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沒有星星的夜晚,有你
遠處有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起,硝煙彌漫在半空之中,林欣瑤微微一吸,便能聞到空氣中濃重的火藥味。
天空是暗的,但地面是亮的。道路兩側(cè)的路燈照射著淡黃色的光,燈柱上則有燈籠圖案的紅色燈條。燈下遍布低矮的綠化灌木,這些灌木雖然已經(jīng)因嚴(yán)冬而枯萎,只剩光禿禿的枝干,但枝干上卻纏繞有五顏六色的彩色小燈,它們閃爍著或黃色、或紅色、或綠色的光,從遠處看去,直覺進入了一片迷離的光彩世界,美妙絕倫。
張昀和林欣瑤便在這一片七彩中往前走,一直沒有說話。
“你叫我出來,有什么話要說嗎?”終于,張昀打破了沉默。
“嗯……我之前睡覺的時候,你接了我爸爸的電話,對吧?”林欣瑤猶豫了一下,問道。
張昀點點頭,道:“總不能讓叔叔擔(dān)心你吧?”
“那你們都說了什么?我爸爸他……有沒有說一些過分的話?”林欣瑤有些緊張地問。
這是害怕你爸爸直接轉(zhuǎn)賬五百萬讓我離開你嗎?
張昀聽到林欣瑤的問題,不禁感覺有些好笑。
然后他一不小心就笑出了聲。
“你笑什么?”林欣瑤蹙眉問。
“沒沒沒,沒笑?!睆堦磊s緊正色道,“我就是問候了一下叔叔的健康,然后叔叔鼓勵了我一下我的工作?!?p> “就……這樣?”林欣瑤狐疑道。
“就這樣。”
“沒說其他的事?”
“你想我們說什么?你總不會以為叔叔會說給我五百萬,讓我離你遠點兒吧?”張昀很是輕松地說著。
和林光耀說的那些話,自然沒必要讓林欣瑤聽見。張昀做出的承諾,只需要他努力完成就行了。
“呸!你也值五百萬?”林欣瑤不禁呸道。
“你值五百萬啊!”張昀笑道。
“那倒也是……”林欣瑤承認了。她又問,“然后呢,沒再說什么別的?”
“倒是順便說了一下你的事?!睆堦揽戳肆中垃幰谎?。
林欣瑤頓時又緊張起來:“我的什么事?”
“我跟叔叔說,你當(dāng)演員是因為你喜歡,勸他不要阻止你?!?p> “然后呢?”
“然后叔叔說我是詭辯?!睆堦廊鐚嵳f道。
林欣瑤一下子就笑了出來:“你確實挺能扯淡的。”
“哎,這種詞語在你嘴里說出來,很毀人設(shè)的好不?”張昀吐槽道。
得知林光耀和張昀并沒有如想象般吵起來,林欣瑤心里頓時輕松了不少。她邁著輕快地步伐,快速超過張昀,往前蹦跶去。
一邊蹦跶,一邊說道:“我就是我,我想說啥就說啥,別人眼中的人設(shè),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很好,你已經(jīng)領(lǐng)悟到當(dāng)一名大明星的真諦了。”張昀夸贊著,腳下也加快速度,緊跟著林欣瑤。
兩人經(jīng)過這一番交談,心情已變得歡快起來。一路向北,飛快地穿過幾條街道,聽聞了無數(shù)次二踢腳、掛鞭的爆炸聲音,以及孩子們嬉鬧,放小地雷的聲音后,兩人來到了一座不算長的長橋前。
這橋沒有名字,只是因為橋下有一條流淌的溪流,故此新泰人將其稱之為“溪橋”。
在溪橋的東北側(cè),立著一株孤零零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古樹。張昀并不是什么植物學(xué)家,并不知道那樹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品種,他只知道,自他有記憶起,這棵樹便立在橋邊,從來沒移動過——能移動才真是見鬼了。
不過十余年前,這棵樹也并不孤獨。那時候緊挨著這棵樹,仍有數(shù)十座破舊的平房,張昀家里有一個親戚,就住在這棵樹旁。張昀依稀還記得小時候串門,他曾在平房與平房形成的窄小走廊間穿梭,若是晚上,那窄窄的長廊便會多幾分恐怖。
不過現(xiàn)在都沒有了。街道的擴建、地產(chǎn)的開發(fā),讓平房盡皆成為過去。親戚家分到了兩套回遷樓,早就成了在新泰來說屬實不錯的本地中產(chǎn)。
只剩下這棵樹,因為年頭過于久遠,外加一些迷信的因素,仍然矗立在這里,成了新泰的一個標(biāo)志。
此時,這棵古老的樹上掛滿了金黃色的豎直燈管,那些燈管密集匯聚,盡皆向下延伸,遠遠看去,真如許多人墻紙上的許愿樹一般美麗而夢幻。
這夢一般的場景猛然間進入張昀和林欣瑤的眼簾,已然習(xí)慣了的張昀卻沒多少感覺,林欣瑤卻眼前一亮:“那棵樹好漂亮??!”
