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錢家打的是什么算盤？
當(dāng)嵐婷重新回過頭，看到的是一位端著茶杯，手卻不斷在抖的趙仲常，仿佛在這一刻，先前表現(xiàn)出來的傲氣與骨氣都已然煙消云散。
嵐婷心中突然間無比感慨，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何曾不僅僅是一位年老的富家翁而已？自己對他又何須過多介懷？
她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說道：“你無需多想，這些都不是父親或是我想要故意收買您的言語，這些話都是父親的肺腑之言，在我離開毓塵齋之前，父親還親口跟我說了一句話，說他愿意護著趙家，庇佑趙家。”
說罷，她便轉(zhuǎn)身欲向府外行去。
但是沒走兩步，便聽到身后傳來一句話語：代我跟伯父說一聲，對不住了！
她沒有轉(zhuǎn)頭，沒有回應(yīng)，只是一直向前走。
趙府門前，嵐婷坐上馬車，隨即傳來外邊駕車的風(fēng)鈴的話語，問她是不是要回府？
嵐婷突然覺得有些許疲乏，便回道：“反正無事，先沿街逛一圈再回吧?！?p> 馬車?yán)@過一個街口，嵐婷百無聊賴掀起車簾子，望著窗外的人來人往，忽然有些許由衷的感慨，于是自言自語道：“好像來了這洛陽城之后，一直都甚是忙碌，竟然沒有機會好好逛逛。”
正想著，有兩人映入她的眼簾……
“風(fēng)鈴，停車！”說著，她拍了拍馬車內(nèi)壁。
馬車停在了一家酒樓前，風(fēng)鈴玉鈴都下了車，二人面面相覷，心想：仙子中午明明是吃了午飯才去的趙家，怎么的這么快，就又餓了？
嵐婷看了她們一眼，自是知曉她們心中所想，于是故意自嘲道：“怎么了？我又餓了不行啊？進去再吃一頓。”
酒樓是洛陽城里最著名的回香樓，而酒樓的真正東家，正是錢家！
嵐婷三人進了回香樓，徑直走到堂中的掌柜面前，那掌柜也是“老狐貍”一只了，不等嵐婷開口，便搶先主動問道：“幾位姑娘是要打尖還是住店啊？”
嵐婷擺了擺手，輕聲道：“剛剛進來的那兩人在哪個包間？”
掌柜心想，剛剛那兩人乃是自家東家，你這么一問，我當(dāng)然是無可奉告??！一轉(zhuǎn)念，他正準(zhǔn)備岔開話題，手里卻被塞進了一錠銀子，差點閃了他的小眼睛。
“姑娘，你看，三樓樓梯往左第三間雅間……”
掌柜還想繼續(xù)說下去，但是又被塞了一錠銀子，只聽那姑娘說道：“掌柜的，我們就要他們隔壁的那個雅間，至于有沒有人，這就是掌柜您要解決的問題了?！?p> 說著，她伸出一只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酒樓掌柜拿人錢財定當(dāng)替人“消災(zāi)”，哪怕是自家小東家，但是這幾顆銀子也不輕啊，于是屁顛屁顛地往樓上走去了。
三人坐著喝了一盞茶，見掌柜的把里邊的貴客打發(fā)掉之后，便帶著玉鈴、風(fēng)鈴走上了三樓，到了第二間雅間。
一進門，便趴在墻邊聽墻角，可以說是一點風(fēng)范都沒有了。
站在一旁的風(fēng)鈴玉鈴再一次相視無言，心中不禁在想：怎么才大半年沒見，這自家仙子就好似變了個人？竟然做起這般偷聽墻角的勾當(dāng)？
回到趙園。
嵐婷先把玉鈴風(fēng)鈴兩人“趕”回了望瓊齋，而她卻孤身一人到了六爺?shù)脑鹤樱藭r，兩人正坐在涼亭之中。
“小姐才剛剛從趙家回來，怎么的倒是先來找我了？”六爺首先開口道。
嵐婷自從出了回香樓便一直臉色凝重，直到現(xiàn)在都還未消散，于是肅然道：“不知六爺是否知道，那日前來錦繡堂鬧事的那位錢家年輕掌柜是何方神圣？”
是的，方才她看到的二人便是錢家大小姐錢霽桐與那位年輕掌柜。
聞罷，六爺雙手插袖，顯得有些許隨性之意，淡然道：“今日晨間來的消息，那人正是錢家未來的大姑爺，也就是錢霽桐的未婚夫，名叫宋桓安?！?p> 嵐婷如釋重負，既然父親與六爺已然知曉那人的身份，現(xiàn)在看六爺?shù)纳袂楦堑蛔匀簦氡卮巳藨?yīng)該不像自己所擔(dān)憂的那般。
看到嵐婷原本緊皺著的眉頭微微放松，六爺語不驚人死不休，道：“小姐的顧慮并沒有錯，此子絕不簡單?！?p> 嵐婷于是苦笑道：“六爺您就放過我吧，我好不容易否認了自己的想法，又讓您一句話打回了原型，若是這小子當(dāng)真如我所想那般，恐怕日后趙家要多提防此人才行！”
“小姐對此有何想法，不知可否向我直言？”
“有何不可？錢家子息緣薄，雖說錢衡有幾個女兒，但是畢竟只有錢文徵這么一根獨苗，可這錢文徵卻偏偏從小對自家的產(chǎn)業(yè)絲毫不感興趣，也從來不愿意去觸碰，以至于錢衡多是對嫡長女錢霽桐信賴有加?！?p> 說到此處，她停頓了一會，手里捏著茶杯不停旋轉(zhuǎn)著。
見六爺始終陷入沉思之中，于是她便繼續(xù)說道：“但是誰都明白，這錢霽桐就算再有天賦，遲早有一天都是要嫁人的，錢家這份家業(yè)只能交由錢文徵來繼承，既然這錢家大姑爺已經(jīng)有了一撇，按理說，這個時候錢衡應(yīng)該讓錢文徵試著接手的，但是卻偏偏要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把那未來姑爺從幕后拋到臺前來，這......”
六爺回過神來，微微一笑，笑容之中帶著欣慰之色，輕聲道：“我與老爺也是不明白錢家這步棋到底是何意，至于是昏招還是‘屠龍’，暫時瞧不出來，但是有一點可以知曉，錢衡此人用人老辣，既然他讓宋桓安親自前來錦繡堂，那證明此人的才學(xué)天賦以及經(jīng)商之道得到了他的認可。”
嵐婷微微點頭，但是他們也從不認為錢衡會因為賞識這位未來女婿而將自己大半生打下來的家業(yè)交給這個外人，但是這只老狐貍的心思，她根本猜不透。
但無妨，路還長，可以慢慢走著瞧。
但是相對于錢家的外患，嵐婷此時更擔(dān)憂的還是府上的內(nèi)憂。
她難免有些黯然，因為知道，那一天很快就會到來了。
當(dāng)初她站在洛陽城門外，不愿靠近這座城，不敢走進這個家就是因為她害怕，害怕那一天的到來。
如今她只想著每日多陪在二老身側(cè)，盡量彌補他們下半生缺失了的天倫之樂，哪怕她深知，自己再也無法彌補，她也不愿荒廢片刻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