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劍宗。
有人闖山門,換在平時眾人到覺得沒什么。這天下人為表心意誠懇,廣流傳著這樣的一句話:上瓊山,下獄海。
這瓊山便是劍宗的瓊途山。
若非本宗弟子上山,通達(dá)這里并非易事。有修為的,便會在萬層石階上引動劍陣,多少都是在半道上被切成碎塊。無修為的,意念精神會遭心魔噬咬潰塌,成為一個癡傻的瘋子。
眾人不由的疑慮。到底是誰,居然能夠引起上清劍突顯異象。
他們紛紛往甬道上趕,注視著山門道下。
只見陡峭的階道上,一抹小小的黑影步伐不緊不慢向上而來,劍意劃過他的身體,仿若只是山間徐徐吹過的清風(fēng)。
在他身后的天空,黑云密集,狂風(fēng)席卷著兩旁的蔥綠樹叢。綠葉被吹來蕩去,劍意下化作粉末,仿佛下了一場綠色的牛毛雨。
碎末飄蕩而上,眾人閉目歸避。再看時,那施然而來的黑影已臨至甬道口。
來者身材矮小,佝僂得像是耄耋老人,面孔隱匿在黑袍帽下讓人難以看清。
在他一腳踏上廣場那一刻,四周的山林間忽然驚飛起一群群飛鳥。
四柄無實體的靈劍憑空出現(xiàn),散發(fā)著靈量威壓。它們懸停在來者面前,似乎只要那人再前進(jìn)一步,就要將其誅殺。
高臺上,丘正初冷聲道:“不知侯盡西侯將軍前來劍宗有何貴干?”
侯盡西畏懼了仙劍一般,后退半步。聲音嘶啞道:“在下并無惡意?!?p> “居然…是他?!苯瓎⒈蝗颂ё邥r,恍惚間聽到來人的聲音。這個聲音他再也熟悉不過了,十年反復(fù)做過的夢里,那個身著黑篷的神秘妖人!
傅鴻云揮手,驅(qū)散了靈劍。認(rèn)真道:“難道將軍登道是想加入我派?
侯盡西不語,黑袍下伸出一只青綠枯槁的手。只見他向左腋下一掏,一塊烏黑圓滑的鐵石丟落跟前。
“轟”的一聲地面震動,地磚碎裂被砸出一口凹坑來。
他面朝著青銅巨劍,道:“想必都曾聽說過一千年前,天外隕石跌落,一分為二,一石鑄劍名喚上清。”
“難道這就是……”傅鴻云難掩心中激動道。
一眾弟子聞之也是一陣嘩然。
眾所周知,千年前血圓之月時天外墜隕。劍宗的始祖便是得了其一,并將其鑄煉成劍,自此開宗立派聞名天下。
侯盡西直接了然道:“沒錯,這便是另一塊天隕的碎片?!?p> 丘正初朗聲笑道:“上清咒乃是我派不外傳之技。而且據(jù)我所知,將軍的修煉之法似乎與上清咒有著難以相融的逆克吧?”
“務(wù)須多管,你只要將咒法給我即可?!?p> 丘正初與傅鴻云相視一眼,都有著顧慮,一時不作聲。
侯盡西看得明白,也知不可操之過急,黑袍一覆收起了天隕石,道:“容兩位長老與掌門商榷,本將軍兩日后再來?!?p> 侯盡西扭頭就走,又自來路而去。
看著山間黑云消散,丘正初面色凝重的宣布道:“比斗之事,擇日再議?!?p> ……
長老居所。
丘正初看著眼前水榭亭臺,剛放下?lián)鷳n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道:“鴻云,今日侯盡西之事你怎么看?”
傅鴻云道:“也不知這侯盡西用天隕石來換一個上清咒是何用意?!?p> 丘正初似乎早已看得透徹,不以為然道:“不管他是何用意,我們拿天隕石他拿咒,如何也吃虧不了。”
“這是自然?!?p> 丘正初在廊檐下踱了幾步,忽然停下腳步:“有了?!?p> 傅鴻云連忙附耳過去。私語入耳,眼眸中盡是狡黠的光輝?;砣惑@嘆道:“此法甚好,既能知曉他用咒做些什么,還可以不壞門中規(guī)矩。以徐尤對于鑄劍的癡迷,替他要下那隕鐵,想必掌門日后知道也不會怪罪的。”
……
江啟醒來,本以為自己會受重傷,這一探查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什么大礙。
這時,他腰間的玉牌忽然亮起黃色微光。
玉牌亮起黃光,便是長老召集的信號,這是所有劍宗弟子都知道的事情。
很快他便來到議事殿前,此時議事殿大門卻緊閉著,他并沒有看見其他人,長老們這次似乎只召見了他一個人。
劍宗歷來講究清修劍道,連功法也只是授予必要基礎(chǔ),其余的都靠自己琢磨。議事殿這種地方敞開的日子更是屈指可數(shù)。也不知這次長老單獨召見會是什么事。
江啟這樣想著,推開了議事殿的大門。
長老座上,丘正初還有傅鴻云剛放下手中的熱茶,見江啟進(jìn)來,熱情的招呼道:“江師侄,快上座,有剛沏好的古蘿春?!?p> 江啟恭敬行禮道:“長幼尊卑有序,江啟豈敢與長老同座?!?p> 丘正初點點頭,“好,知識禮數(shù)這很好?!彼畔率种胁璞酒鹕韥恚P(guān)切問道:“你可有受到傷礙?”
