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江娃子她媽已經(jīng)是泣不成聲,一雙眼睛哭的又紅又腫。
“只怪我們夫妻兩個被錢迷了心眼,要是在家就不會出這個事情了……”
何玲瑤很貼心的從身上拿出一包紙巾給她擦了擦眼淚,然后柔聲細語地說道。
“孃孃,你莫要太傷心咯,人死不能復生,你有他照片沒得,拿出來給我們看一哈,說不定還能有點頭緒”。
江娃子她媽這才緩了緩情緒,從身上顫顫巍巍地掏出一部破舊的山寨手機遞給我們。
“安葬他之前娃兒他爸給他拍了幾張照片,就算最后的念想了”。
我接過手機打開相冊,第一張赫然就是江娃子當時出事的照片,山寨機的像素不太好,不過將就也能看清。
我看了看江娃子的長相。寬額頭厚嘴唇,眉眼跟他媽長的有些相似,眉毛稀疏眼睛狹小,雖然是個貧賤相,不過絕不是短命的面相。
我將圖片放大,一點點地看清楚。
這下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奇怪的地方,江娃子的額頭上有一個細微的紅點,像是一顆痣,不注意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
這個位置是泥丸宮,主管人的三魂六魄。我趕緊讓江娃子她媽看看是怎么回事。
“嘞個我也不知道,應該是用針扎的”。
果然是后來刺上去的!
不過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入土為安,只能通過照片慢慢推斷。
“江娃子走的時候多大了?”
接著我又把剩下的照片都給看完了,心里差不多也有了一個模糊的猜測。
“剛好是十三歲零十三天,剛過生日沒得好久,我都記得”。
聽完江娃子他媽的回答,我推斷了一下當時的日期,終于確信了這是怎么回事了。
純陽童子在陰年陰月陰時死亡,這根本不是蛤蟆續(xù)命術,而是有人在養(yǎng)陰陽煞!
一種莫名的恐懼突然從我的內(nèi)心升騰而起,究竟是怎樣喪心病狂的邪先生,才能做出這種毫無人性的惡毒行為?
鎖魂衣,墜魂砣。讓江娃子死后魂魄無法離開身體,也無法被陰差帶走。
這時邪先生再用分魂針刺破江娃子的泥丸宮,將他的純陰純陽魂魄分別引出,從而煉制出超越普通厲鬼的煞。
但江娃子的魂魄在此期間會承受難以想象的痛苦,等于將一個人活生生的凌遲處死,簡直是慘絕人寰。
不過我當然不會自負到以為只有我看出來了,相信有其他高人之前看過線索以后就發(fā)現(xiàn)了。
我也終于知道為什么天師府會發(fā)布懸賞令了。
在萱萱家時一個小鬼尚且能將普通先生險些害死,更別說比厲鬼還要強大許多倍的陰陽煞了,恐怕一般的符箓和驅(qū)邪道具根本起不了作用。
而且能有這種手段的邪先生一定無比危險,誰知道他身邊還有沒類似陰陽煞的鬼物呢?
“怎么了?是不是有了頭緒”。
蘇徹見我放下手機后臉色不太好,知道我剛剛肯定是看出什么來了。
我點了點頭,然后把我的判斷跟他們說了一遍。
“這就說的通了,之前有走陰人說找不到這個娃兒的魂魄,我當時就覺得應該不是借命”。
這時路上一直沉默寡言的路虎司機突然來了一句,沒想到他也知道一些內(nèi)情,看來他并不是一個普通的司機。
他們居然還找過走陰人,這算是比較少見的活人陰差,能通陰陽兩路。
平常跟普通人沒什么區(qū)別,有時地府人手不夠用了就會叫他們?nèi)兔椿辏哧幦舜藭r會突然昏厥過去,等事情辦完了再醒過來。
“既然是這樣,這件事情我們也沒有必要再查了,這不是我們能夠插手的狠角色”。
何玲瑤聽了之后思考了片刻,然后緩緩地搖了搖頭。
看來何家之前也仔細查過這件事情,只是一直不能確定是什么情況。
“求求你們幫幫忙,我做牛做馬報答你們”。
江娃子他媽一聽何靈瑤這話又哭出聲來了,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上,不停地給我們磕頭。
我連忙側身躲過這一拜,然后把她拉了起來。無功不受祿,無緣無故受長輩的跪拜可是會折福折壽的。
“你放心,我們什么都不要,一定會給你個交代”。
看著她這幅凄慘難過的模樣,簡直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我實在是不忍心,加上內(nèi)心的憤恨,便答應了下來。
一個正值青春的小男孩什么都沒有做錯,甚至還沒來得及體驗生活的美好,就這樣離開了人世,只留下傷心欲絕的父母,任誰都會憤怒。
“行,反正你是我未婚夫,我聽你的”。
何玲瑤見我已經(jīng)下定決心,也沒有再反對,只是憂心忡忡地看了我一眼。
“那現(xiàn)在要怎么辦?”
