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叔叔,您是帶著大家來救我們的嗎?”
武雅涵見來者是自己那支武家軍,便暫時將懸著的小心臟放回了肚子,可沒等她開口向鄭熙林發(fā)出什么號令,鄭熙林卻大手一揮,命令手持重械的武家軍將她和曦云等人一起包圍了起來。
“鄭叔叔,我是涵兒??!您這是不認識我了嗎?”
武雅涵焦急的向鄭熙林揮著手,可后者卻一反往日對自己的疼愛,面帶狠厲的指揮起圍困自己的士兵,勒令他們用箭矢指著自己等人。
“青云寨的眾英雄不必驚慌,鄭某對各位并無惡意。
早在數(shù)月之前,鄭某便已與貴寨的叢二當家結(jié)盟,此番出兵也是應了二當家的吩咐在此待命,以剿滅對山寨存在威脅之人?!?p> 鄭熙林的話,讓在場的眾人皆是一驚,對于青云寨等綠林是驚喜,而對曦云等被包圍狙殺的人來說,則算得上是驚訝。
那日陸曦從璃家的圍剿中生還后,便親口告訴武雅涵和自己,鄭熙林已經(jīng)死在璃家手中。
可如今鄭熙林雖并未身死,卻像換了個人一樣出現(xiàn)在曦云和武雅涵的面前,這一切實在太過于詭異。
鄭熙林首鼠兩端,為博得名利而投靠陸曦,也算在曦云的預計之內(nèi)。
可陸曦竟謹小慎微至此,在自己大婚當日,不但派人破壞了通向石臺的小船,以阻斷反叛者走水路將自己甕中捉鱉,還派鄭熙林遠遠等在洞天上方的山坡上以防萬一。
這份謀算與心機,讓曦云也有些自愧不如。
“四殿下,當前逆賊已被屬下圍至末路,如何處置請您圣裁!”
被茸尕敲昏的陸曦,剛好在這個關(guān)頭醒了過來,鄭熙林見狀便恭敬的跪拜在陸曦身前,向他請求指令。
陸曦看著被武家軍和青云寨綠林們團團圍住的曦云、叢羽等人,心中一陣抽痛與不忍,今日短短一天他失去了太多,此時要在權(quán)勢與感情之間做出抉擇,感到十分痛苦與糾結(jié)。
看著被圍困在兵甲中的曦云,以及她周圍那些蓄勢待發(fā)的弓箭手們,眼前的場景與他前世派人在密室誅殺曦云和她的黨羽時,漸漸重合到了一起。
“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p> 鄭熙林在陸曦耳邊低語著,后者心中天人交戰(zhàn)之后,最終忍痛閉上了漆黑的雙眼,輕薄的雙唇一張一合,痛苦中帶著果斷朝鄭熙林命令道:
“放箭,一個不留?!?p> 弓弩手得令后,便張滿手中的弓箭,瞄準曦云等人就要射擊。
陸曦的命令,讓曦云和叢羽對他抱有的最后一份希冀,都化為了泡影。
看著眼前,曾口口聲聲說,和自己今生今世永遠都是兄弟的人,竟然在殺了對他恩重如山的義父后,又要對自己和他的愛人下手,叢羽此時的內(nèi)心被傷得體無完膚。
“住手!我是武大將軍的少子,作為武家軍,你們不可以對我動手!”
見陸曦和鄭熙林竟真對自己這些人生了殺意,武雅涵第一個站了出來,擋在所有人面前,她知道武家軍紀律嚴明,對上級的指示無條件服從。
可武家軍中也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那就是無論該小隊的頂頭上司是誰,當他的命令與武家嫡系沖突時,要先以武家嫡系為尊。
軍中之人,見挺身而出的是自家大將軍的幼子,便心生憂郁不敢聽從鄭熙林的命令下手。
鄭熙林見軍士們遲遲不肯動手,便奪了一把弓箭,瞄準武雅涵射了過去。
“還愣著干什么?
將在外,軍令有不受,大將軍將你們派至青云山,凡事便要遵循長官之意,不能因一個小孩子的胡言亂語,亂了軍紀!”
“可,那是大將軍最寵愛的幼子啊,是隨督軍一起前來駐扎的嫡系?!?p> “閉嘴!本都尉說她是企圖謀害大將軍的亂臣賊子,她就是!”