“無?!苯瓎⒅毖缘溃骸八〗瓎⒂廾?,不知二位長老召見,所謂何事?”
丘正初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道:“確有一事,此事我與傅長老商量不過。你心思熟慮,所以想問你對此事的想法。
傅鴻云說道:“此次侯盡西攜天外之隕而來,換我門中秘技上清咒之事,你如何看?”
江啟狐疑地各看了兩人一眼。從他們的話中,已經(jīng)大概明白侯盡西是來用天隕石換上清咒的。卻不知道兩人和他說這些是什么意思。
傅鴻云忙道:“這咒斷然不能給他。只是……”
丘正初接過話道:“天隕之石乃是神賜之物。八百年了……崇龍帝在位時,欺壓我等名宗門派八百年了,可他一個妖族之人,又怎配做我人族的皇。
所幸他們自相殘殺,才得以給我們喘息的機(jī)會?,F(xiàn)在有一個這樣的機(jī)會來到面前,我們怎么能輕易放過,只要得到天隕石,宗派的實力必將更上一層樓,到那時,我們不會再懼怕任何人的欺壓?!?p> 江啟思忖了一會兒。道:“弟子對此事卻是有心無力。”
“我倒是想到了一法子。”傅鴻云道:“只要將咒法傳與一名弟子,再跟隨侯盡西去西方…只是縱觀劍宗上下,適合的弟子……”
察覺傅鴻云的眼睛若有若有的向他瞟來。江啟忙側(cè)身一邊,假裝沒看見,沒聽到。
果然啊,肯定沒什么好事。據(jù)他所知,天齊在戰(zhàn)場上身負(fù)重傷回去后,妖界也安靜了這么多年。
可這種安靜看起來并不像表面那樣。向來強(qiáng)者為尊的妖界,想必內(nèi)里少不了犯起患亂?,F(xiàn)在讓他去,不是必定會陷入麻煩嗎?
三人頓時陷入了奇怪的緘默里。
丘正初朗聲大笑打破沉默道:“想必今日比斗,江師侄得到第二名次,也費了不少力,等休息好了,去品器閣領(lǐng)賞吧?!?p> “為什么是第二?”江啟疑惑道,他明明記得自己和丘志英同時都摔下了高臺。按照規(guī)矩,那也應(yīng)該是并列第一。
丘正初回到了長老椅上,抿了口茶,不急不慢道:“這并非是我一個人的決定,弟子們也是同樣認(rèn)為。”
傅鴻云笑著附言道:“得到這樣的名次你還不滿足嗎?”
江啟冷笑道:“憑什么,就因為我資質(zhì)平庸,幻五行根基?”
丘正初放下茶杯,神情肅穆:“我也知多年來,門派中有許多人對你有不好的看法,但是事實就是如此,只有當(dāng)你為了宗派做出貢獻(xiàn)了,或者境界強(qiáng)大了,他們的看法才會不同?!?p> “真是荒唐可笑,境界高,還不是依然被我所傷。”江啟嗤笑道。
傅鴻云不屑道:“不過是僥幸罷了,沒想到你不知竊喜,竟然還如此狂妄自大?!?p> “竊喜?事實如此,我有什么可竊喜?!弊旖俏P,江啟笑道。
傅鴻云被頂撞得一口氣悶在胸口,手指氣得直抖:“你……”
丘正初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才睜開眼睛,不容置喙的口吻緩緩道:“好了,此事就這樣吧?!?p> 江啟拳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不過很快他就想明白了。畢竟自己還在劍宗,徹底撕破臉皮并沒有什么好處。
旋即施了拜禮,轉(zhuǎn)身離開。
在他走后。
“嘣”的一聲,茶杯在傅鴻云手中爆成煙沫?!澳憧纯矗瓦@還是個弟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劍宗掌門呢!”
“行了行了,十年前掌門帶他回來時就交代過,讓我等對他盡力而為之。難不成你想違逆掌門嗎?”丘正初忽然嗚嗚笑道:“說他是掌門,好似也沒有錯啊。”眼眸中卻是有著陰鷙的光。
“不說此事,就說他對蓉兒所做的事情……我為一個父親,可見不得她在我面前落淚。這口氣…讓我心里憋得慌!”
丘正初意味深長道:“快了,就快了,時機(jī)一到,所有事情都可以順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