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們趕緊散去,院子里只剩下了秦氏和木離兄妹。
秦氏就這么冷冷地看著她,一步步朝她走了過來。
狠狠地瞪著木離,似要剜出她的心,她的肝,長在她身上所有的一切。
“你不配!”秦氏微微彎了下身子,直視著木離,冰冷刺骨道,說完,揚長而去。
木離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哥哥,母親不喜歡離兒?!蹦倦x擦了擦眼角的淚痕,仰頭睜著清澈的雙眸,希望大哥能給自己一個踏實的理由。
“母親并非不喜歡離兒,可能是在祠堂呆久了,性格有個執(zhí)拗?!兵P木澤實在是找不出更合適的解釋。
他心疼妹妹,寵愛妹妹,卻左右不了母親的思想,更阻止不了母親這種過激的行為。
他同樣不明白,母親為何要這般折磨妹妹?
*
鳳太師從宮里歸來,有些疲憊。
皇上找朝中眾臣商議這地動造成的百姓損失之事,他沒提什么建設(shè)性的意見,皇上有些不悅,他同樣是身心疲憊。
而木離已經(jīng)被大哥鳳木澤扶回了屋子。
鳳太師自然也不知她在院落下跪之事,管家不說,下人們自然也不敢隨意吱聲。
“父親,您回來了?”鳳木心過來給父親請安。
鳳太師瞅了她一眼,不言。
盯著她的肚腹看了一會兒,出口道:“這地動有些兇猛,可有傷到胎兒?”
鳳木心一怔,轉(zhuǎn)即欣喜若狂道:“多謝父親關(guān)心,王兒無礙的?!?p> 自從回府養(yǎng)胎開始,她第一次聽到父親主動關(guān)心她肚里的胎兒,雖說還不能肯定是麟兒還是鳳髓,但她相信,一定是麟兒。
她一定能誕下麟兒的。
若是安王將來繼承帝王,她鳳木心誕下的便是嫡長子,興許她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
想到這些,鳳木心看著父親的眼里,竟多了些傲慢來。
鳳太師瞅著她的神情,甚是不悅,“沒事,便下去吧,好好養(yǎng)身子?!?p> 眼下,實在是沒心情糾結(jié),皇上和安王到底何時松口讓心兒回安王府。
也罷,偌大的鳳府也不缺她一口吃的。
“父親,母親今日罰跪了姐姐,說她是不祥之人,是掃把星,還說她不配做鳳家的嫡女……”木心邊說,邊觀察父親的神色。
果不其然,父親被氣得滿臉通紅,怒火萬丈。
“她果真這般說?”鳳太師想再次求證,要鳳木心老實回話。
“父親可以問下人們,也可以問問老管家,大哥也在,母親她,她……”鳳木心不想再往下說,禁不住頓了一下。
鳳太師啪地一聲打落了茶盞,正好秦氏走了進(jìn)來。
鳳木心趕緊行禮,慌忙告退。
秦氏走到一旁的椅子旁,坐下,滿臉的冷漠冰肌。
“你到底想怎么樣?”鳳太師繃著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
“這話,應(yīng)該是妾身問老爺,老爺想如何?”秦氏不怒不喜,淡淡開口。
“她母親已經(jīng)死了,你為何不信?”
“一個冒著生死生下鳳髓,甘心做了三年奶娘的人,死了?誰信!老爺覺得妾身該信以為真?”
“你,你,不可理喻!”鳳太師氣得站了起來。
“不可理喻的是老爺,老爺又何必自欺欺人?!鼻厥弦琅f坐著,不看他,卻一直端著茶盞,輕輕吹動里面的茶。
“她就是鳳府的嫡女?!兵P太師惱羞成怒,不再顧及秦氏的臉面。
“呵,老爺終于說了實話,原來她真是你和那小賤婢所生?!鼻厥弦荒樦S刺地瞅著他,滿是不屑。
“閉嘴,她不是賤婢?!兵P太師不準(zhǔn)許旁人侮辱她,哪怕是他的原配妻兒。
“她就是,就算死了,也是!永遠(yuǎn)都是!上不了臺面,見不得世面!”秦氏激動起來,面色猙獰不堪。
鳳太師氣得渾身發(fā)抖,啪地一聲,直直地打在了秦氏的臉頰上。
“呵,你終于還是因為她動手了?!鼻厥侠湫ζ饋?,眸光閃爍著晶瑩,似藏匿了多年的委屈一涌而出。
鳳太師瞪著猩紅的眸子看著她,定了許久,久到身子麻木,站立不穩(wěn)。
看來,他要老了,護(hù)不了離兒了。
太后她老人家欲將離兒許配給戰(zhàn)王爺,若是她知道了,會同意離兒嫁給那么一個殺人狂魔?
當(dāng)初,皇上賜下安王和離兒的親事,她不曾點頭,也不曾搖頭,他不是沒問過,至今他仍記憶猶新:離兒的親事,順其自然好了,興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秦氏冷漠地瞅他,亦不擦臉上的淚痕,就這么盯著他看。
這樣的秦氏,讓鳳太師很煩,“鳳府多年的基業(yè),它不能毀在我手上。”他悻悻地說著,又似苦苦地哀求。
秦氏眉眼微斂,默不作聲。
兩人就這么僵持著,卻不知鳳木澤已經(jīng)在外面站了許久,許久。
他悄然離去,正如他悄然而來。
鳳木澤在院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又走到木離的院落,瞅了一眼,他又轉(zhuǎn)身離開。
他確實不知怎么開口,更不知如何面對母親和妹妹。
他慢慢退下手腕上的念珠,放在手里轉(zhuǎn)動起來,他心煩意亂,需要東西安定心神。
這是他剛出生時,祖母在寺廟求得,差人送了回來。
每當(dāng)他心情煩躁之時,他都會放在掌心,撥動珠子。
只有那淡淡的檀木香,能讓他心思平靜,回歸自然。
*
“離主子,大少爺剛才來了,卻未進(jìn)院。”劉語嫣如實道。
木離瞅了瞅她,默不作聲。
不過,語嫣姑娘手背上被樹枝刮傷的痕跡,卻讓她有些愧疚。
若不是當(dāng)時不見了她的蹤影,想來也不會被刮傷。
可惜了這雙彈琴作畫的纖纖玉手。
劉語嫣看著木離,心里有些著急,離主子回來便跪在院子里,她不是不心疼,可再瞧秦氏的態(tài)度,她便覺得離主子還不如男兒身。
和木離相處越久,她便越不忍心,慢慢開始希望主子莫要再找她。
她心里一直埋著一顆炸雷,主子就是個不確定因素,那是隱隱的憂患,就算未雨綢繆,她也只能是一籌莫展。
“以后大哥來,隨他好了,他愿意進(jìn)來就進(jìn),若是不愿意,也無謂?!蹦倦x苦笑一聲,提不上一點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