“那棵樹的年紀(jì)比你和我加一塊兒都大。”張昀對林欣瑤說道。
“那這棵樹一定很有靈性了吧?”林欣瑤睜大眼睛,眼神中充滿了驚奇。
“有沒有靈性不知道,不過很多人喜歡往上面掛紅繩?!睆堦勒f道,“可惜咱們沒有紅繩,要不也可以綁上一根?!?p> “不要緊的,我們拍照就行了!”林欣瑤提議道。
張昀自然無不應(yīng)允。兩人隨即走到大樹近前,林欣瑤掏出手機,讓張昀擺一個pose。
作為一個沒什么拍照經(jīng)驗的男人,張昀理所當(dāng)然地伸手比劃了一個“耶”。
“好!”林欣瑤拍了一張,復(fù)又道,“換個姿勢!”
張昀想了想,便縮回食指中指,彈出大拇指,比劃了一個李瓜皮經(jīng)典動作“贊”。
“啊~你的姿勢好土啊。”林欣瑤拍完照,埋怨道。
“姿勢土一些沒關(guān)系,只要長得帥就行了?!睆堦佬Φ馈?p> 林欣瑤吐了吐舌頭:“不要臉?!?p> “我只是實話實說。”張昀無辜道。
“咱們接下來去哪兒啊?”林欣瑤無視了張昀的無辜,轉(zhuǎn)而問道。
“這個嘛……”
張昀心想,不是你叫我出來的嗎?怎么現(xiàn)在又問我去哪?
但這話他自然不會說出口。張昀環(huán)顧四周,目光忽然落到溪橋下漆黑的河面上。
“我們?nèi)ゴ虺隽锘桑 睆堦乐钢鴺蛳?,提議道。
“這個河還能下去?”
“當(dāng)然能下去,這里可是新泰非常受歡迎的一個地方,我高一的時候,總是來這兒滑冰?!睆堦勒f話間,已經(jīng)領(lǐng)著林欣瑤找到走下河堤的臺階,直接來到了河邊。
橋下漆黑一片,張昀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白色的光照亮了一大片河面。河面上雪光粼粼,張昀伸腳試了一下,上面的積雪幾乎沒過腳踝。
他愣在原地,嘆了口氣。
林欣瑤關(guān)切問道:“怎么了?”
“走吧,打不了出溜滑了?!睆堦肋z憾地道,“我記得我高一的時候,這里的雪根本存不下,一下雪就會有人將河面清理出來,做成一個天然的溜冰場。當(dāng)時只需要花五塊錢,就能租一個冰爬犁在上面玩。沒想到這才幾年啊,雪都沒人清了。”
這大概是時代變遷的結(jié)果,手機時代,誰還會在冷風(fēng)中玩這種無聊的游戲呢?