鄭熙林不容他人質(zhì)疑自己的命令,當場即抽出配件,將那帶頭反駁之人斬殺與馬前,驚得其他武家軍不敢造次,紛紛提起弓弩瞄準曦云他們。
“鄭叔叔,平素里除了姨娘便是你最疼我,為什么……”
鄭熙林親自射來的那一箭,被茸尕為之擋下,沒有傷到武雅涵。
雖然在武雅涵心中,鄭熙林只是自己利用親情而隨已操縱的一個傀儡,可當他真的將自己棄如弊履時,武雅涵心中那股莫名升起的悲痛與被背叛感,卻讓她痛徹心扉。
今日的鄭熙林看起來與之前大為不同,竟然為了與陸曦勾結(jié),不惜將自己也一同當作棄子,于是她便搬出鄭姨娘來,看看是否能夠讓鄭熙林有所心軟。
可遺憾的是,鄭熙林堅定中帶著利欲與殺氣的目光,并沒有因武雅涵的試探而消彌。
“涵兒,抱歉了。
我還年輕,還有光明的大好未來,所以我的仕途不能止步于此,不能一直拘泥與那段陳舊的感情之中。
女人也好,孩子也罷,以后還會再有的……”
鄭熙林的話,讓武雅涵的瞳孔驟然縮小,對人心的了解和把握,她武雅涵自認自己敢稱第二,便沒有人能稱第一。
以自己對鄭熙林的了解程度,他斷然不可能說出這種話,可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竟讓他拋棄了深藏內(nèi)心的珍貴情感,不惜以自己的骨肉換取仕途。
武雅涵對此還是有些不死心,于是繼續(xù)喊道:
“不,你根本不明白,我其實是……”
“我早就知道的,你不是大將軍的小公子武思瀚,你是被世人認為早已夭折的武雅涵?!?p> “是陸曦告訴你的!”
“不,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只是在陪你演戲而已?!?p> 鄭熙林的話,讓武雅涵頓時像被五雷轟頂一般。
平素她自認自己擅于撒謊于蠱惑人心,卻不料一直被別人耍的團團轉(zhuǎn)的,從來都是她自己。
“你和早已夭折卻無人知曉的小公子,其實都是我的血脈?!?p> 又是一個驚天大雷,讓武雅涵被驚得喘不過氣,她向來以為自己是武承憲的女兒,殊不知原來自己和那個早亡的弟弟,原來都是鄭熙林的孽種。
這些年,她一直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將大將軍當作父親來敬愛的,突然得知自己并非武家血脈,對武雅涵的打擊,不比叢羽從陸曦那遭受的傷害要差。
武雅涵雙目無神的看了看鄭熙林,又轉(zhuǎn)身將視線一一掃過身后的曦云、叢羽、茸尕與璃允,像一個失去靈魂的提線娃娃一樣,再次走到所有人之前。
“鄭……叔叔,這些年來,您對我的疼愛與關(guān)懷,難道也是裝出來的?”
武雅涵空洞的雙眼,在千軍萬馬中與鄭熙林充滿冰冷殺意的眼眸對視著,鄭熙林眼中的疼惜與愛憐,在武雅涵質(zhì)問自己的瞬間一閃而過,最終消散在對權(quán)欲的渴望之中。
這些年,自己對武雅涵默默守護的父愛,做不得假。
可那一天陸曦對他說過的話,卻讓他在百感交集中,決定對自己無法割舍的過去與出身,做到徹底的斷舍離。
沉沒片刻后,鄭熙林嘆息一聲,一字一頓的,違心對武雅涵說道:
“也是裝出來的?!?p> 這次武雅涵沒有再說話,此可的她早已心如死灰。
武雅涵空洞的目光,最后落在鄭熙林身后的一名甲士上,她僵硬的伸出手來,對著自己的脖子做了一個殺頭的動作。
瞬間,那名甲士抽出腰中的佩劍,從背后趁鄭熙林不備,將其一劍斃命。
“我是小公子安插在您身邊的人。”
那名甲士對著鄭熙林的尸首重重一拜后,便用那把刺殺鄭熙林的長劍自盡身亡,以報鄭都尉多年來對自己的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