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為如今后宮之中,最受皇帝喜愛的寵妃,容妃的綾綺殿自然布置得奢華耀眼。只是在外面走一圈,就引得許多不怎么受寵的妃嬪眼紅不已。真不知道日日與皇帝顛龍倒鳳的寢殿,會布置得如何華麗。
各宮妃嬪來綾綺殿送完賀禮,只稍稍停留了一會,帶著一臉假笑與新晉寵妃聊了幾句,便起身離開,前往舉辦生辰宴的昭慶殿。
容妃一身嬌軟無力地倚靠在香榻上,青蔥般的玉指纏繞著烏黑的青絲,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下面宮女,替她一一展示送來的禮物。
后宮之人習(xí)慣見風(fēng)使舵,是明武帝要求辦的生辰宴,送出的禮自然不比平常,更是重上了三分。誰也不想在這件事上,惹得容妃不快。得罪她,讓她在皇上耳邊吹吹風(fēng),被皇上厭棄怎么辦?
噙著淡淡的微笑,看著那千奇百艷的各色禮物,容妃眼底流露出滿意的目光,臉上卻是高高在上的倨傲。如今在這后宮之中,除了皇后還需要她禮讓三分,其他妃嬪卻是早已不在她眼下。
及至宮女拿出一件半大不小的灰鼠皮披風(fēng),所有人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灰鼠皮雖然也是不錯,但比起其他禮物就遜色很多。況且,這件披風(fēng)明顯小了,容妃肯定是用不了的。底下的宮女們都忍不住替送這份禮的人點蠟。
如今容妃寵貫后宮,一個月有大半時間,皇上都宿在這里。知機的人都知道要討好容妃。就連底下的皇子公主也送了不薄的禮。這份禮不管是誰送的,以她們?nèi)找故毯蛉蒎瑢λ郧榈牧私?,這人一定會被容妃記恨的。
果然,容妃臉色陰沉了下來,眼中怒火清晰可見。
“送禮的是誰?”
“啟稟娘娘,是……福寧郡主?!蹦弥Y單的宮女稍一猶豫,便輕聲答道。
容妃眉毛一挑,嘴角勾起一道冷笑:“原來是福寧郡主啊……”
那柔柔弱弱的尾音九曲十八彎,讓在場的人都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
“我還道是誰呢,福寧郡主果然非比尋常?!?p> 進宮這么久,沒見過福寧郡主,倒是聽了她不少傳聞。也曾在明武帝那旁敲側(cè)擊,卻總被敷衍過去??茨潜砬?,不象別人說的那般寵愛,反倒有些復(fù)雜。只是問多了以后,明武帝倒是說過不許去招惹她的話。
因為明武帝的態(tài)度,她對這個福寧郡主很是好奇呢。原本還想著要不要試著將她拉過來,只是看來這人是不怎么上道的。也罷,不妨拿她殺雞儆猴,樹立自己在這后宮當(dāng)中的威信。
“將這件披風(fēng)包上,一會帶到昭慶殿去?!?p> 宮女依令將披風(fēng)包了起來,放到一邊。曾經(jīng)橫行后宮的福寧郡主,和如今三千寵愛在一身的容妃娘娘,不知道到底是誰更得皇上的寵愛呢?
雖然與皇后有了隔閡,但只要賀蘭嘉懿一天還是皇后,她該有的尊嚴(yán),明武帝就不能不給。就比如現(xiàn)在。不管容妃多么想與明武帝并肩走入昭慶殿,以彰顯自己的地位,明武帝也沒答應(yīng)她提出的要求。反而是讓她先行一步去了昭慶殿等候。
看到明武帝與一身鳳袍、端莊大氣的賀蘭嘉懿攜手而來,容妃還是只能與其他妃嬪一樣,規(guī)規(guī)矩矩地低頭行禮。
明武帝與賀蘭嘉懿做了上首的位置。因是為容妃舉辦的生辰宴,她便坐到了明武帝下首的第一個位置,與明武帝挨得極近。
賀蘭嘉懿那邊,與她挨得最近的位置,福寧郡主一臉理所當(dāng)然地坐了下去。后宮妃嬪們也習(xí)以為常,明武帝也是視而不見。容妃心里有些窩火。但此刻還不到時候,她只能隱忍下來。
明武帝宣布宴會開始,對面靠近玉液湖搭建的高臺上,司樂坊精心編排的節(jié)目,便一出出開始上演。
賀蘭嘉懿率先舉杯,帶著淡淡的笑容說道:“容妃遠從南越千里迢迢而來,也是第一次在這宮里過生辰,本宮就先敬一杯,祝容妃青春長駐,歲月永芳?!?p> 按理,容妃應(yīng)該站起來謝恩。只是她卻帶著一點羞澀,一手揉著纖細的腰肢,明明是回答賀蘭嘉懿,偏偏卻對著明武帝愛嬌地說道:“臣妾多謝娘娘!只是近日身子不適,腰腹酸軟,失禮之處還請娘娘見諒!”
明武帝見她似有難受,看了看她身下的硬木椅,皺著眉說道:“愛妃身體不適,皇后自不會與你計較這些。這椅子太硬,恐怕會坐著難受。魏直英,讓人搬個軟靠來?!?p> 容妃更是眼睛柔得能滴水,涂著寇丹的纖指有意無意地劃過丹唇,聲音也是綿綿軟軟的:“多謝皇上恩典!”
