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蘇，何時我同你一起回家一趟吧？
去我家？為什么？
我想，娶你做我娘子之前總是要問一下伯母的意見的
—
那么久以來
第一次
那個人讓他覺得那么多年的錯誤決定在那一剎那是多么的美好
他的一雙臂彎讓人沒有苦惱
兩人互相傾訴，長夜變清早
只是
“你是故意用這幅模樣讓我癡迷，然后出丑是嗎！你覺得我是個傻子是嗎？你覺得我很好騙是嗎??？你這樣騙過多少個男人！”
前一刻還溫柔的情人下一刻臉色突然變得猙獰又可怕，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伸手用力地撕扯著他的衣裙，撕裂的聲響刺耳地響徹在空蕩的黑夜里，瑟瑟冷風一下子觸碰到肌膚，直達他的心
“不要！”顏蘇從夢中驚醒，驀地睜開雙眼
那席卷的恐懼感一下子就散去了，寂靜的屋內(nèi)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只剩下他急促的喘息聲，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身上黏糊糊的汗水被驚嚇地失去了溫度，蔓上身的頓時剩下了冰冷的寒意
他這幾日渾渾噩噩的一直在屋里沒有出去過，除了坐在床上發(fā)呆，就是躺在被窩里，時不時便睡去了
夢里卻不得安生，噩夢連連，醒來時又什么都想不起來了，可是那種空虛到掉進深淵的無助感卻一次比一次強烈
陳卯一直沒有回到館里
看到安靜的一如既往的宣武館
他有那么一瞬間在想，這一場相識是不是只是夢里擦肩過一下而已
只是身上還沒有好透的淤青在偶然間碰撞時傳來的疼痛仍然叫嚷著，這一切都是真的
那些歡愉
還有那些痛苦
都真正地存在過
等待身上的疤痕都消退了，一切也都真正都結(jié)束了吧
“吱—”
門扉被推開了，顏蘇卻沒有反應，還是這么直挺挺地躺著，無神地看著床幃，不發(fā)一言
床邊塌陷了半邊，尤幕坐在了床邊
“起身吧”尤幕看向他
臉色已經(jīng)比那日回來好多了，淤青還在，只是看著不再那么觸目驚心了
沒有說過多的安慰話，無意識地拍了拍被褥示意顏蘇
“大家都準備要下山了，謝師宴你也收拾收拾吧，總不能留你一人在館內(nèi)”
顏蘇仍舊是沒有反應，尤幕也很有耐心，就這么坐在床邊不再出聲
許久，“他會來嗎？”安靜的屋內(nèi)擲下一句讓人的心頓時變得十分壓抑的話
顏蘇多日沒有怎么說過話了，嗓子有了些沙啞
尤幕沒在看他，沒有立刻接話，只是轉(zhuǎn)過頭去，看向窗外的陽光
瞧著清晨的陽光照進屋內(nèi)，人也變得暖和了很多，看來暖和的天氣越來越近了
她沒有回答顏蘇的話，只是又催促了一遍“起身吧，大家都在等你了”
說罷，她便起身不作逗留了
只是經(jīng)過衣柜前時，她停下了腳步
衣柜里空空的，只剩下了一件白色簡單長袍和武館的兩件袍子，顯得很是冷清
她他撇過頭掃了一眼梳妝臺
陽光鋪撒的臺面上潔凈得一塵不染，只有一把木梳靜悄悄地躺在那里
她沒有再停留，收回了目光走出了門外
關(guān)上門時，留了一條縫隙
這么一束光亮跑進屋內(nèi)，任誰都會變得討彩一些
廚房里，秀姐正在清潔著鍋子，好幾日都不回來了，總是要整理整理
手里的活沒有停下，轉(zhuǎn)頭朝著坐在一旁的韓卿說著話
“大師父啊，今年的謝師宴我不和你們一起了，你們要是吃到什么與往日不同的菜式回來同我說，我學了做給你們嘗”
韓卿有些狼狽地扒著早飯，點了點頭，嘴里塞滿了食物
今日早晨他又睡過頭了
自那日顏蘇莫名受傷回來，他便一直憂心
隔日前去找尋陳卯的徒弟便攜信回山，恭敬的話語里瞧不出有什么差錯，那字跡確實也是陳卯親手寫的
拜謝他和師妹多年的教養(yǎng)后，因家中母親有事便提早退館了，書信謙卑有禮，雖倉促卻也誠懇
本也就半月有余便離開了，此番提早離開，瞧著上山同行的三兩個下人人把陳卯的東西清理的一干二凈地匆匆離開了，他也沒有多加挽留追問
只是離開的這般匆忙，加上顏蘇身上的傷痕，他很難把這兩者撇清關(guān)系
師妹倒是照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沒有異常，他卻更是沒辦法那么安心
每每躺在臥榻上便是難以入眠，所以一早睜開眼睛時候陽光已經(jīng)照進了堂內(nèi)了
幸好今日是下山慶師宴，一早就吩咐下去不需要起早練功了
他一向寅時就醒了，今日一覺醒來已經(jīng)是辰時了，等到了食宿堂內(nèi)，大家都已經(jīng)散去了
好在秀姐見他沒來，還偷偷留了些許，只是他偷偷躲起來吃了，若是被學徒瞧見了便也有些丟臉
“秀姐您難得下山，想回家多陪陪兒子也是正常的”韓卿匆匆喝掉了碗里的粥，滿足地打了個嗝
