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當(dāng)家小姐
主仆二人坐在了回府的馬車?yán)?，嵐婷一直瞧著方圓那一副自從出了錦繡堂便神采奕奕的臉，終于忍不住笑道：“怎么了，來了一趟發(fā)財了?。窟@么開心?！?p> 方圓猶豫著抓了小姐的手，興奮地說道：“小姐，你是沒看見嗎？剛才你一句話就氣得那撒潑掌柜滿臉通紅，我看到他那一剎那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哪句話??？”嵐婷一臉狐疑望著這個樂得有些忘乎所以的丫頭。
方圓馬上坐直了身子，極力地回想了一下方才小姐的語氣，然后說道：“我們既然是生意人，哪里會隨便動粗？若是如此，跟那些江湖莽夫有何區(qū)別？小姐您這句話真是大快人心??！就連陳掌柜都在一旁偷著樂呢?！?p> 嵐婷沒有附和這丫頭的吹捧，只是笑而不語。
自從她來到趙家，方圓便一直跟在身邊，她是真的喜歡這丫頭的真性情，因?yàn)樗檬裁磿r候該做什么事，而且在私底下也放得下規(guī)矩。
回到趙園的時候太陽都已經(jīng)下了西山，嵐婷讓方圓自行下去，自己獨(dú)自一人來到了父親的房間，結(jié)果到了門外不遠(yuǎn)處就看到父親坐在了堂中，于是連忙跑了進(jìn)去。
“爹，您起來了？”
嵐婷進(jìn)了房間看到六爺站在一旁，于是便點(diǎn)頭致意，對方微微一笑還禮。趙老爺子招手讓?shí)规泌s緊坐下，隨即用些許沙啞的嗓音不緊不慢地說道：“今天下午的事情爹都聽說了，這不想著起來跟你聊聊？”
嵐婷知道爹說的是錢家讓人過來立下馬威的事情，卻也一時之間不好開口，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于是把話頭給了父親：“爹，您先說！”
趙老爺子說話很輕而且極為溫柔，“為什么不直接動手呢，既然是他們先出的手，我們也不理虧啊。”
嵐婷低頭輕聲說道：“還是下午跟陳叔叔說的那句話，非我不愿，只是不能！”
趙老爺子聽罷，歪頭追問道：何意？
這下嵐婷可就不依了，笑得像個小狐貍一樣說道：“爹，你這話可就狡猾了，您明明知道我為何這樣做，還在這里調(diào)侃女兒？”
說完，趙老爺子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嵐婷突然握著父親的雙手，接著柔聲說道：“雖然在這洛陽城里，能夠跟我們趙家相提并論的只有錢家，但是還有很多不偏不倚，只想要好好做自己生意的商行，雖說他們勢力不大，但要是真的聯(lián)合在一起也是不容小覷的，今天雖然說是錢家挑釁生事，但是他們又有哪個不在觀望？要是我真的出手教訓(xùn)他們，揍他們一頓，那么以后趙家就只能任人宰割了?！?p> 趙老爺子欣慰地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嵐婷繼續(xù)說下去。
“一個大家族要是有一個沖動魯莽，做事不考慮后果的未來家主，在他們眼中不就是一塊被人按在砧板上的肉，任由他們壓榨了嗎？到時候他們聯(lián)合在一起對付趙家，哪怕趙家實(shí)力財力再雄厚，最多又能撐幾年？不出多久，洛陽便會沒有我們趙家的立足之地。”
他們夫婦等了盼了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的失望，終于在等了大半輩子的彌留之際失而復(fù)得。