底下的妃嬪們臉上笑得有些勉強。同樣被故意忽視的賀蘭嘉懿臉上去波瀾不興,嘴角的弧度沒有半絲變化。
“今天既是容妃的芳辰,大家也就不必拘泥于平日的禮節(jié),要熱熱鬧鬧歡歡喜喜,多多敬容妃幾杯才是?!?p> 有了皇后娘娘發(fā)話,底下的妃嬪不管是不是真心想要祝賀,或是有心巴結(jié),紛紛舉起杯子,開始向容妃敬酒。
一時間容妃成為全場最耀眼的存在,所有人都爭著向她說著好聽的話。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也被冷落到了一邊。容妃心里得意,竟是來者不拒。
看到這一幕的明武帝卻臉色有些不好看了。雖然他并不關(guān)注這些,但經(jīng)歷得多了,也知道懷有身孕的人,是不能多喝酒的。容妃這樣喝下去,對腹中的胎兒極為不妥。
“容妃,你酒量不好,不要喝多了,傷了身子。眾位愛妃都是懂事明理之人,不會見怪于你?!泵魑涞鄢谅曊f道。
場面一下子有些冷了下來,已經(jīng)站到容妃面前的幾位妃嬪也愣了,不知道手中這杯酒,到底還要不要敬。
容妃喝得兩頰飛霞,精神已經(jīng)有些亢奮了。她眼角風(fēng)情萬分地睨了明武帝一眼,嬌滴滴地撒嬌:“皇上,今天是我的好日子,你便讓我高興一下嘛!”
不等明武帝答應(yīng),她便主動接過一名妃子手上的酒,仰頭喝了下去。
明武帝有些無奈。想到她小鳥依人般躺在自己懷里,哭訴遠離親人,一個人在深宮之中孤寂凄涼,現(xiàn)在難得看到她展顏歡笑,便不再勸了。只要不太過分,就讓她輕松一回。過后多讓太醫(yī)盯著點好了。
賀蘭嘉懿冷眼看著這兩人,心里暗暗譏笑:“簡直是自己找死?!?p> 與其看這兩人讓人瞎眼的互動,還不如看著玉兒吃點東西。賀蘭嘉懿扭過頭,仔細打量了一下蕭含玉桌上的吃食,指揮人將一些不適合她的端走,又將自己面前的一盤菜端過去。
坐在底下的季淑妃,今天也是盛妝打扮。高高的發(fā)髻上簪著一朵精心培育出來的艷麗牡丹,眉不描而黛,唇不點而朱,顧盼生輝,風(fēng)情婉轉(zhuǎn)。
只是即便這般妝扮了,還是吸引不了皇上的注意。他的目光,始終在那個散發(fā)著慵懶繾綣,春情萬縷的女子身上。
看著容妃那張比自己更加年輕嬌艷的臉,桌子底將一根長長的指甲都給拗?jǐn)嗔恕>瓦B她最得寵的時候,在大庭廣眾之下,也從不敢以你我的稱呼,與皇上說話??扇蒎谷痪瓦@樣做了,更過分的是,皇上居然還沒有生氣。
以前那個位置是自己的,皇上體貼溫存也是給自己的?,F(xiàn)在,自己也成了以前口中嘲笑的那些過氣的妃子,這樣的變化,比以前蕭含玉幾次三番令自己受挫還要難堪。
她季雅,怎么會過氣呢?她才應(yīng)該是那個寵貫后宮,讓所有人嫉妒羨慕的人。她還想穿那一身高貴耀眼的鳳袍,她的兒子以后會成為乾元的至尊,她會陪著皇上白頭到老……
“哎呀,這喝多了酒,被風(fēng)一吹,就覺得涼颼颼的。”
不等季淑妃感慨完,喝了一輪酒的容妃又開始暗送秋波,當(dāng)著一屋子妃嬪的面,向明武帝撒嬌了。
明武帝立刻緊張起來:“你身子嬌弱,又喝了這么多酒,可再經(jīng)不起折騰。不如趕緊回去,讓太醫(yī)替你請個平安脈。這樣的機會以后一定多,不急在這一時?!?p> 喝了酒,更是秋水瀲滟,明眸善睞,艷麗過人的容妃,嬌氣地嘟了嘟嘴,不依地道:“不要,我還想多待一會。我的丫鬟細心著呢,一早就替我準(zhǔn)備好了御寒的披風(fēng)?!?p> 輕輕一抬手,一名宮女果然拿出準(zhǔn)備好的包裹,從中抖出一件灰鼠披風(fēng),輕輕系在容妃的身上。
容妃孩子氣地將自己裹緊,又摸又蹭的,似乎十分喜愛這件披風(fēng)。只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這披風(fēng)明顯不怎么合身。
“這還是福寧郡主送我的禮物呢!我一看就喜歡。雖然短小了點,不過披著還是挺暖和的,正適合如今這天氣。郡主可真是細心體貼?!?p> 明武帝眼睛沉了沉,帶著復(fù)雜的情緒看向正吃得起勁的蕭含玉。
賀蘭嘉懿聽了,也只當(dāng)沒聽到。玉兒總有將那些人氣得吐血的本事,她只要看著就好。實在收拾不了了,大不了她帶著玉兒走人。她堂堂皇后,還用得著看一個和親來的妃子的臉色?
“玉兒,若我沒記錯,這是我以前送你的披風(fēng)。你不覺得將它送給容妃當(dāng)禮物,很不合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