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鎮(zhèn)國公府回來,蕭含玉先去了東宮?;貋淼穆飞纤蝗惑@醒過來。她這樣氣勢洶洶地跑去找謝言墨敲打了一番,萬一因為自己的沖動,惹得謝家生氣,進而對芬表姐印象不好了,自己豈不是弄巧成拙?
憂心忡忡地找太子表哥傾訴了自己的憂慮,一雙黑亮的大眼睛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期待他能為自己想個辦法補救一下。
元晠摸摸難得憂心的小家伙。沒心沒肺的小丫頭,原來也慢慢長大了,知道考慮事情的后果了。
“沒事的。謝家要是連這點小事情都斤斤計較,當(dāng)初舅舅他們也不會挑上他了?!?p> 蕭含玉一想,也是。謝家真這樣小肚雞腸,哪配得上這么好的表姐啊?他們真要虧待了表姐,舅舅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心中糾結(jié)一散,蕭含玉立刻恢復(fù)了沒心沒肺的樣子。
“哦,那沒事了。你忙吧,我先走了?!?p> 看到她用完就扔,元晠頗為無奈地扯了扯嘴角。一把拉住她,將她攬在自己身邊坐了下來。
“別急,讓你見一個人?!边呎f邊給小路子使了個眼色。
小路子機靈地跑了出去,隨后便帶了一個一身利落勁裝,長得高高瘦瘦,容貌只是清秀,偏偏一雙上挑的鳳眼極為出色的少年進來。
少年走進來,一眼就看到那位緊挨著太子坐著的金尊玉貴的人,眼底閃過一抹喜意,當(dāng)即拜倒在地:“參見太子殿下!參見郡主娘娘!”
元晠笑看著蕭含玉道:“玉兒,可還認得出這是誰?”
第一眼瞧見少年,蕭含玉便有種眼熟的感覺。那雙獨特的鳳眼,很是讓人驚艷。她盯著那雙眼睛多看了一會,隨后恍然大悟:“小九!你是小九!”
原來這少年竟是幾年前,她從二皇子手下救下的小太監(jiān)小九。后來被她送到了太子這里習(xí)武。沒想到幾年不見,竟長得這般高大了。
蕭含玉歡快地跑過去,將小九拉了起來。又圍著小九轉(zhuǎn)了兩圈,口里嘖嘖道:“小九啊,你這幾年干什么去了?怎么長這么高?”
算算年紀,小九今年也不過十五,竟然比太子表哥也只矮那么一點了。這讓蕭含玉心里滿是欽羨,同時又十分嫉妒。
在聽蕭含玉叫出自己名字的時候,小九淡漠的臉上現(xiàn)出一絲暖意??吹剿龂约捍蜣D(zhuǎn),心里也是一陣輕快。
“奴婢這幾年一直苦練武藝,如今勉強算是有所小成?!?p> 元晠走到蕭含玉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頭,示意她安靜一點。
“小九身手已經(jīng)很是不錯,已可以獨擋一面了。所以我決定讓他回到你身邊,做你的貼身護衛(wèi)?!?p> 豈料蕭含玉歪著頭猶豫了一會,搖了搖頭,不肯答應(yīng):“既然他已經(jīng)能獨擋一面了,還是留在表哥身邊為好。我也沒什么事,況且還有皇姨夫派給我的禁軍,我的安全一點問題也沒有。小九留在表哥身邊,才能更好地發(fā)揮他的作用?!?p> 聽了蕭含玉的話,小九略微有些失望。福寧郡主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還給了自己實現(xiàn)愿望的機會。在決定效忠郡主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心里將自己歸為福寧郡主的人了。即使這幾年一直在太子手下辦事,也不改初衷。
不過元晠卻一意孤行,不容蕭含玉推脫:“以后局勢會越來越亂,沒一個信得過的人在你身邊保護你,我怎么放得下心呢?聽話,不要讓我擔(dān)心。再說你怎么就不問問小九,或許他更愿意留在你身邊呢?”
蕭含玉黑亮的眼睛看向沉默不語的小九,有些遲疑不定。她總覺得小九留在自己身邊有些浪費,或許他可以幫太子表哥做更多的事情。
“小九愿意追隨郡主?!辈坏仁捄耖_口,小九用堅定的口吻說道。
撓了撓頭,見兩人態(tài)度都這么堅決,蕭含玉也不好再反對:“那好吧,你以后就跟著我。要是想回表哥身邊做事,和我說一聲就好了。”
見蕭含玉答應(yīng)了,元晠與小九心里同時松了口氣。
元晠笑著說:“不如你也給小九取個大名?”
小九這個名字是他放棄希望后,讓人隨意取的賤名。既然以后要跟著蕭含玉,貼身保護她,還是取個正式的名字好點。
蕭含玉窘了,覺得是表哥故意戲弄自己。上次蕭贊的名字還是她纏了半天,才讓他取的。
她氣呼呼地瞪了元晠一眼,轉(zhuǎn)身坐椅子上裝死。誰提出的問題誰解決。
元晠被她的無賴給逗笑,寵溺地笑了笑,道:“不如叫蕭正吧!希望你正直忠誠,全心全意保護好你的主子?!?p> 小九——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蕭正了。
蕭正深深朝太子鞠了一躬:“奴婢誓死保護郡主!”