“吃飽了？”秀姐拿過他手中的碗，“還要嗎？”
“不要了，我飽了”韓卿擺了擺手，站起身來
“秀姐，早餐還有嗎？”剛準備同秀姐說離開的韓卿就聽到背后傳來熟悉的聲音
韓卿一愣，沒料到師妹會來到廚房，直勾勾地看向了來人，嘴角還殘留著那顆飯粒
尤幕跨進廚房，一眼也看見了站在那里的韓卿，撇頭看了一眼秀姐手中的空碗和他臉頰上的飯粒，心里算是知曉
“師妹”瞧著尤幕看著他慢慢緊皺的眉頭，韓卿趕緊先開口喚了她一聲便是低下了頭匆匆繞過他朝外走去
“顏蘇起身了，這幾日沒有好好進食，不知道還有什么吃的沒？”
耳邊清楚的聽到師妹吐出了顏蘇兩個字，他下意識地回頭，看到地卻只是師弟走進廚房里的背影
心里的嫉妒感又開始蔓延地生長開來，回過頭的韓卿匆匆地抹了抹嘴，才發(fā)現(xiàn)嘴角留了顆飯粒，想到方才就是這么見到師妹的，心里更是難堪失落了
顏蘇下山后回來一身的傷，陳卯下山后便不再回來了
他終究是看不透到底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下山去過的學徒回來說確實如師弟說得這般陳卯毫發(fā)無損，是呆在了家里，來的書信里也說了突然不辭而別的歉意
可是顏蘇的這一身傷呢？手臂，臉頰清楚的五指印，絕不是簡單一句摔跤就能說得過去的，學徒們之間都竊竊私語地猜忌著，師妹卻像是一切都知道的模樣，不急不躁
他知道師妹的性格，若是不想說，便是不會說
只是
這次一同過往
他還是想知道到底怎么了
和歷年來一樣，每個人都拿了幾件簡單的衣物下山去了
此番雖說是吃一餐飯，但是也是學徒們能回家的緣由，在家待兩三日放松一下
畢竟還都是幼小的孩子，所以臉上的興奮之意根本掩蓋不住
只是相對于大家的歡喜，顏蘇自然是沉默寡言的
有好心的幾個學徒上前同他說了一兩聲，似也是簡單地應了一聲，見交談無果又散去了，又只見他孤零零地一人跟在隊伍后面了，臉上的淤青散去了不少了，淡淡的痕跡看著還很是凄慘
只是不如以往身穿裙裝，倒是學著其他幾個小子穿著素雅的長袍，看著像個男孩
韓卿有些不忍心地轉(zhuǎn)過頭慢下了腳步，朝顏蘇走去
尤幕攔住了他，“讓他一個人呆著吧，我的徒弟有分數(shù)，你上前去也沒什么用”
韓卿抬頭看向尤幕，不解
腦海里想起了今早師妹去廚房的場景
師妹，自然是比他更了解顏蘇此刻的想法的
他默默地真的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過身去重新融進了隊伍里面，難得地沒有再發(fā)問
反倒是尤幕有了些不習慣，在他眼底似乎還看見了一絲的落寞
雖說是一如既往的沒有反駁妹，但是難得的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這樣逆來順受的模樣到讓她更是內(nèi)疚了，好像剛才故意說些難聽話的她真的很沒有良心
她的心里突地有些不習慣
一行隊伍就這么浩浩蕩蕩地下山了，畢竟是數(shù)月都沒怎么回家的孩子，山腳下的父母早就等在那了
歡騰的一群孩子撲進了父母的懷里
看著娘親關(guān)心著兒子的近況，父親歡喜地摸著孩子的腦袋，韓卿生地一陣羨慕
從小就沒有受到過家人的溫暖，不知不覺師父也過世很久了
兀地將目光停滯在了站在眼前的人身上
來來去去這么多年，留在自己身邊的只剩下師妹一個人了，雖然兩個人相處的模式這么多年來還想越來越糟糕，但是這一切都不妨礙他將師妹當做唯一的親人
也許是察覺到身后有人在盯著自己看著，尤幕突然一個轉(zhuǎn)身
韓卿慌亂地收回自己的目光，舉手無措地別過臉去
尤幕奇怪地看著他，是天氣突然燥熱所有耳后根這般通紅嗎？
她沒有多去留意，徑直走向了顏蘇，“顏蘇，你母親似乎沒有來”
顏蘇四處張望了一番，確實是沒有看到娘親，“興許是家中有些事情耽擱了，無礙，我自行回去就是了”
尤幕沉思了一會兒，韓卿沒有多加干預，跟身邊的學徒們紛紛道別，叮囑了三日后的宴會準時回來，只是眼神忍不住停留在身邊的兩人身上，豎起耳朵聽著兩人的談話
“你同我先去滿香樓后我送你回去”
也是情理之中的，本還是孩子的顏蘇也不能一人單獨回去，再者顏蘇近幾日魂不守舍的模樣，身為師父該是盡責關(guān)心一點
這，都是應該的，情理之中
最后陸陸續(xù)續(xù)的隊伍就變成了只剩下他們?nèi)肆?p> 不同與往日的沉默安靜，韓卿總覺得這樣不發(fā)一言的氣氛比起平日里對他冷淡的師妹來說似乎有些尷尬
聯(lián)想幾日來自陳卯走后兩人并未再爭執(zhí)過什么事情了，只是卻也沒有談論過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也許是這件事情一直積壓在他的心里，所以對師妹總有幾分怨言，瞧著師妹同往日一樣沒有任何分別，早起早睡，神態(tài)自若的模樣，他心里的郁結(jié)更是嚴重了