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張毅你好大的狗膽!”
被掀飛的紅綢緩緩墜地,露出張柔兒那張寫滿了蠻橫的俏臉,啪的一聲脆響,‘張柔兒’一個耳光狠狠扇在張毅臉上。
“若在嫁給云哥哥前讓別人發(fā)現(xiàn)新娘已經(jīng)變成我,壞了本小姐的終身大事,即便張毅你是我堂兄,本小姐也不會讓我爹放過你!”
一夜的潛伏過程中,曦云已經(jīng)通過屋內(nèi)、屋外眾人的對話,將他們的姓名和身份摸得一清二楚,此時扮演起張柔兒,也是得心應(yīng)手。
前世迫于朝不保夕的環(huán)境,曦云總免不得經(jīng)?;b或易容成他人,所以短時間利用梳妝臺上的粉黛,大致畫一個張柔兒的‘仿妝’,還是比較得心應(yīng)手的。
“大小姐,剛剛小的一時魯莽,實在對不住您?!?p> 張毅低下頭來連聲道歉,他雖名義上是張柔兒的堂兄,卻在寨子里絲毫沒有地位。
因他爹身體殘疾,無法加入青云寨幫張陌建立勢力,甚至連待在村里務(wù)農(nóng)的能力都沒有,所以張毅和他爹一直備受歧視,被張家一派的人當(dāng)作累贅看待。
即便張毅聰明心細(xì),可因他相貌憨厚,又不擅拍馬溜須討好自己叔父,因而即便是張陌的親侄子,也不被張系一派的首領(lǐng)所看好,就連自己的堂妹張柔兒都對他不甚尊敬。
“知道錯了就好,還不趕緊把紅綢給本小姐撿起來,小心一會我的臉被云哥哥的人看到?!?p> 曦云故作氣憤的又踹了張毅一腳,后者只能忍氣吞聲撿起地上的紅綢遞給她,然后灰溜溜的帶著眾男丁退了出去。
“毅哥,咱們大小姐沒什么事吧?”
退出房門后,張毅手下的一名壯丁問道,剛剛的張柔兒雖然音容與神態(tài)與往日無異,卻總讓他感覺有些不對勁。
“剛剛我拉住大小姐手腕的時候,趁機給她把了一下脈,她的身體狀況沒什么不對?!?p> 張毅回想起剛剛掀開張柔兒頭頂紅綢的那一幕,也感到莫名有些不可思議,那一瞬間他眼中的張柔兒,刁蠻任性之間竟讓他感到有些驚艷,甚至移不開眼。
“毅哥,難道你沒有感覺到,小姐她今日看起來比平常漂亮多了?!?p> “對啊,對??!若不是那股子蠻橫勁兒一同往日,我還以為咱家小姐是不是讓人趁機調(diào)了包呢?!?p> 聽著眾人的竊竊私語,張毅也不免有些懷疑,剛剛在看到張柔兒不肯取下遮面用的紅綢時,他便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懷疑。
可當(dāng)他掀開紅綢給了‘張柔兒’一個措手不及時,那紅綢下的俏臉分明就是他堂妹無疑,而手中傳來的脈象觸感,也充分表明此人絲毫沒有內(nèi)力,就是那個不通武學(xué)的驕橫大小姐。
“今天是小姐大喜的日子,你們最好不要亂嚼舌根?!?p> 張毅隔著蒙了輕紗的木門,看著屋中背對著自己的那個倩影,說不出今天的張柔兒到底與往日有什么不同,看著待嫁的堂妹,心中竟意外生出一份連自己的都沒有察覺到的酸楚。
不知為何,今日面對往日避如蛇蝎的堂妹,心中竟生出了一絲異樣的情感。
手指在眼眶上用力的揉了揉,張毅樸實厚重的臉上再次恢復(fù)了往日木訥的神情,重新指揮起自己手下的幾名壯丁,按部就班的完成堂妹出嫁前需要做的準(zhǔn)備。
前來接親的隊伍,很快便到了張柔兒待嫁的房門之外,曦云深吸一口氣,在眾人的簇?fù)硐卤粡堃惚持蚧ㄞI走去。
