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昏天暗地的過著,有時候人的生命脆弱得像一張紙,輕輕一揉就破損,有時候人的生命卻像野草一樣頑強,面對命運賜予的折磨,不是妥協(xié),而是扼住它的喉嚨。
對第一次的測試熟悉后,柳凌開始有意識的在牢中培養(yǎng)自己的能力。在每一處測試前,讓自己的身體適應(yīng)測試強度。終于迎來了第二十次測試,這時牢房里的人只剩下不到二十人。每日在牢中柳凌也會想外面的世界發(fā)生了什么,地牢離外面的世界太遠,在這里面仿佛時間都停止了走動,除了寂靜還是寂靜,如果沒有那時常響起的聲音和小花作伴,柳凌首先會被寂靜折磨死。人數(shù)越來越少時,伙食有時候會得到改善,或許是怕試驗體太早死去,終于有了葷物。吃了太久饅頭,碰上葷物,所有人覺得那如天上美食一般,盡管那味道并不好。想起自己以前宮中浪費的那些美食,柳凌覺得自己是作孽。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極餓時的人覺得所有的食物都會是自己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到了二十次測試那天,代號十沉默許久的聲音又響起:“但愿你們能活著回來?!?p> 柳凌苦笑了一下,對于未知的考驗充滿了復(fù)雜的情感。既有好奇,之前代號十著重提到了二十次考驗;也有恐懼,人對于未知的事物總是害怕;還有希望,也許通過了就有可能逃出去。
壯一這次帶她進入房間后依舊綁好,白無常打了針后,不像之前一樣,而是吩咐人拖著她七彎八扭來到一個房間,剛打開門,一陣火浪迎面撲來,白無常似乎也感到熱,放下柳凌,幾步走到門口,鎖上門。
環(huán)顧四周,是一米寬的走道圍成一圈,中間是滾滾冒煙的巖漿,巖漿冒著泡,不斷上涌。才在里面呆了一陣,就覺得口干舌燥,渾身仿佛要燒起來,周圍的墻壁,一米走道的地板全被炙烤得滾燙,就如赤著腳走在五十攝氏度的撒哈拉沙漠,永遠沒盡頭。試著開啟鐵門,發(fā)現(xiàn)從里面打開鐵門是無用之功,只得站在門邊。
因為熱浪和高溫,柳凌身體的水分蒸發(fā)的很快,伸出舌頭,想潤濕一下嘴唇,發(fā)現(xiàn)舌頭被嘴唇的裂口割得生疼。汗水將黑黢黢的衣服緊緊粘在身上,剪短的頭發(fā)像被水打濕一樣搭在頭皮,一滴滴汗水順著皮膚不斷滴落,還未到地上就已經(jīng)被蒸發(fā)。早已無力的柳凌倚靠在墻邊,意識漸漸變得模糊,柳凌看到了父王和母后站在一米開外對她微笑招手。那熟悉的場景讓柳凌忍不住伸出手,想往前走去。
撐著墻壁,想站起來,后背疼痛不已,“煙兒,父王在天上會保護你的,堅持活下去?!备竿跏煜さ穆曇粼诙蠝厝岬捻懫穑倏锤竿跄负笊碛皶r,那身形拉得很長,化作了黑白無常,向柳凌一步步靠近,柳凌不斷后退,但是之間的距離卻不斷縮短,不要,柳凌在心里吶喊。眼看黑白無常越來越近時,那枯瘦如爪的手已經(jīng)掐住了柳凌的脖子,呼吸被停滯,自己要死了嗎?明明是死過一次的人了,為什么還會這兒害怕死亡?生命就這么輕易流逝嗎?柳凌拼盡最后一口氣,忽然一股涼風襲來,掐住喉嚨的手一下離開。迷迷糊糊中感覺被提到了一個地方,好涼快。
漸漸這涼意不斷襲來,開始溫柔襲人的涼意猛然化作了毒蛇,不斷轉(zhuǎn)進肌膚的每一個毛孔。好冷啊,縮緊四肢,把自己緊緊抱成一團。
漸漸身體開始發(fā)熱,柳凌開始扯自己的衣服,眼前是自己熟悉的宮殿,父王母后坐在豐盛的食物面前等著她。柳凌坐在父王母后之間,父王為她夾了她最喜歡的水晶餃,母后為她盛了一碗龍骨蓮心湯。“小心燙?!蹦负笠贿呥f過來吹著勺子里的湯,一邊撫摸柳凌的腦袋,力度不斷加大,柳凌忍不住退后,一下疼醒。
