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阿叔，您還是到外邊哭吧?！背淘茰E忍無可忍，把皓皓塞到于三娘懷中，用力地推了劉章一把，又拿了阿梁的衣服給他披上，順手掏了紙巾出來給他擦臉擤鼻涕。
“對不住了，對不住了！”劉大郎這才發(fā)現(xiàn)不妥當(dāng)，趕緊抱著阿梁爬起來，眼睛也不好意思抬，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胡亂鞠著躬退了出去。
被這么一打岔，不良人很不高興。別的隊伍已經(jīng)查到前面去了，只有他們這一隊還耽擱在這里。
領(lǐng)頭的一個黑臉漢子舉著火把不耐煩地問道：“劉大郎，這是你家人？”
劉章把阿梁緊緊地抱在懷里，忙不迭地點著頭：“是的是的，這是兒家大郎，公驗上也寫明了，三家村村正劉米倉之孫，劉章之子?！?p> “這幾個呢？”黑臉漢子手里地火把沖著秦征、程云淓和蔡二一劃拉。
“這是……”劉章看看秦征，又看看程云淓，有些遲疑。
“劉家阿叔，我是程滿家二娘啊！”程云淓說道，“這是我阿兄程大郎，在王家村我姑父家學(xué)打獵的那個。上次過年您回村，家里修祠堂，我阿耶領(lǐng)著阿兄一起去幫工的，你還夸過我阿兄勤快呢！”
秦征：……
劉章擦著眼睛，狐疑不決，好像有，又好像……有嗎？“是……是的，程……大郎，二娘，你們一起逃出來了？你們耶耶娘親呢？我阿耶阿娘呢？阿弟一家呢？”
“……都沒逃出來?！背淘茰E沉痛地說道。
“嗚……”劉章捂著眼睛痛哭流涕。
黑臉漢子更不耐煩了，但在這時候又不好沒人性地打斷，跟旁邊的同伴面面相覷。幾個不良人有些同情地望著劉章，卻也瞧著對面的火把略有著急。那邊已經(jīng)走出去幾個草棚了，于是黑臉漢子皺著眉頭說道：“劉大郎，這兩戶公驗過所是否驗罷？”
“驗罷，驗罷，并無甚錯?！眲⒄逻煅实夭林劬φf道。
“那你且要如何？抱著兒子在這兒哭會兒？”
劉章抱著阿梁為難地站著，看看兒子，又看看黑臉漢子，咬牙要把阿梁放下來，阿梁好容易找到耶耶了，踢著腳又哭又鬧，死活不下來，完全恢復(fù)了三家村小村霸的本色。
“郎君們還要查多久？”秦征主動上去安撫阿梁，想把他從劉章身上抱下來。
“那得看查的怎樣了。”黑臉漢子傲慢地說道，然后對著劉章說道：“你自己跟上來。弟兄們，我等先走?！?p> “諾！”幾個不良人一起說道，整了整火把佩刀，踢著滿地的積雪，快步跟著黑臉漢子往前便去。
“劉家阿叔，您現(xiàn)在也當(dāng)上不良人了？”秦征“不經(jīng)意”地問道。
劉章抱著阿梁哄了又哄，慚愧地回答道：“哪里輪得到我？雙石鎮(zhèn)被襲之時，我正跟著東家在宣城辦事，得知三家村……我這個心里，唉！刀割一般！如今東家在宣城為災(zāi)民施粥，我便被派遣出來辦粥棚。因為我識字，今夜便被不良人叫來跟著緝事?！?p> “不良人在城里城外搜尋何人？”秦征又問道。
“說是今日上半夜有賊人潛入刺史府行刺，被刺了一刀。不良人便在尋那受傷地刺客?！眲⒄缕持涣既说谋秤?，小聲地說道。說罷又上下打量著秦征，疑惑地說道，“我久未回村，大郎竟長這般大了？為叔倒不曾常見?！?p> “大郎久在姑父家，跟著姑父進山，每次阿叔回村，都不曾見到，剛才竟也未認出來，是大郎疏忽了?！鼻卣餍χ媸中辛藗€禮。
劉章想了又想，長久在外未回村，程滿家有幾個孩子竟還真的不太清楚。去年過年確實攢錢回村修了祠堂，全村的青壯年都來幫過忙，也有半大不小的男孩子來跑腿賺幾個零花錢，應(yīng)該是見過這孩子的。又想到三家村遭受到了滅村之災(zāi)，若不是程家兩個孩子拼死拼活把大郎救出來，這輩子就見不到了，這救子之恩，如何報答？
“阿耶，阿娘呢？我要阿娘！”阿梁抱著耶耶的脖子又哭道。
“你阿娘在城內(nèi)，若知道你……怕是都要哭醒。”劉章又抹起了眼淚，“可憐你阿翁阿奶……”
不良人在下一家草棚前大吼：“劉大郎，可有哭完？快些過來！”
“哎！哎！”劉章抱著阿梁不知所措，既舍不得失而復(fù)得的寶貝兒子，又怕被不良人責(zé)罵丟了工作。
阿梁哇哇大哭著抱著耶耶的脖子不放手，程云淓哄了半天，才把他抱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