他望著眼前這個唯一的女兒，瞬間紅了眼眶，感嘆道：“不愧是我的女兒，有我年輕時候雷厲風(fēng)行的風(fēng)范?！?p> 嵐婷自是知道父親年輕時候的壯舉，實(shí)在是讓整個商界都震驚，這一份經(jīng)年不衰的碩大家業(yè)便是最好的佐證，自己當(dāng)然是不敢托大，于是笑著說道：“我跟爹爹比還差遠(yuǎn)了呢！這份趙家的家業(yè)都是爹當(dāng)年一個人打下來的，整個天下誰人不知？”
“真像！”
這話倒讓?shí)规妹恢^腦了！
“像你娘親，笑起來就像花一樣燦爛?！?p> 嵐婷心中突然感到一絲難受，但是臉上并未展現(xiàn)出來，只是輕聲說道：“我看啊，娘親比我可要好看多了，要不然像爹這般豐神俊朗的男子怎么會為之傾心呢？”
趙老爺子忍不住伸出手勾了勾女兒的鼻子，笑道：“這話夸了多少人？你這小嘴可是比抹了蜜糖還要甜喲?！?p> “哪里，婷兒說的可句句都是實(shí)話！”
說罷，她斂去了笑容，坐直了身子，欲言又止，猶豫了片刻才一本正經(jīng)地問道：“爹，要是我今日真的在錦繡堂大打出手，您會不會很失望啊？”
趙老爺子聽罷竟是哈哈大笑起來，笑到不小心把自己給噎著了，不停地咳嗽，急得嵐婷起身蹲在他身前不停地用手撫摸著他的后背。
不一會兒，咳嗽聲止住了，笑聲也停了下來，他這才緩緩說道：“打便打了，出口氣也好啊。就算打了，爹相信你還有應(yīng)對之策，因?yàn)槟氵€有所憑恃！”
說到此處，一直站在一旁的總管家六爺突然間走上前來，沉聲道：“老爺，小姐，我先出去！”于是，六爺便離開了房間，關(guān)上了房門。
嵐婷眼珠子直溜溜亂轉(zhuǎn)，只聽到父親不咸不淡問了：“京城？宮里？”
這半年來她暗地里的行動即便瞞得過所有人，也未必瞞得過在商場上經(jīng)營多年的父親，所以她知道父親已經(jīng)猜到了什么，便也沒打算再隱瞞他，于是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聽到料想到的答案，他并沒有太多的驚訝，只是抬起頭感嘆了一句：怪不得！
父女二人沉默了半晌，嵐婷沒有就這個問題再說些什么，很顯然，趙老爺子也沒有這個意思，雙方都明白有些事情點(diǎn)到為止即可，再繼續(xù)往下深挖便是逾越了！
嵐婷離開前，看著父親憋得通紅的臉龐，有些許哽咽地對父親說道：“爹，您放心吧，趙家我一定會守護(hù)好，還有所有依附趙家的人，我也都會保護(hù)好他們的，那些煩心事你們就不要再操心了，交給婷兒就好，平日里沒事就帶著娘親在院子里賞賞花，看看日落，那多好?。 ?p> 趙老爺子輕輕撫摸了一下女兒的臉，柔聲說道：“好啊，心肝寶貝女兒回家了，我們就可以安心地享享清福了！”
嵐婷站起身，眼睛往上看了幾眼，忍住不讓眼里的淚珠往下掉，低頭笑道：“那爹爹早些休息，婷兒先去看看娘親?！彪S后推門離開了。
看到了站在不遠(yuǎn)處候著的六爺，便走過去輕聲說道：“有勞六爺服侍老爺就寢了?！?p> 六爺看到小姐眼里泛著的些許淚花，不禁有些黯然，沉聲應(yīng)道：“您這是哪里話？小姐您慢走?！闭f罷，他轉(zhuǎn)身看著嵐婷離去的背影，似乎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助感，他搖了搖頭隨即往老爺房間而去。
不久之后，房中傳來一陣久不停歇的咳嗽聲，一直站在廊道拐角處未曾離開的她，終于忍不住在這無人的廊道中用衣袖捂著嘴輕聲嗚咽起來。
她似乎這才真正地明白“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