迷迷糊糊中柳凌又被提走,醒來時已是熟悉的牢房。
“好疼。”柳凌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你現(xiàn)在身上有燙傷和凍傷,這里有我之前剩下的藥,過了這么久,不知道還有沒有效果,你拿去試試吧?!崩畏勘粊G進一個物體,柳凌打開一看,是透明狀的藥膏,柳凌小心敷在身上,接觸皮膚的一剎那,柳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謝了,十?!?p> “不用,對了,恭喜你通過考驗?!?p> “那是不是可以考慮我之前提過的建議?”柳凌問道。
“嗯,我心里有一個計劃,也不知能否成功?”
“死馬當做活馬醫(yī),與其坐在這里等死,還不如拼一次?!绷钄蒯斀罔F說道。
“好吧,試試吧?!?p> “如果這次我沒通過,這個計劃你要一個人去實行嗎?”
“也許吧。”
柳凌第一次沉默,原來所謂的善良是有附加條件的,不是所有人都能隨時善良,也不是隨便給予善良。一味付出善良,也許未經(jīng)過考驗的那人只是拖累,而不是伙伴。
“小花,我們就要出去了,你準備好了嗎?”柳凌小聲說道。
“她不在?!贝柺f道。
“她去哪里了?”柳凌問完就知道了答案,她被帶去自己差點死掉的地方了。怎么辦,小花那么瘦弱,一定撐不下的。
“可以提前行動嗎?我怕小花撐不住?!?p> “好吧?!贝柺尤淮饝?yīng)了?!澳阋呀?jīng)昏迷十二個時辰了,一直呼吸微弱,我聽他們說如果你死了,就會把你處理了,等會狀一來時,你將這個刺入他身體?!崩畏坑直粊G進五只針管一樣的東西,“用兩支,狀一身體強壯。然后狀一倒了之后,打開所有地獄的門,讓余下的人出來,我會給他們一些東西,讓他們恢復(fù)體力。然后我們?nèi)フ倚』ǎ儆冕樂诺拱谉o常,閻王一般呆在天堂,鬼差卻是到處巡查,這次出逃最大的變數(shù)就在他身上?!?p> 照著代號十的計劃,柳凌僵硬的躺在地上,保持自己的呼吸輕微緩慢,幾個月的折磨增添了身體的痛楚,潛能卻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開發(fā),一分鐘呼吸一次也不覺腦袋充血,反而神臺清明。
聽到鐵門打開的聲音,柳凌刻意控制,進入假死狀態(tài)。狀一緩緩走過來,低下身探柳凌的鼻息,發(fā)現(xiàn)呼吸全無,身體冰涼。狀一嘆息了一聲,將柳凌扛在身上,準備出去。柳凌將兩支針管狠狠刺入狀一身體,狀一搖晃了一下,倒在地上,狀碩的身體揚起一陣灰塵。“對不起了?!绷鑿臓钜簧砩夏玫借€匙,狀一費力的睜著眼,想要抓住柳凌,柳凌往后一推,掙開了狀一,突覺手上多了一件冰冷的東西,是一枚精致的小鑰匙?!按箝T”狀一口型動了一下,然后禁不住藥力,沉沉睡去。
柳凌打開代號十的牢房,第一次認真打量代號十,瘦弱的身體,微駝,頭發(fā)臟亂的披著,一雙眼睛熠熠生光,像夜空中的明星。
代號十接過柳凌左手的鑰匙,開始打開每件牢房的門。狀一給的那把精致的小鑰匙靜靜躺在柳凌手心,柳凌掃了一眼狀一,不明白狀一的用意,將小鑰匙小心藏好。只見代號十掏出幾顆晶瑩剔透的藥丸,給牢房中剩下的人每人一顆,那些人吃了藥丸,瞬間恢復(fù)精神。“快逃吧?!贝柺f了一聲,那些人連聲道謝后,便離開。柳凌和代號十留在了最后。
“你的傷還能堅持嗎?”代號十并不是關(guān)心的語氣問道,柳凌知道代號十是怕柳凌拖了后腿。
“只要還有一口氣,我會堅持下去的?!贝柺o予的藥膏已經(jīng)有了作用,身上潰爛的肌膚有了一絲涼意,不在灼燒的疼痛。
“那我們走吧?!贝柺f給柳凌一顆藥,“吃下吧,暫時可以幫助你恢復(fù)體力?!?p> “謝謝,你知道小花在哪里嗎?”
