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蘇語為了什么

　　熙熙攘攘的農貿市場，人來人往，陳天帶著人離開二樓辦公室。

　　市場上的人，見到陳天都信服地叫一聲天哥，或是陳經理。

　　農貿市場管理層不下千人，能被信服的，也只有陳天一人。

　　這是他用武力和智力打下來的。

　　阿民在前面開路，陳天隨著他到南小區(qū)一處茶室。

　　這茶室是大山開的，也是南道街區(qū)的人在農貿市場的一個落腳點，算是陳天的大本營。

　　見到天哥來，無論吃飯的喝茶的，還是干活的，統統站了起來。

　　“天哥?！?p>　　“天哥。”

　　“天哥，請上二樓?！?p>　　陳天一手托著西裝外套，一手插在褲兜，帶著一張微笑的又顯疏遠的假臉，暗示著大家，生人勿近。

　　在場的所有人，一眼掃過，得他尊重的人不多，也沒有能讓他停下腳步的。直接當他們做空氣，抬腳向樓梯走去。

　　知道天哥來了，鳳姐正襟危坐。

　　此時她穿上了良家女子的衣服，引以為傲的胸脯，也不露出來了。大波浪頭發(fā)用皮筋綁了起來，濃妝艷抹給洗了去，只是上了淡淡的妝容。

　　見天哥進門，連忙站起來。“天哥好?！?p>　　“嗯。坐?！?p>　　鳳姐坐了下去，心里直打鼓。

　　從她懂事起，南道街區(qū)換了幾任管理員，有些她見過的，有些她伺候過。

　　就拿李田來說，李田做南道街區(qū)的頭的時候，她從來不知道什么是怕。

　　該調笑的時候調笑，該怒罵的時候怒罵，從未有過拘謹。

　　如今不同了，南道街區(qū)的管理員和霸主分開了，成了一男一女。

　　男的心思深，叫人猜不透，看不懂，也討不好。

　　女的執(zhí)行力強，想到什么就努力去做什么，說要改革就開始改革。路子都給你想好了，讓你不得不跟著做。

　　“茶水來了?！贝笊剿蜕喜杷?，阿民將茶水端給天哥。

　　陳天端起茶杯要喝茶，并示意鳳姐說話。

　　鳳姐斟酌地說：“蘇蘇要我們不得在南道街區(qū)做活?！?p>　　陳天瞬間撩起上眼瞼，如老虎一般審視著鳳姐。

　　阿民開口問：“你答應了？”

　　“答應了。”

　　“為什么？”

　　因為害怕，鳳姐說話不連貫，“早上，快……快十點的時候……”

　　鳳姐將早上發(fā)生的一切，告訴了陳天。

　　得知整件事，阿民疑惑地問天哥，“蘇蘇為什么要這樣做？”

　　鳳姐說：“我也問了，她說為了下一代?！?p>　　鳳姐回憶當時的一切情景：

　　在帳篷里，她也問了為什么。

　　“為了下一代?！?p>　　蘇語把語氣放緩了些，人也緩和了下來，不再那般霸道。

　　“賣肉在你們看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是一個謀生的手段。比去撿垃圾的好，比餓死的好。

　　但在我看來，這是一件悲傷的事。十五歲不到就出去迎來送往，討好各種客人。不到二十歲就得了一身病，不到四十歲就活著像六十歲那樣。

　　一旦生病了就沒人要，一旦死了就沒人收尸?！?p>　　“生下的孩子不是溺死，就是賣出去。吃百家飯長大的孩子，男的就去做混混，在某一場打架中死去。女的就繼續(xù)從事母親的活計，因為各種疾病死去。

　　沒有穩(wěn)定的生活，有上頓沒下頓，每天都提心吊膽?！?p>　　這些事實，讓在場的女人心酸。

　　誰活著都不容易。

　　有的人用盡全力想活著，最后活不下去。

　　蘇語：“我讀得太多書了。知道禮義廉恥，知道嘲笑，知道侮辱，也知道可悲。

　　我不能讓你們不做這一行，但也不想見到下一代繼續(xù)走你們的路子。”

　　“我給你們路子，讓你們有從良的機會，有機會嫁人，有機會將尊嚴這件衣服穿起來。

　　讓你的孩子們能夠，不再被人罵野種，不再被罵賤民，不被糞砸，不被按著頭塞進尿坑里。

　　能夠像樓子里的孩子一樣，昂起頭顱走在陽光下，大聲地說我媽不是娼婦?！?p>　　因為最后一句話，鳳姐決定和蘇語做這個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