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開!這里不歡迎你!”
他來到了這個特殊的小村。
天色幾乎完全暗了,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氣息,好像一場風雨即將到來。
關于這個小村,他早有耳聞。在失去了那些珍貴的東西之后,似乎自己催促著自己,一定要來到這里——要來到這個神都不會眷顧的“異端小村”看看。
他感受到膝蓋傳來一陣酥麻的感覺。
他低下頭,幾塊小石頭咕嚕嚕滾到一邊。
面前只有兩個小孩子。男孩站在前面,一個女孩躲在他的身后,他們眼里寫滿了害怕與憎惡,像是在看……什么不善之物。
聲音是那個女孩子發(fā)出來的,略微有些顫抖的聲音像是敲醒了內心之中一直揮之不去的記憶。
那個銀白發(fā)女子幸福的笑臉和那個男子溫柔的神情一直停留在最后一刻。
電閃雷鳴,不偏不齊,旁邊一棵樹,就這么燃燒了起來。
“這次我……起碼不會再被燒死了,不是嗎?”
耳朵旁邊很嘈雜,像是有誰在說話一樣。
這幾天不眠不休,大概是幻覺吧?他這樣想著。然而那棵樹開始朝著兩個孩子倒過去。
本能的反應,他沒有在乎孩子眼里是什么樣的神情,他只是拼命抱住兩個孩子。
往前,再往前。
地面好像微微震動了一下。
電閃雷鳴之中,“刷刷刷”,雨水忽然降下。
像是為了洗滌什么污染了這片土地的骯臟東西。
兩個小小的身軀縮在他的懷里,似乎從身體上表現(xiàn)出了“弱小可憐又無助”。
他一咬牙,奔跑在近乎漆黑的街道上,終于,他看見了前面的亮光。
緊閉的門上,掛著診所的牌子。只有旁邊的窗戶發(fā)出微弱的光亮。
顯然已經打烊了。
他拼命敲打著門,沒過多久,一個穿著白衣的中年男子打開了門。
看見這個身材高大的男子,他先是倒吸一口涼氣,正準備馬上關上門,卻看到了他懷中抱著的兩個同樣濕透的孩子。
知道自己大概在“這里”是不受待見的,男子放下兩個孩子,自己準備步入這場“洗禮”。
“大師,您也一起進來避避雨吧?!?p> 他聽見那個中年男子這樣說。
他準備拒絕,懷里那個女孩的手,卻緊緊拉住他的衣服,不肯放開。
那是……多么溫暖的一只小手啊。
可正是這只小手,無情地將石頭拋向了他。
一張憤怒的女子的臉浮現(xiàn)在腦海中,他只好撇開頭去,但最終還是進了這個診所。
濕漉漉的衣服被換了下來。
那個中年男子測了測兩個孩子的體溫,又仔細檢查了一番:“巴塞,娜娜,你們兩個又調皮了,這種天氣,怎么能隨意出門?剛剛那動靜,發(fā)生什么事了?如實交代!”
“樹……樹忽然燒了起來……火……倒了……”女孩似乎有些害怕,幾乎是擠出了這幾個字。
“哎……”中年男子嘆了口氣,“好好感謝他救了你們吧?!?p> “可是……可是他是報紙上的……”男孩似乎有些猶豫。
“你個小毛頭!忘了我們鎮(zhèn)的祖訓了嗎?就算是報紙,也不能說明什么。沒有他,你這個脆弱的小生命只能一命嗚呼了。啊,我還要感受一番好極了的‘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p> “對……對不起……謝謝您!”叫巴塞的男孩還是聽話地這樣說。
“對不起!謝謝您!”娜娜也這樣說著,“因為我們……我們和你們的信仰不同,我……我以為您會和那些人一樣。但是……但是不是的。您一定是,非常溫柔的人吧?”
溫柔……嗎?
這個詞,還是永遠不要掛在自己身上好了。
“大師大師!我想聽聽魔女和獵魔大師的故事!”男孩好奇的目光閃動。
果然是孩子,注意力總是轉移得很快。
“百年前,她們發(fā)動了一場戰(zhàn)爭?!绷季?,他聽見自己這樣開口。
“為了奪取這邊的資源。
“靠著‘獵魔人士’的聰明才智,終于,將魔女趕回了她們該去的地方。
“那一戰(zhàn),人類損傷慘重。
“每天都有人悄無聲息地離開,連名字也沒有留下。
“在魔女眼中,人類卑微如同螻蟻。
“是啊……我們的生命……掀不起什么浪花。我們在用有限的生命,同那些活了千萬年的擁有無限可能的魔女抗爭……
“她們可以越過‘邊境’。
“她們可能卷土重來——事實也這樣發(fā)生了。”
說到這里,男子不自覺捏緊了拳頭。
他抬起頭時,淚水從他的右眼框中溢出,掉落到地上。
像是斷了聯(lián)系的線。
“我,一直這樣相信著。”
電閃雷鳴,淹沒了男子的這句話。
“可是……魔女為什么是那個樣子的?”
小小的空間里,堆滿了沉默。
風將窗戶吹得吱嘎作響。
有什么東西,快要沖進來。
“我們在等待一個新的開始?!痹诟b遠的黑夜,一個宮裙女子默默注視著這一切。
“滴答,滴答”的響聲從她纖纖玉手那邊傳來——那個靜靜走動的懷表,似乎在默默記錄著世界的酸甜苦辣,悲歡離合。
她看向旁邊的小男孩:“你手中的玻璃球。最好的證明。”
像是宣誓。
雪岸星燈
【22:00準時更新,原名《十七魔女鏡想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