“知道,你要去救她?”代號十驚奇的看著面前的少年,明明年紀不大,眼神卻是堅定,自身難保還有心掛念著別人,不知應(yīng)該說他是蠢還是愛心泛濫。
“我答應(yīng)過她,帶她一起走。你為我指一個方向,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柳凌答道,馬車上沒有小花的照顧,自己不一定能撐到這里。
“算了,這里面太復(fù)雜,跟我走?!贝柺馔獾臎]有拋棄柳凌。無論出于什么目的,柳凌還是十分感激。
代號十輕車熟路一路前行,路上偶爾遇到的守衛(wèi)被代號十輕易的制服,很快來到一座大門。大門上用之前的字體寫著終極驗,白無常坐在門邊的一把椅子上閉著眼睛。
“必須要通過白無常才能救到小花。”柳凌口型說道。
“沒關(guān)系?!敝灰姶柺统鲆话褟椆频臇|西,但比一般彈弓制作精良,把針頭一樣的東西對準白無常,針頭破空而出,準確刺在白無常身上。白無常依舊躺在那兒,沒有動靜。代號十又連射了兩顆針頭,然后繞到白無常身后,拍了一下,白無常依然沒動靜。
“你去救小花,我把風?!贝柺f道。
柳凌點點頭,打開大門,在冰冷的那間密室找到小花,抱著她出來。“小花,你沒事吧?”柳凌緊緊抱著小花的身體,想幫她恢復(fù)溫暖。
“柳凌?”小花悠悠醒轉(zhuǎn)。
“太好了。”柳凌忍不住再次抱緊了小花。
“你怎么來了?”小花的臉有些微紅,低下了頭。
“你是不是不舒服,臉上溫度有些高?”柳凌伸手探了探小花的臉。
“沒事?!?p> “那我們先出去。”柳凌背起小花,走到門口,發(fā)現(xiàn)沒人,大門左側(cè)傳來一陣聲音,柳凌正準備出去查看,代號十走出來。
“你去那邊干什么?”柳凌問道。
“沒事,時間緊急,先走吧?!贝柺f道。
代號十接過小花,帶著柳凌一路向外走去,一路避開機關(guān)和守衛(wèi),對這個地方非常熟悉。走到快到地獄大門處時,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鬼差,他站在入口處,四處查看。
“怎么辦?”柳凌口型說道。
代號十放下小花,低著頭開始思考方法,短暫思考后,他抬起頭,說道:“我去吸引他的注意,等走遠了你帶著小花出去?!?p> “不行,我去拖住他。”柳凌說道。
“你功夫不行,路也不熟悉,怎么拖住他?”代號十問道。
“你幫助我們逃到這里,我不能讓你當誘餌自己逃走?!绷枵f道。
“真是不知道你為何如此迂腐,拖太久大家都走不了?!贝柺鋈恍α艘幌拢骸澳銈兂鋈ズ蠛煤孟硎茏杂桑灰倩貋砹?。”
眼見鬼差離幾人越來越近,呼吸仿佛都停止。代號十正準備一躍而出時,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喧鬧?!坝腥颂优芰??!?p> 鬼差聽見聲音,瞬間消失。
“他動作如此之快?!绷枰姽聿畹纳碛罢嫒绻眵纫话?,轉(zhuǎn)瞬消失不見。
“他勝在身法,在這里沒人能超過他,不過他習慣了黑暗。”代號十一邊說一邊帶著兩人穿過圓形大廳,出了大門走向外面的步道,突然一支箭矢破風飛來。
“小心?!绷杳屠艘幌麓柺?,箭矢擦著代號十身體而過,刺破了衣服。“你沒事吧?”
