,當然,現(xiàn)在不叫府衙。
這座氣派的宮殿一樣的縣衙被改造成了一個奇怪的樣子。
大門還是三間的獸頭大門,大門的兩旁懸掛對聯(lián)的地方改了往日的字樣,左邊是富強民主做千秋大宣,右邊是全心全意為宣民服務。
門廳里此時兩排衣著整齊的護國軍兩邊列隊,晨光照在他們的明光鎧上,身側是近一米的橫刀。
眾人看得都是心里一緊,話音一下就小了,規(guī)規(guī)矩矩的在花廳里做了登記,按照褚衣使者的吩咐排隊走入正廳。
正廳里是一排排安排好的木案,一個挨著一個,因為密集的緣故,倒也將這一千多人裝下了。
同這一千個座位相對的,是一排大案,有三張,上面立了同他們桌面上一樣的立牌,有精通宣字的朝旁邊的人介紹,上面寫著議長、委員的字樣,委員有兩名,議長有一民。
下面的代表正摸不著頭腦,只見鼓樓鐘響,有一名身穿紅衣的五品官站在講臺上開始宣布整個會議的流程。
首先,由三省的一千名代表選舉出一百名議員,議員有對遼東道的政策、法規(guī)行使修改、表決的權利,沒有收入,但享受每年一百兩白銀的津貼,并能在行使職權期間遼東的館驛享有免費的食宿的權利,議長和委員享有一票否決權,委員從議員中產(chǎn)生,議長可決定委員的任免。
錢雖不多,但修改表決政策、法規(guī),權利大啊,不就相當于部落中的大法師嗎?
只是,十中選一,被選中的代表們也是各個部落中比較聰明的一批,自然知道這種好事輪不到自己身上,紛紛將目光看向自己小團體中的當權者。
天底下沒有傻瓜,因為整個衙門的保密工作做的尤其好,整個正廳中四周都是甲胄鮮明的護國軍,眾人沒有商量的余地。
很快,在主持的官員的介紹下,春華同刺史、溫克部落的酋長直接坐在了三張大案前。
“圣人英明,精簡行政流程,各位代表都是遼東的肱骨,在各個部落舉足輕重,對遼東的了解深入骨髓,就不一一介紹了,議長由孤兼任,孤宣布,選舉開始?!?p> 春華看著溫克部落的首領,利落的將一番話說完,眾人同樣呆愣的看向溫克的首領。
只見他臉色紫漲,他也沒想到春華一個女人辦事比爺們還干凈利落。
自己想串聯(lián),當著春華他并不敢,至于引起騷亂,這正廳里里外外的護國軍足夠對他們砍個來回。
可恨他被委員這個職位迷住了眼,來不及做更多的安排,也只能是吶吶的不敢言。
至于刺史,更不敢了,他只敢暗戳戳的搞串聯(lián),反對春華,那是他的直屬上司,于情于理都是他的罪責。
如今的大宣國富民強,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都是紙老虎。
“整個會議開五天,第一天選代表,第二天提案,第三天表決,第四天委員復核,第五天各位代表領結果準備一年的實踐?!?p> 春華話音剛落,只見一行淺青色頭戴黑色璞頭的小吏捧著紙筆文書魚貫而入,在春華的示意下一案一人給眾人講解如何填寫選票,對于有些不識字的還幫忙代筆。
下面嗡嗡嗡的討論開來,春華這才看向溫克首領,“春耕在即,這第一次議會會議主要依據(jù)大宣的律法而來,明年才是重頭戲,遼東是大宣的也是遼東子民的,希望明年能見到一些令人耳目一新的政策。”
溫克首領頓時心下一送,代表,他不怕的就是代表,整個遼東士農工商少,部落多,這是給了自己很大的權利,他溫克可是遼東最大的部落,相信明年一定能為溫克爭取更大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