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暗夜初見
無野燈的光照在蔚雪瑤的臉上，縱然身后有無數(shù)的行尸走肉步步緊逼，依舊臨危不懼。
“蘇莊主，此地黑藤遍布，你在哪？”
黑暗中，一個瘦弱的女子，咬住毫無血色的下唇，眼神冷漠道:“用你手里的無野燈，把這里的黑藤燒了?！?p> “燒了？”
蔚雪瑤見四下無邊無際的黑藤，還有漫山遍野的紅色花朵，和自己說話的人分明就在附近，自己怎么會找不到？
“你點燃這些黑藤，就能找到我了?！?p> 蔚雪瑤見身后的人影越發(fā)清晰，也就依照她的話，點了這些黑藤。
濃煙四起，烈火熊熊，蔚雪瑤在烈烈的火聲里去找真正的蘇莊主。她捂住口鼻，眼睛被熏得直流淚，那些奔自己來的行尸走肉們通通被燒的尖叫不止。
“蘇莊主，你在哪？蘇莊主！”
深坑里，一個白衣女子靠在墻邊，她的手腳被黑色的藤蔓勒的死死。尖細的刺穿破皮膚，手腕和腳腕上是不斷涌出的血液。
蘇靈已經(jīng)不知道被困在坑底多久了。她只記得那一天，眼睜睜的看著百花莊弟子被人殺害。
而自己像是一個被剝?nèi)チ嘶昶堑氖w，一動也不能動的被人抓著頭發(fā)，看著百花莊淪為一片死地。
如今終于有人能幫自己解脫了。
她抬起頭，看著頭上的火光，一向清冷高傲的臉上，閃現(xiàn)出一絲笑意。
“多謝，你可以走了?！?p> 蔚雪瑤依稀聽見了有人讓自己走，頓時心急起來，火勢這么大，留她自己在這兒哪里還有活路。
蔚雪瑤邊找，邊喊道:“蘇莊主，我知道這世上不會人能切身體會你的痛苦，百花莊如今情形也非你所愿?！?p> “你我今日有緣……咳咳咳咳……有緣相見?！?p> 蔚雪瑤抽出軟鞭，將近身的黑藤打開。這黑藤似妖般有靈，即便被火燒，還拼命往活物身上靠。
蔚雪瑤生怕這位素未蒙面的蘇莊主想不開，拼力道:“你難道不記得是誰將百花莊弄成這樣的嗎？那賊人若知今日情形，應(yīng)當很是得意。蘇莊主，百花莊成立至今，英杰輩出，蘇莊主遭次劫難就要輕言放棄嗎？”
蔚雪瑤潔白的面頰上落了灰，她聽不到回應(yīng)，心中便萬分焦急。
蘇靈早已萬念俱灰，百花莊內(nèi)已無活人，那些追隨自己，信任自己的弟子們?nèi)缃駸o人收尸，還被做成傀儡。
自己活著本身就是一種羞辱。
蔚雪瑤視線里的滔天火海，好像一張潑墨的畫，熱烈燦爛，她盯著一處出神，那里原本是滿地的黑藤。可被燒盡黑藤下竟然是一個深坑。
蔚雪瑤沖到深坑邊，原來這些黑藤都是從這里長出來的。
“蘇莊主！”
蘇靈木訥的抬起頭，頭頂是橙色的火光，還有許久不曾見過的夜空，被吸食的血液好像凝固了許久，可頭頂?shù)穆曇艉孟褚活w墜入深潭的石子，連冰封都魂魄都漸漸蘇醒。
“蘇莊主，是你嗎？”
蔚雪瑤跪在地上，朝下面喊道:“別怕，我來救你?！?p> 蘇靈不怕，這場火一旦燒起來就很難熄滅，過了今晚，整個百花莊就會在修仙界煙消云散。
“不要叫我蘇莊主，百花莊都沒了?！?p> 蔚雪瑤見火勢越來越大，漸漸向坑底蔓延，便送下自己的鞭子。
“你抓住了，我拉你上來?！?p> 蘇靈歪著頭看向上面的人，覺得這人又啰嗦又好笑。
“我手腳經(jīng)脈已斷，如何能抓??？世上無人能救百花莊，更無人能救我?！?p> 蔚雪瑤見此人一心求死，無奈之下只好跳到坑底。