“皮外傷而已,你救了我一命?!贝柺穆曇衾锝K于有了一絲溫度。
“舉手之勞,你對這里這么熟悉,怎么不知道這里有箭矢。”
“我到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圓形大廳,被抓進來后從未到過外面,與外面的交接從來都只有鬼差一人,除了他,就只有閻王知道了,連白無常和黑無常都不知道?!?p> “也許還有一人知道?!?p> “誰?”
“我被抓進來的時候,聽了鬼差的步聲,不過過了這么久,有些也不太確定了,只能靠運氣了,讓我走前面吧,你背著小花,她身上還有傷?!?p> “不用,我可以自己走,你們一直背著我,都是我拖累你們了。”小花帶有歉意的說道。
“你不是拖累?!绷杓毬暟参康?。
代號十遞給小花藥膏:“這里還剩一點藥,也許有幫助。前面危險,你們都小心點,現(xiàn)在時間很緊迫,小花走中間吧。”
小花點點頭,緊跟著柳凌。
柳凌閉上眼,憑著記憶,照著步數(shù)開始向外走去。小花拉住柳凌的衣服,有意無意幫柳凌修正方向。
突然一陣箭簇迎面而來,柳凌猛地睜開眼,想要避過,多日來的折磨除了讓柳凌滿身傷痕,身體也虛弱無比。眼看鋒利的箭頭快要將柳凌刺穿,代號十一個箭步,踢了柳凌腿一下,柳凌腿一軟,箭矢擦著頭皮過去。
好險,自從進了樂園,每日都在死亡邊緣行走,這一次生命卻完全不受控制,自己差點就要喪命于此了。出去后自己一定摧毀這里。費力爬起來,柳凌感激的看了代號十,正想道謝,代號十說道:“快走吧,危險還沒結(jié)束呢?!?p> 柳凌點點頭,繼續(xù)走在前面。如果被鬼差抓回,那下場不是死那么簡單了。短短一段路,比之前一大段路還要浪費心力。終于走完全程,柳凌松了一口氣,伸手想推開大門,發(fā)現(xiàn)石門紋絲不動。代號十也伸手用力推門,石門依然紋絲不動。
“這門重逾千斤,憑我們是不夠的,沒想到功虧一簣?!贝柺降谋砬榈谝淮纬霈F(xiàn)失望的表情。
柳凌嘆了一口氣,突然想到什么,伸手摸索石門,“快找找,有沒有鑰匙的小孔?!?p> 三人在黑暗中摸索了許久,都沒有找到小孔。
“難道是我想錯了?狀一之前給了我一把鑰匙。”柳凌掏出那把精致的小鑰匙,“我以為是大門,看來不是。”
代號十和小花盯著鑰匙,突然小花說道:“你看那個小孔像嗎?!毙』ㄖ钢降郎系囊粋€角落。
柳凌把鑰匙小心翼翼插進去,門緩緩打開。原來小孔竟不在石門上,而是在步道不起眼的角落。
三人出了石門,尋了一條小道開始狂奔。代號十殿后,一路隱藏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