林欣瑤深深看了張昀一眼,忽然笑道:“滑不了冰,我們可以打雪仗?。∵@么厚的雪,在京城可不容易看見!”
說著話,林欣瑤彎腰就抓起一團散碎的雪,打在了張昀厚厚的羽絨服上。
“嘿!你敢跟我這個東北人玩打雪仗?瘋啦?”張昀寵溺地笑了笑,立刻也抓起雪來,反擊林欣瑤。
雪仗一打起來,兩個人可就停不下來了。盡管這雪并不能攥成雪球,盡管河面上黑漆漆的,兩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卻仍然撒歡地玩了起來。
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尖叫聲、笑聲、追擊聲片刻不停,此起彼伏。
也不知玩了多長時間,張昀和林欣瑤的蘋果手機相繼被凍得一絲一毫的電量都沒有了。
兩人累得氣喘吁吁,干脆并排躺在厚實的雪面上休息。
“好過癮??!”林欣瑤喘著粗氣,笑著說道。
“我也好多年沒打過雪仗了。”張昀同樣笑道。
“你們東北孩子的冬天一定超級快樂!”林欣瑤羨慕道。
“現(xiàn)在不知道,我小時候確實非??鞓?。”張昀回憶著,“我小時候住在村子里,四面八方全是山。一到冬天的時候,我們這幫孩子就會上山打爬犁(雪橇)。從山頂順著大人砍柴壓出來的雪道,一下子沖下來,老刺激了!有時候速度太快剎不住車,那就很可能沖進兩邊的壕溝,溝里全是雪,人一進去就沒影。有些特別點兒背的,還可能撞到樹上,半天不敢動彈……”
“這么危險啊?”林欣瑤驚道。
“好像是有點危險,不過小時候也沒人在意,危不危險的,這么多年也沒見出過什么大事兒?!睆堦勒f道。
“那你有沒有撞過樹?”林欣瑤問。
張昀嗤笑道:“你也太小看我了,我當(dāng)時可是村里打爬犁打得最好的!”
“這樣啊……”林欣瑤若有所思,猛然問道,“阿姨不是說,你小時候很少和別的小孩玩嗎?”
“呃這個……”張昀被林欣瑤這句話弄得語塞了。
林欣瑤見張昀這副吃癟的樣子,嘻嘻笑了起來。
“我知道,夢里,在夢里打爬犁打得最好。”林欣瑤幫張昀想到了答案。
“夢里,確實是在夢里?!睆堦傈c頭承認。
說完這句話,張昀和林欣瑤非常默契地同時沉默了下來。
聲音一消失,天地的冷酷無情和冬天的萬籟俱寂便撲面壓了下來,遠處雖有炮仗鳴響,進入耳中卻變得虛無縹緲,整片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了黑暗和寂寥。
倘若是一個人,興許便會生出孤獨感,凄涼感,感受到天地?zé)o情的冷漠。
而若是兩個人,且是兩個互有愛意的人,那么哪怕天地再如何冷漠,也驅(qū)散不掉彼此間的熱。
林欣瑤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身邊張昀的存在,所以她十分安心。
躺在雪地里,眼睛直直看著天空。
就那么看了好一會兒。
可惜城市的夜,天上看不到幾顆星星。
有些無聊。
林欣瑤想著,喊了一聲:“張昀!”
“嗯?”張昀答應(yīng)道。
“你在干嘛?”林欣瑤問。
“看星星?!睆堦来稹?p> “好看嗎?”林欣瑤又問。
“好看啊,超級好看。”張昀又答。
“我也在看星星,為什么我什么也看不到?”林欣瑤納悶道。
“天上本來也沒有星星。”張昀道。
“那你怎么說好看?”林欣瑤疑惑。
“因為好看的,是你啊?!睆堦赖?。
聽到這句話,林欣瑤怦然心動,她輕輕回過頭,便對上了張昀明亮的雙眸。
十一月的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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