事情定了下來,元晠也有事情要忙,也就不再多留蕭含玉了。
蕭含玉帶著新護衛(wèi)回鳳儀宮。因為蕭正原本是凈身入宮的,將他安排在鳳儀宮里倒也沒什么不妥。
“小九……”蕭含玉剛要喊他,忽然想起他已經(jīng)有了大名了,立馬轉(zhuǎn)了口風(fēng):“不是,蕭正,你以后住在那間小廂房吧。平時沒事,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有事我會叫你。”
蕭正默不作聲地看了蕭含玉一眼,眼神挺深幽的,只看得蕭含玉有些莫名其妙。可是不等她問,蕭正便轉(zhuǎn)身,進了那間廂房。
有點摸不著頭腦的蕭含玉愣了愣神,隨即便將這事丟到了腦后,去前面尋皇后姨母去了。這事還得跟她報備一下。
賀蘭嘉懿正低聲和曹嬤嬤討論著什么,見蕭含玉進來,便對視了一眼,默契地住了嘴。
“玉兒回來了?鎮(zhèn)國公府可是很熱鬧?”
蕭含玉想起外祖母和舅母喜氣盈盈的臉龐,和下人們穿梭忙碌的場景,不由得點了點頭:“是挺熱鬧。外祖母和舅母忙著招待貴客,都沒來得及和我說上兩句話?!?p> 賀蘭嘉懿莞爾一笑:“那是自然。鎮(zhèn)國公府也有好多年沒這么熱鬧過了。你外公和你一樣,都是愛熱鬧的性子,這會子夠他樂一陣的了?!?p> 蕭含玉笑得瞇了瞇眼,神態(tài)間越發(fā)象鎮(zhèn)國公笑起來的樣子了。賀蘭嘉懿怔了怔,忽地傷心起來。
她與妹妹賀蘭嘉敏,她更象母親,長相端美,心思細膩。妹妹象父親,有股子英氣,性子活躍,不拘小節(jié)。而玉兒,有七分肖似其母,眉宇間也有那么股英氣。一樣的愛熱鬧,樂觀開朗。笑瞇瞇的時候,彎彎的眼睛,象天邊的月牙兒,閃耀著喜悅的光芒。
想著早逝的妹妹,賀蘭嘉懿不由得摟緊了蕭含玉,眼中晶瑩閃爍。
蕭含玉疑惑地抬頭看著姨母,感覺到她身上憂傷的氣息,不自覺偎得更緊。一只手在后面輕輕拍撫著賀蘭嘉懿的背,無聲地安慰著她。
曹嬤嬤同樣擔(dān)憂地看著自家的皇后娘娘。賀蘭嘉敏的不幸與早逝,是她心中永遠的傷痛。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jīng)漸漸掩埋在心底。只是偶爾被勾起這抹記憶,傷痛卻愈發(fā)清晰。
也幸好有蕭含玉陪在身邊,總是無言地慰藉著賀蘭嘉懿的心。才讓她不至于沉于傷心緬懷,總能及時振奮起來。
“好了,我沒事?!辟R蘭嘉懿收起悲傷的情緒,將蕭含玉的手拉過來,輕柔地拍了拍。
然后又笑著說道:“玉兒,這段時間少在后宮逛,出宮也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千萬別沖動。要是有不長眼的惹上你,也忍一忍,回來告訴姨母,姨母替你想辦法報仇。知道了嗎?”
蕭含玉雖然應(yīng)了下來,心里卻疑惑叢生。以前姨母都是告訴自己想怎么過就怎么過,不要被人欺負了。今天怎么說些這么反常的話來?
只是不想讓姨母擔(dān)心,蕭含玉還是乖覺地點了點頭。待她走出大門,隱隱聽到后面?zhèn)鱽韮陕晣@息,只是很輕,輕得如浮在空中的塵埃,轉(zhuǎn)瞬就不見了。
背后,賀蘭嘉懿與曹嬤嬤沉默了很久,臉上憂心忡忡。
“玉兒真的能聽進去嗎?”
“娘娘,玉兒最聽您的話,就算她一時不明白,也會遵照您的話去做的?!?p> “但愿如此。我真擔(dān)心她又與皇上發(fā)生沖突。皇上已經(jīng)不象從前那樣疼愛玉兒了,萬一……”
“不會的。不管怎么說,玉兒也是皇上看著長大的。上次的事皇上不是也很后悔嗎?一定不會再發(fā)生了?!?p> “唉——”
蕭含玉懷著滿肚子疑惑,回了自己的偏殿。
“八寶,這宮里有發(fā)生什么事嗎?”
八寶有些心虛地看著自家主子,說起話來吞吞吐吐:“沒,沒什么事??!”
蕭含玉眼睛一瞇,目光頓時凌厲了起來:“你有事想欺瞞于我?”
八寶心里叫苦不迭?;屎竽锬镏疤氐貙⒆约航羞^去,訓(xùn)誡了一番,讓自己不要在郡主面前亂說話。這事要是被郡主知道了,發(fā)起火來,又與皇上發(fā)生沖突怎么辦?可是主子非要逼自己說,自己還能瞞著不成?
“我的好郡主,真沒什么事,您該玩的玩,該吃的吃,開開心心就好。”
蕭含玉一拍桌子,吼道:“你好大的膽,連我都敢騙!再不說實話,我把你打發(fā)到浣衣院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