蘇徹倒是無所謂,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反正他的任務是保證我的安全就行,別的與他無關。
“這個邪先生既然會煉陰陽煞,肯定不會是普通先生,找人慢慢查吧”。
既然江娃子的魂魄已經(jīng)被邪先生拘走,那利用親人招魂這個辦法肯定是行不通了,只能從別的方面入手。
“對了,你們何家不是西川地界的地頭蛇嗎?怎么不給你家姑爺搭把手?”
蘇徹微瞇著眼睛,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何玲瑤。
“照你這么說,你覺得天師府的勢力還沒有我們何家大嗎?天師府都無能為力我們能怎么辦?再說我家已經(jīng)在查了,一有消息就會馬上通知我”。
何玲瑤跟看白癡一樣看了一眼蘇徹,似乎覺得他腦子好像不太好使的樣子。
我趕緊拉了一下蘇徹的衣服,示意他注意分寸,再怎么說人家已經(jīng)幫了我們不少忙,別什么場合都陰陽怪氣的懟人。
我剛進風水行,還不怎么熟悉。眼下這種情況說實話我也沒什么太好的頭緒,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隨后我們便告別了江娃子他媽,臨走時她還苦苦地看著自家房子的方向,希望這一切都是虛假的,有一天江娃子能夠回來。
我準備先回酒店休整一下,然后再找人打聽一下這個邪先生的事,這種手段不是一般的邪先生可以辦到的,說不定在風水行內(nèi)有點名氣,可能會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你說的那種先生是黑先生嗎?”。
路上蘇徹突然跟我來了一句,像是想到了什么。
我算是發(fā)現(xiàn)了,只要有何玲瑤在,他除了懟人就啞巴了,除非跟我單獨呆一塊的時候話才多一點。
“我不信任她,總覺得她有問題”。
蘇徹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又跟我解釋了一下。
“黑先生?你有辦法找到他們?”
我見蘇徹好像好像知道點什么,立馬來了興趣。
至于他和何玲瑤那點事我也懶得摻和,既然他不愿意說我總不能強迫他。
“嗯,就是你前面說的那種害人的陰陽先生,這種人在風水行里一般也被稱為黑先生,他們行事沒有顧忌,行蹤也很隱秘”。
蘇徹思索了一下,然后跟我說道。
“就像上次給萱萱寄小鬼的那種先生一樣?”