“蘇莊主，不必沮喪。我就是來救你的。”
蔚雪瑤落地后的第一句話剛說完，借著飄忽的火光，一瞬間愣住了。
燒斷的黑藤紛紛滑落，深坑里星火光閃，影滅微妙。
蔚雪瑤挺拔的鼻尖正對著的，是一個妙齡少女蒼白脆弱的臉，她的黑發(fā)披散開來，從肩頸一路滑向腰際，最后落入無邊的黑暗。這女子雙目里的絕望悲傷，和眉宇間孤高清冷好像黑藤上的紅花，芬芳馥郁，凄美蒼涼。
“蘇……蘇莊主?！?p> 蔚雪瑤一時覺得自己很冒犯，她后退半步，慌張的去查看蘇靈的傷勢。
“別叫我蘇莊主?！?p> 蘇靈只覺得這三個字好像是諷刺。
蔚雪瑤見蘇靈的雙手雙腳都被黑藤束縛，鮮血淋漓的樣子更是心生惋惜。
“我馬上帶你離開。”
蘇靈眼里毫無波瀾，她平靜道:“這里的黑藤都是以我為食，等火燒到我才算完，不然他們還會重新生長。”
蔚雪瑤驚訝道:“那你為什么要我點火？這樣不是害了你嗎？”
蘇靈不以為然道:“我現(xiàn)在和死了有什么區(qū)別？不如和這些鬼東西同歸于盡?！?p> 蔚雪瑤想說:蘇莊主，你不要這樣想?？赊D(zhuǎn)念一想她是不愿意聽“蘇莊主”這個稱呼。
只好安慰道:“百花莊并非無一活物，我能找來這里，多虧了一個花妖，她拼死也要我來這里救你，想來也是不希望你自暴自棄?！?p> 蘇靈臉上閃過一絲悲傷，她剛皺了皺眉頭，心口就開始泛起撕裂的痛意。
“呃————”
“蘇……你怎么了？”
蔚雪瑤忙上前扶住蘇靈的肩，只是輕輕一碰，便覺得此人瘦的皮包骨一般，怕是血脈都快被耗盡了。
蘇靈雖然疼痛難忍，卻還是不忘警告蔚雪瑤:“你既然來到我面前，不如殺了我，給我一個痛快。不然就快走，火勢控制不住，小心給我陪葬?！?p> 蔚雪瑤從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只不過如今情況，這位蘇莊主是不會配合自己。
她剛要點了蘇靈的穴，不想蘇靈卻道:“我不似常人，你不要枉費心機了。”
蔚雪瑤看著蘇靈冰冷的眼神，坦白道:“我來之前確實不知你處境如此艱難，早知如此必然準備萬全?！?p> 她頓了頓，又道:“蘇姑娘，如若我猜的不錯，謀害你的人此刻正在九天宮，百花莊一難，修仙界無人知曉，你一人承受太多，我雖是外人，也于心不忍。”
“你不肯和我走，我也不想看著你枉死，不如你我今日就一起葬身花海，任憑邪魔當?shù)?，百花消散?！?p> 蘇靈原本聽了九天宮，心中又氣又恨，可聽到蔚雪瑤說和自己一起葬身花海，又有些許動容，她眼里淚光浮動，寒著一張臉。
“你說，要同我一起死？”
蔚雪瑤自幼修習，師尊常教導不能見死不救，要推己及人，善待萬物，一花一木皆是有靈。
此話不過是讓蘇靈振作起來，可蔚雪瑤鬼使神差的點了頭，不違心也不矯作。
蘇靈看了看天，嘆了口氣:“我害了太多人，你還是算了?！?p> 蔚雪瑤一時無言，就聽蘇靈靠在墻上，對自己說:“你要是不想死，就把這東西從我身上拔下去?！?p> 蔚雪瑤不傻，聽出來了蘇靈的意思，她不想求死了，她要和自己離開這里！
“別用手?！?p> 不等蘇靈說完，蔚雪瑤就抽出了鞭子，一頭系住黑藤，一頭握住準備發(fā)力。
蘇靈低頭看向手腕上的鞭子，柔軟又深厚的靈力正保護著自己。
“紅袖?！?p> 蘇靈點點頭:“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