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嵐站在那個地址的樓下躊躇。
秦蕾蕾信息上說的就是這個老小區(qū)的4樓,她一抬頭就能看到這戶的陽臺,里面透出微弱的燈光。最終她像是終于下定決心一樣走上樓梯,昏暗的樓梯光線讓她覺得特別像小時候住的老房子。
她站在門口撫平了自己因為一下出租車就小跑過來而一頭凌亂的黑發(fā),深吸一口氣低下頭按下了門鈴。沒過一會,她就看見門開了,細(xì)碎的燈光在昏暗的樓道蕩漾開來。
伊嵐一抬頭,就看見易言頭上還滴著水,肩膀搭著一條毛巾,穿著短袖睡褲,撐著門邊看著自己,他似乎一點都不驚訝。
“……哥,我……”她突然說不出話來。
“說吧,有事嗎?”易言一手撐著門邊,一手用毛巾擦著濕發(fā),細(xì)碎濕軟的頭發(fā)耷拉在他好看的臉上,他鼻梁挺直,從上冷冷的側(cè)頭看著伊嵐,聲音像是沒有任何溫度。
“易言……我……我可以進(jìn)來嗎?”伊嵐甚至不敢抬頭看他。
易言微微側(cè)身讓她進(jìn)來,這里是個很簡單的一房一廳,客廳是純木色的餐桌,餐桌旁的木地板上放著幾個堆積起來的木箱,正中間柔軟的羊毛地毯上有著矮矮的木色茶桌。旁邊只有兩個簡單的蒲團(tuán)。
陽臺的窗簾是拖到地上的純白色,盛夏的風(fēng)在吹拂著白色的窗簾。
伊嵐?jié)q紅著臉脫下白布鞋,坐在蒲團(tuán)上。
易言打開冰箱,背對著伊嵐問她要不要喝什么。
“水就可以了……”
男生從冰箱拿出兩瓶礦泉水,遞給她一瓶坐在另一個蒲團(tuán)上,擰開另外一瓶喝起來,伊嵐看著他的喉結(jié),緊張的發(fā)不出聲音,過了待他放下水之后,伊嵐紅著臉開口:“哥哥,為什么突然搬家了,而且…………也一直沒有回我的信息,是怎么了?”
“他們沒告訴你嗎?”易言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什么?”
“那我告訴你吧,妹妹?!彼旖菐е涣b的笑,繼續(xù)道:“你是有什么臉認(rèn)為你現(xiàn)在這是一個家?”
“哥哥……易言,你在說什么?”伊嵐握緊沒擰開的礦泉水。
“你不要著急著驚訝,在你認(rèn)為平和的家庭下,換取而來的是另一個女人的犧牲。不過你是這個家里的寶貝,他們當(dāng)然不會告訴你?!币籽匝凵窭锊粠б稽c溫度,光潔白皙的臉龐,沒有一處不透著冷酷無情?!暗俏覅s沒有忘記,不過讓我慶幸的是你這個全家呵護(hù)著的寶貝,竟然傻乎乎的喜歡上的我,是嗎?”易言邪惡但好看的臉上此時噙著一抹放蕩不拘的微笑。
伊嵐從漲紅了臉到臉色蒼白,她緊緊的咬著唇看著這個陌生的易言,像被看透了般,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怎么,很難承認(rèn)嗎?你喜歡上的一直只是我呈現(xiàn)出來的假象而已,但是你還是跳進(jìn)來這個陷阱任人擺布?!彼拷鼔浩认蛞翇梗挚壑暮竽X勺。高挺的鼻子抵著她顫抖的額頭說道:“你說,你賤不賤?好不好笑,像不像你那不要臉的母親?!?p> 伊嵐顫抖著:“哥哥……你怎么可以……”眼淚開始大顆大顆滑落。易言眼角一挑,低頭看向伊嵐,帶著譏笑的語氣,輕輕的說出:“像你這樣的人,怎么還不去死啊?!比缓笏忠凰?,放開伊嵐,像是剛碰完什么臟東西似的,抽起桌面的紙巾仔細(xì)的擦拭自己每一根修長的手指。
“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嗎?!彼潦值臅r候甚至沒有抬眼看一看伊嵐。
她在這一瞬間突然了解了,這才是面具下真實的易言,面前的這個他,用真實面目的殘忍無情震撼了她曾經(jīng)的認(rèn)知,自己像被從來都被看的清清楚楚,玩弄著,心里像有一條緊緊繃著的執(zhí)念頃刻被切斷坍塌。
后來的她不記得自己是怎樣離開的,也不想去記得離開之前她是如何卑微的求易言不要這樣子對自己,請求他回來自己身邊。也不想去想起他最后是如何厭惡的推開自己的手,叫她滾。
秦蕾蕾在易言樓下等了許久,后來實在擔(dān)心,她走進(jìn)昏黃的樓梯,看到坐在樓梯間的伊嵐
“怎么樣了,伊嵐!表白成功了嗎!我就猜到你沒回我肯定是先跑來了?!?p> 伊嵐?jié)B滿額頭的冷汗,沾濕了她的黑長發(fā),她呆呆的看著秦蕾蕾,突然撲上去嗚咽的抽泣起來。
“蕾蕾,我…好想去愛他……但是現(xiàn)在我覺得自己再也站不起來了……”一邊哭著她一邊從秦蕾蕾身上往下滑。
秦蕾蕾順著她蹲在地上,在黑暗中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有許多粘膩的東西,借著樓道昏黃的燈,她吃驚的發(fā)現(xiàn)是血跡,順著血跡望去,她發(fā)現(xiàn)伊嵐手腕上有一條口子,汨汨的血在往外面涌出來。
“啊!伊嵐,你怎么?你……你等等……別暈過去??!我馬上叫救護(hù)車?!毖角乩倮俸每吹难笕股?,蔓延到伊嵐的校服褲子上。伊嵐臉色蒼白,原本一雙明亮的眸子此時有些渙散,更多的是不知所云的驚懼與痛苦,唇被她咬得發(fā)白,就像一陣風(fēng)吹就會把她那憔悴的弱不禁風(fēng)的身子給吹倒。
“…………蕾蕾,我甚至不敢想象以后沒有他的未來…我現(xiàn)在好累啊……蕾蕾……我是不是生病了……”伊嵐蒼白著臉靠著秦蕾蕾身上。
在閉上眼睛之前,她聽到了救護(hù)車的聲音,耳邊還有秦蕾蕾嚇壞了的哭聲。
她感覺到有一圈圈的紅藍(lán)燈光閃耀著她的眼睛,她感覺的到自己像是輕飄飄的陷入了曾經(jīng)自己的沼澤,耳邊都是回音,她像是越沉越深,抬手都無力,滿是窒息感。她想嘗試著在沼澤里張開口說話,但是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她想告訴他,她想繼續(xù)求求他
不要這樣子,求求他不要這樣對她,求求他不要離開自己的生活里。
十一年的時間,他就像氧氣,就算是帶著面具,但是他救贖了沉淪的自己。
他就算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在她的身邊,她也想讓自己變得美好又強大,她一直在追著他的光。他是依靠,是執(zhí)念。
伊嵐張著嘴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說什么,但是卻只夠力氣發(fā)出微弱的聲音,秦蕾蕾哭著在救護(hù)車?yán)锔┫律?,湊近伊嵐聽她說話:
——嘿,易言。
我一生沒做什么壞事,你為什么會這樣對我。
我曾經(jīng)試著走出來愛這個世界,去愛你。
聽完伊嵐的話,秦蕾蕾呆住,隨后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