這個我倒是能理解,這個世界上有好人就有壞人,有給人驅(qū)邪看事的先生就有圖謀利益?zhèn)λ说南壬?p> “不是,那種人還不夠資格,只有厲害到一定程度的先生才能被稱為黑先生,你說的那個人既然能養(yǎng)煞,肯定就是黑先生”。
蘇徹搖了搖頭,雖然賒刀人平時和風水行打交道不是很多,不過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一些行業(yè)秘聞還是知道的。
“這種圈子一般應該都很小,說不定能打聽出什么來”。
蘇徹這么一說,算是給我指明了一條道路。剛發(fā)愁沒辦法找人呢,這就有了一些頭緒。
“那我們就不跟著他們了,先去找一個行業(yè)前輩打聽打聽”。
蘇徹果然是風水行老司機,還是有點東西的,這么快就找到了線索。
等車子進了山城,在一個十字路口蘇徹把方向盤一打,就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何玲瑤的路虎因為在我們車前面,行駛一段距離后發(fā)現(xiàn)我們沒有跟上來,便想調(diào)頭來找我們,不過現(xiàn)在正是晚高峰,路上都是來來往往擁擠的車流,根本沒辦法立即調(diào)頭。
等他們再回頭的時候,蘇徹的那輛破五菱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我倒是想和何玲瑤說一聲,可惜一直沒好意思加微信,也就只好作罷。
蘇徹開著破面包在洶涌的車流里跟個貪吃蛇似的左鉆右擠,給我看的心驚膽戰(zhàn),生怕他把別人的車給剮蹭了。
看不出來蘇徹居然對山城也挺熟的,在這個路線如同迷宮,導航都犯迷糊的城市,他憑借著記憶輕車熟路地就開到了一處老城區(qū),然后在一家掛著老舊招牌的五金店門口停了下來。
“老師誒,進貨還是買零件”。
蘇徹剛停車,店里立馬就出來了一個年紀伙計,對著我們笑了笑,熱情地打招呼,估計是把我們當成啥大客戶了。
“賒一把菜刀,一把剪刀”。
蘇徹答非所問,眼睛不經(jīng)意間向店里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
“兩位稍等一哈”。
五金店伙計一聽這話頓時變了臉色,驚疑不定地看了一眼蘇徹。然后轉(zhuǎn)身走進了五金店內(nèi)就把卷閘門從里面給拉上了。
這是什么意思?把我們當瘟神了,怕我們進去?
蘇徹見狀倒是不慌不忙,半靠在車門上,點燃一根軟白沙慢慢地吸著。
過了一會,卷閘門又被拉開了,五金店伙計又跑了出來,恭恭敬敬地對我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二位里面請”。
五金店里貨柜上雜亂地擺放著各種螺絲鉗子什么的,天花板上掛著一個不太明亮的白熾燈,顯得有些昏暗。看來平常生意不是特別好。
我們跟著伙計一路穿過后門,然后又轉(zhuǎn)道上了樓梯來到二樓。
難道這個五金店內(nèi)有乾坤?整的這么神秘。
“是哪家賒刀的后生來了?老頭子招待不周,還望見諒”。
我們站在走廊上,就聽見一個房間門內(nèi)傳來了幾聲劇烈的咳嗽,然后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傳了出來。
“蘇家蘇徹見過老先生”。
蘇徹進門對著椅子上坐著的一位老人恭恭敬敬地彎腰作了一輯,我也有樣學樣地彎腰跟著作了一輯。
屋內(nèi)擺放著一張老舊的木床和書桌,一旁的書柜里雜亂地放滿了書。一名滿臉皺紋穿著白背心戴著老花眼鏡的老者正端坐在書桌旁邊的椅子上慢慢翻動著一本古書。
“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個小娃兒”。
見我們進來,老者放下了手里的書,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準備起身相迎,似乎和蘇徹是舊識。
“老先生不必客氣,突然叨擾還望海涵”。
蘇徹趕緊上前輕輕地給他按住了。
“你小子大老遠的總不至于是來找我這把老骨頭擺龍門陣的,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找我有什么事”。
老先生倒也隨意,揮了揮手示意自己沒事。
“我們來這里是想問問您關于黑先生的事,最近有個黑先生在山城鬧出了不小的動靜,我們希望能夠找到他”。
見老先生開門見山,蘇徹也就不客氣了,直接說出了我們此行的目的。
“哦?這事我也聽說了,最近行當里可不太平喲,什么牛鬼蛇神都出來了。年輕人出門在外還是要小心一點”。
老先生沉重地嘆了一口氣,然后又接著說道。
“不過你們找我可是找錯人啦,我已經(jīng)很久不過問行當里的事了,我也無能為力”。
“我知道,我們這次來是想問問您有沒有什么線索,畢竟您以前是黑先生魁首,懂得肯定比我們這些門外漢多”。
見老先生推脫,蘇徹也沒有失望,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么說。
我在一邊倒是吃了一驚,這位跟個老學究一樣,看起來面容和藹慈祥的老人以前居然是黑先生的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