為避免暴露‘張柔兒’的身份,留在此處的張家眾人并未參與到熱鬧的接親環(huán)節(jié)中,只留下張柔兒堂兄的張毅,作為妻族背張柔兒上轎出嫁。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室宜家……
眼前的場景在陸曦的夢中出現(xiàn)過無數(shù)次,可夢中的曦云卻像漂浮在天邊的海市蜃樓一般,讓他可望而不可即。
他奔跑著,追逐著,渴望著……
可每一次,那個令他夢寐以求的女子,都會帶著一臉痛苦和怨恨,消失在無邊的黑暗之中。
她身上赤紅的嫁衣,在自己將要觸摸到的她的那一刻,轉(zhuǎn)瞬化作一件滴著鮮血的囚服。
“曦云……”
陸曦情不自禁的朝她伸出手來,像在所有夢境中做過的那樣,聽到陸曦突然喊出了自己的名字,紅綢下的曦云也不禁神情微怔,旋即便恢復(fù)了往日的沉穩(wěn)。
見陸曦并沒有將認(rèn)出‘張柔兒’假扮的新娘,眾人皆松了一口氣,尤其是那些知道內(nèi)情的喜娘,神情變化更為明顯。
見充作女方兄長送嫁的人不是叢羽,結(jié)合喜娘們的神情變化,陸曦敏銳的感覺到今日的情況有些不對,可以他兩世以來對曦云的熟知與了解,即便隔著厚厚的蓋頭,他也不可能將自己夢寐以求的愛人認(rèn)錯。
“阿羽人呢?為什么今日背陸姑娘出嫁的人,是我不認(rèn)識的一名漢子?!?p> 陸曦漆黑的眼眸死死鎖定著張毅,一股無形的壓力頓時將在場的眾人鎖定,而那處于風(fēng)暴中心的張毅,更是雙腿一軟,差點將曦云摔了出去。
“呵,叢二當(dāng)家好大的官威。”
曦云安撫性的拍了拍張毅的肩膀,用自己原本的聲音,帶著嘲諷的語氣說道。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我、欺騙我,現(xiàn)在還要逼我與你成婚,即便阿羽他在場,也絕不愿配合你去做強迫我的事情?!?p> 聽到張毅背上的‘張柔兒’竟發(fā)出與以往全然不同的聲音,在場送嫁的眾人并未對她的身份產(chǎn)生懷疑,畢竟這些日子里,為了在假扮曦云出嫁時不被發(fā)現(xiàn),張柔兒也不斷練習(xí)模仿曦云的音色,在被陸曦懷疑時突然超常發(fā)揮也是有可能的。
所有張家的人,包括陸曦派來的那些婦人,都沒有發(fā)現(xiàn)‘張柔兒’的異常,只有作為堂兄背著她出嫁的張毅,感受到了曦云話語中徹骨的悲傷和絕望,背負(fù)曦云前行的身軀微微一僵。
陸曦被曦云的話語深深刺痛,無心再去探尋和追究叢羽的去向,也不再對曦云和周圍眾人的神情變化有所懷疑。
嗩吶吹奏的喜樂聲中,曦云被張毅的攙扶著坐上了花轎,在眾人的歡聲笑語中朝著水榭洞天中早已備好的禮堂走去。
剛剛的一瞬間,曦云叢張毅動作上的僵硬中,已經(jīng)猜到那名憨厚老實的青年男子,恐怕已經(jīng)懷疑到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可他卻不知為何并未揭穿自己。
而從陸曦的言談反應(yīng)中,她也再次確認(rèn)了,陸曦對云牙瞞著自己和張家聯(lián)手偷換新娘,以及叢羽被云牙帶走后下落不明的事情,全然一無所知。
天下即將大亂,作為淵國南北交通樞紐的青云山,也要開始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